第40章 軍棍(1 / 2)

縱然被馬皇後罵,朱元璋既是高興也是引以為傲。

馬皇後喘著氣,臉色漲紅的,乍聽朱元璋的話,也不是鬨不明白的,瞅了朱元璋一眼道:“將帥之才?”

朱元璋連連點頭道:“不錯,將帥之才。遇春的外孫女,既得我們家傳承,也有遇春的血脈,她才多大啊,頗有幾分韓信點兵之風。”

看得出來,朱元璋是為此而興奮的.朱至天生神力這一點,一直讓朱元璋覺得這是上天對老朱家的厚待,既是上天所賜,朱元璋是舍不得暴殄天物的,理所當然地想物儘所用。

要不然朱元璋又怎麼會堅持讓朱至習武。

眼下朱元璋更發現,從未學過兵法的朱至竟然天生就會調兵遣將,且用兵如神,步步算計,愣是讓涼國公這樣一個久經沙場的人都成為她的階下囚。

大明雖得天下啊,卻並未真正太平。

北邊的蒙古人總想再奪大明的江山,一再進犯,大明邊境想安寧,不知還要打多少年的仗。可是,要是能出一個如韓信那樣的帥才呢?

朱元璋心頭一陣陣火熱,顯然十分意動。

“你莫不是糊塗了?你要把孫女當小子養?”馬皇後是不同意的,連聲追問朱元璋。

“你沒有看見至兒的模樣嗎?她恨不得自己是小子,學得比標兒當初都要用功。你舍得把她困住?埋沒她這天生神力?還有她這本事?”朱元璋不好來硬的,就讓馬皇後自己說說,是要讓朱至一輩子像尋常姑娘家一樣活?亦或者讓她自在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朱元璋一看馬皇後不作聲,明白一番勸說有用,有些事有門。

“你一向不願意拂了孩子們的意,這事要我說還是讓至兒來選,就像今天晚上的事,那可是至兒自己要去做的。”朱元璋得趁機解釋清楚了,可不是他坑的自己孫女,而是朱至毛遂自薦,非要攬下此事。

朱元璋道:“我原本告訴過至兒,情況不對趕緊傳信,她愣是不傳信,我總不好立刻插手。那不是告訴人,幕後的人是我。”

馬皇後冷冷瞥了朱元璋一眼道:“皇上莫不是以為這事最後沒有人想到你頭上?”

“證據呢?”朱元璋攤手,懷疑肯定會有人懷疑,不過也隻是那麼一想罷了,不會真覺得朱至做下的事是完全由他指使。隻要達到這個目的,朱元璋就滿意了。

“就算現在沒有人想到你頭上,後續呢?難道隻讓至兒鬨這一場就夠了?”馬皇後直問。

“當然不夠。這隻是開始,開國的功臣們,我殺了不少了,照樣有人無法無天,我也是不想把他們全都殺光,這才同意至兒的主意,讓她放手去試試。不過,隻一樁事看不出來。趁著至兒年紀小,她要鬨就由著她鬨下去,有效果再好不過,就算沒有也不會比現在的局麵更差。”朱元璋有自己的思量,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聽在馬皇後的耳朵裡,馬皇後寬慰道:“他們會體諒你的良苦用心的。”

朱元璋眼中閃爍著令人膽顫的寒意,與馬皇後道:“我從無如此奢望。坐上這個位子,你我都明白,須以天下為重。這些曾經跟我們打天下的人,我想讓他們和我一起共享天下,卻絕不允許他們仗著大明朝的勢,成為大明朝的禍害。

“死在我手裡的人啊,我自己能數得過來。曾經為我出生入死的人,他們臨死前的哭喊,對我的叫罵,道我的心狠殘暴,點點滴滴,我都不在乎。

“皇帝。咱們得記得咱們作為百姓受的苦,咱們這個皇帝到底是怎麼當上的。要不是有這底下千千萬萬的百姓支持,就算咱們再會打仗,手裡有再多會打仗的人,果真就能得這天下了?”

說到這裡,朱元璋冷哼一聲,“咱們從前受夠了那些地主財主,官吏朝廷的欺負,現如今成了皇帝更

不能忘了本,尤其不能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天下百姓那才是咱們大明朝的根本。”

昂起頭,朱元璋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已經看不清樣子,朱元璋一字一句的道:“功勳,咱們是說過要跟他們一道共享天下,可咱們並沒有說過許他們胡作非為,魚肉百姓。他們已經得了世人難求的富貴名利,依然不知足,不斷地奪百姓的根本,他們是要亂天下,害百姓。如此,就彆怪我手下無情。”

一個清楚知道自己作為皇帝須得以何為重的人,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官員,百姓,當然要以百姓為重。朝廷重臣,不就是為百姓謀福的人嗎?

這些人若是做不到這一點,自該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朱元璋眼中儘是堅定,馬皇後上前去握住他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天下百姓好。但這凡事總得講究個張弛有度,不可一味苛求。”

“咱就苛求了。他們怎麼的?有了旁人求而不得的榮華富貴還不夠?這是想坐擁天下?想當這個皇帝?”朱元璋就是承認了自己的苛求,卻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可以。

當皇帝對臣子有要求,臣子對自己有所要求,這不應該嗎?

他們得到的還少了不成?

“皇上,皇上,涼國公求見。”夫妻二人正聊著,外頭傳來稟告,來者竟然是涼國公。

嗯,意外也算不上是意外,隻是這一對尊貴的夫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鄭重。

“去吧。”涼國公來此,目的是為何,這是他們想知道的。馬皇後為朱元璋理好身上的衣裳,讓朱元璋心平氣和些,“皇上可不能什麼都知道了。”

方才誰說的他什麼都不知道,那不能轉頭就忘了是吧!

朱元璋聽出來了,捏了捏馬皇後的手道:“知道了。”

馬皇後送人離去。

這宮門落鎖,皇帝本是不再見外臣,而涼國公於此時叩宮門求見,朱元璋是不能不見。

消息立刻傳到東宮,一家子正吃著麵。

朱至顯然是餓狠了,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常氏在一旁看得心疼地問:“你這一天在宮外什麼都沒有吃嗎?”

“嗯嗯嗯,顧不上。”朱至滿嘴都是麵,沒咽下呢,隻含糊而答。

“忙什麼呢忙成這樣?連飯都顧不上吃?”常氏難免好奇,畢竟朱至不是那不會照顧自己的人。

朱至手裡吃麵的動作沒頓,麵不改色的道:“教訓人。”

太子!!!

這話不假,隻不過常氏要是知道朱至教訓的是誰,怕是不會再給朱至添麵了吧。

“你這孩子,在宮裡不安分,出了宮怎麼還是不安分。你這是教訓誰教訓得連飯都吃不上了?”常氏嗔怪一聲,其實也沒怎麼把朱至的話放在心上。

父子三個心裡都默默回了答,可這明麵上卻不約而同的不作聲,隻管吃他們的麵。

常氏問不到,那也不放在心上,她還不是怕朱至總以武力壓人,惹了太子不喜?太子不作聲,她也就點到而止。

父子三人將麵吃完了,太子道:“禁足十日,不許出門。”

這話太子不是第一回說,但顯然是說給常氏聽的。

常氏第一時間瞅了朱至,她可記得上回太子給朱至禁足,朱至那叫一個不樂意。

眼下吧,常氏生怕朱至又是不答應。

不想朱至竟然恭順地應下了!

額,這怎麼感覺不太對勁?

常氏還算是了解自家女兒的,細品總覺得不太對的啊!

“回去吧。”太子罰了女兒,這就把人打發了去。朱雄英趕緊起身拉著朱至告辭。

常氏看著一反常態極是聽話的女兒,心裡

七上八下的。

麵對一旁的太子,那實在不好問什麼。

“百川。”這時太子喚,百川趕緊走進來,躬身道:“太子爺。”

“你是在哪兒找到的郡主?那會兒郡主在做些什麼?”太子當著常氏的麵一問,常氏心頭更是跳個不停。

百川就知道這事兒沒完,真以為太子會什麼都不問?不問那是時候不到。

瞧,這不就是時候到了。

心裡默默為朱至禱告,百川那是不敢有半句隱瞞,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見所聞告與太子。

“什麼!”彆管是太子或是常氏,聞朱至竟然在齊家村,看那情況竟然把涼國公綁了。至於事情的經過始末,就不是百川敢問的,百川尤其得補充送涼國公回府時朱至那一番操作。

這可把朱至和常氏都驚得不輕!

恰在這時空中閃過一道電光,陣陣雷聲而起,這是春雷啊!

常氏急得擰帕子問:“你看清楚了,是至兒把涼國公綁了?不是涼國公把至兒給綁了?”

不怪常氏有此一問,自家舅舅是什麼樣子,常氏心裡有數。身經百戰的將士,要說他折在朱至一個孩子手裡,被朱至五花大綁,聽起來不是天方夜譚嗎?

常氏追問,無非想確定百川莫不是說錯了。

百川趕緊搖頭,解釋道:“奴見著小郡主的時候,涼國公就在小郡主麵前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動都動不得。”

“太子爺,涼國公夜叩宮門,皇上請太子走一趟。”下一刻,外麵傳來一陣聲音,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際,與之而來的更是一陣陣雷聲響起,常氏驚得再一次捏住了帕子。

春雷響,春雨降,洪武十三年的春雨隨著雷聲電鳴,終於來了。

春耕在際,這一場春雨降下,朝中上下都可見鬆了一口氣。

可這雨落不歇,宮中的氣氛卻顯得格外的壓抑。

此時此刻的朱元璋跟前,涼國公立在一側,另有一塊白布蒙著什麼,隨著一陣陣風吹而落,布下竟然是一個人,一個但凡朱至在此看上一眼就一定能認出的人。

而涼國公竟然一副慘兮兮的樣兒同朱元璋道:“皇上,請皇上看看臣身上的傷,這可都是,都是……”

話說著竟然脫下了衣裳,露出身上的傷,青一陣紫一陣的,雖然和他身上那錯落的傷疤一比,著實是小巫見大巫,但就涼國公所說的情況,事情也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啊!

“太子爺。”恰在這時,太子冒雨前來,門外傳來的聲音讓屋裡的人都望向外頭,包括涼國公在內。

人瞅著前方,不難看出涼國公在麵對太子時的恭敬,抱拳行禮道:“太子。”

太子微微頷首,人已經走到朱元璋跟前,同朱元璋見禮,朱元璋道:“來得正好。看看你教的女兒,膽大包天了啊,竟然敢對朝廷重臣動手,小小年紀更敢辱人至死。”

朱元璋已經指著地上放著的人,一個全然已無聲息的人。

“這,這從何說起?”太子麵露詫異,朱元璋麵上掛不住的道:“你說。”

指的正是一旁的涼國公。涼國公趕緊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來,隻不過掐頭去尾,隻道自己中了朱至的計,被朱至五花大綁揍了一頓,他的義子更被朱至折辱得直言無顏苟活,自儘了啊!

太子麵上一僵,同時也看向涼國公,隻問:“果真?”

涼國公說得傷心,畢竟被一個小丫頭欺負,打得起都起不來,這事兒怎麼說呢?說出去丟人啊!

可是,再丟臉的事,有人說得沒有錯,但凡隻要能讓讓他丟臉的人付出比他如今更慘痛的代價,他不怕找不回自己的麵子。

“句句是真。”涼國公趕緊向太子保證。

太子道:“既是至兒犯下的

過錯,她縱然年幼,此事我也斷然不會輕饒了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至兒太過無法無天,要是現在不加以管教,將來不定要犯下什麼錯。”涼國公趕緊補上一句,於太子聽來,卻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不過,太子道:“這件事孤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你是我大明的功臣,有功於我大明,更是至兒的長輩,斷不能讓你受了委屈。至於這個人,人死了,怎麼死也要給人一個交代,絕不會讓人白死了。”

這番話不管於公或是於私,都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涼國公要的就是這番話的啊!

“有皇上和太子在,我是不怕受委屈的。”涼國公趕緊表忠心,那是對朱元璋和太子的信任,相信他們一定會為他討回公道。

“屍體留下,你回去吧。”朱元璋發話,涼國公抬了眼皮想瞄一瞄朱元璋,卻驚覺朱元璋的眼神冷得嚇人,觸及的那一刻,涼國公驚得趕緊收回視線,不敢再看,連忙乖覺的退下。

等沒了外人,朱元璋聲音冷若寒霜地道:“這就是我大明的臣子啊。”

語氣中的諷刺太子聽得分明,更知朱元璋一聲感歎從何而來。

“接下來隻怕參至兒的人不少。”太子微擰眉頭,不難看出他的憂慮。

“正好,也讓至兒知道人心之險惡。”朱元璋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朱至聰明是聰明,但未必知道人心險惡,難免覺得這人之初,性本善。卻不知人在巨大的利益麵前,可以無限放大人性之惡。

太子抬頭與朱元璋對視,朱元璋並沒有因為涼國公的倒打一耙而氣憤,倒像是早在預料之中。

朱元璋同太子笑了笑道:“以藍玉的腦子,他想不出這樣的辦法。殺一個義子,棄一顆棋子,卻讓我們至兒擔上一條逼害人命的罪名,這隻會是開始,明天才是重頭戲。”

君君臣臣,朱元璋當了這些年的皇帝,不敢說了解天下人,可是底下臣子們想得出來的套路,他了如指掌。

“父皇。”太子一喚,朱元璋道:“你心裡也清楚得很,這是君臣博弈,誰勝誰負,那可就不一定了。咱們至兒給咱們開了一個好頭,你總不會想讓咱們的孩子出去頂著吧?”

“當然不會。人絕不是至兒所害。”太子和朱元璋心裡都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朱元璋點了點頭道:“對,咱們的至兒不過是出手教訓他們這些無法無天的人罷了,可有人啊,就想讓朕嘗嘗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朕平日不是挺喜歡殺那些目無王法的人嗎?這下好了,我的孫女害了一條人命,更是毆打功臣,我是治罪或是不治罪呢?”

冷冷一笑,朱元璋道:“這些人啊,他們是想看朕的笑話。”

太子立刻同朱元璋道:“父皇,案子不是不能查。”

“我已經派人去了齊家村。”朱元璋何許人也,能把朱至放出去做事,總不能不防著點的。

隻不過朱元璋想看看究竟這些人能把事情做到什麼地步,因此並沒有立刻製止一些事,也是為了讓朱至知道這世道之險惡,好讓朱至能記住教訓。

“行了,回去吧。這點事不值得我們放在心上。人命的事明日再告訴至兒,彆嚇著她了。”朱元璋更叮囑一聲,尤其不許太子去告訴朱至這條人命的事。

太子有些無奈,他這個當父親的人難道在朱元璋看來是個極其心狠的?

“是。”不過朱元璋特意叮囑一聲,太子乖乖應下。

朱至得以睡了一個好覺,但這剛醒來就聽到百川說,涼國公昨夜夜叩宮門,狀告朱至毆打功臣,辱人至不堪受辱而自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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