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敢?”太子看得出朱雄英的遲疑和不可置信,懷裡抱著朱允熥,一邊說話一邊塞了朱允熥些點心,朱允熥有得吃,那叫一個安份。
一旁的朱允炆手裡也啃著點心,不過氣氛一凝,他是第一時間往朱至身邊靠去。
這樣的舉動太子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有什麼不敢的。不就是用個人嗎?是不是能乾事,乾實事的人,一試便知。”朱至詫異之餘,馬上緩了過來,絲毫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值得不敢的。
朱雄英瞄了朱至一眼,不得不承認在果斷上,他遠不及朱至。
“那就這麼定了。”這事主要是朱至出麵,隻要朱至出麵,朱雄英如何也不用擔心了。太子拍板。
朱至忙點頭,兩件事都定下,那就好說了。
“你四叔就要回來了,明日我要出城迎他。”太子接著冒出這一句,朱至和朱雄英異口同聲道:“我也要去!”
開玩笑,這事他們能錯過嗎?
太子昂頭問:“功課做完了?”
“做完了。”開玩笑,作為一個偽兒童,朱至能讓人盯著她功課?
朱雄英這個真兒童,那也是相當自覺,或許多少是受到朱至的影響。但凡下課是第一時間解決功課的問題
,這才該玩的玩。
“好。”太子滿意了,朱至摸著過去問:“爹,能讓四叔教我們騎馬嗎?”
常氏處理好外麵的事進門,正好聽到這一句立刻道:“不行。”
朱至昂頭瞅著常氏道:“娘,行!”
有什麼不行的呢?這事又不是壞事!
常氏道:“太危險了。”
“再危險的事又不是沒有。怕這兒怕哪兒,乾脆連飯都彆吃了。”朱至才不願意放棄學習新技能的本事,“縱馬馳騁,多帥氣的事。娘,我要學,我要學!”
朱至想像著騎馬的樣子,垂涎三尺,跑過去抱住常氏可勁撒嬌!
常氏堅定的眼神顯得有為難了,朱雄英在一旁道:“娘,我也要學。您看爺爺和奶奶,您和爹,你們都會騎馬,我們也要學。您們能做的事,我們也可以做。我們更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話可就有意義多了,太子已然道:“讓他們學。這世上的東西,隻要是他們想學的都讓他們學。”
哎喲,朱至聽著太子這口氣有幾分像朱元璋了啊!瞬間變成了星星眼,可見高興。
太子拍板的事,常氏心裡再不放心,那也不能拂太子的意。
朱雄英也就罷了,這是太子的長子,朱元璋和在子都對他寄以厚望,斷不可能允許任何人把朱雄英養廢了。但朱至是女孩子家家的啊!
等打發孩子們功去,私底下常氏就念叨了,道:“至兒畢竟是女兒身。太子讓她和雄英一起讀書識字練武也就算了,如今再讓她騎馬,接下來是不是要學箭了?”
“不好嗎?”太子由著常氏幫他脫下外袍,對常氏明顯不樂意的態度,隻反問。
“至兒是女兒身,自該學女兒家的東西。”常氏隻提醒這一點。
“那你就從現在開始不把她當成女兒身,把她當作雄英一般。”太子了解常氏的心理,早些年他不就是因為朱至是女兒身的緣故,好些事不樂意讓朱至做。
可是,嘗到甜頭後的太子爺,如今並不再覺得朱至是女兒身是什麼問題。
“這怎麼能當了呢?她就是女兒身,再怎麼想把她當成雄英一般都不可能。”常氏才不會被太子繞進去,吹胡子瞪眼睛讓太子必須牢記朱至是女兒身的事實。
太子無奈啊,好言相勸道:“你就認清一個現實,咱們的女兒和那些女兒不一樣。你怎麼知道她不是願意效仿平陽昭公主?
“至兒天生神力,這是上天所賜,咱們雄英能有至兒幫忙,這就是一件絕好的事。再說了,像至兒這樣的人,萬裡挑一,可遇不可求。如今你讓我把她困在這後院,我也舍不得。”
老實的一番話,也是太子經過多年的掙紮,最終得出的結論。
既為太子,第一樣要學的就是用人。讓他看著大好的人才不用,把人困在方寸之間,太子能乾這樣的事兒?
常氏瞪圓了眼睛,太子道:“此事你知即可,不可讓至兒知道。在她麵前我得跟父皇配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莫讓她覺得凡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容易驕傲。”
“將來要是收不了場怎麼辦?”常氏不得不憂心。
“我的女兒,沒有收不了的場。”太子卻不以為然,自信而肯定地安撫常氏,不必過於擔心。
家裡的事,做主的人是太子,常氏也明白,太子做事不會不考慮朱至這個女兒的將來。
真正得了太子這一句準話,常氏再憂心,也自知攔不住人。
次日,上完了課,朱至和朱雄英跟著太子一道出城,遠遠看到那為首騎馬的燕王,朱至興奮地蹦起揮手道:“四叔,四叔!”
“至兒。”燕王也瞧見了他們,高興地連忙揮手,更是快馬策鞭而來。
“四叔。”燕
王翻身下馬,人奔著太子來,衝太子抱拳喚了一聲大哥,一旁的朱雄英也趕緊向燕王問好。
“一年多不見,長高長大了。”燕王瞧著侄子侄女那叫一個高興,伸手拍拍朱至的頭,朱至道:“四叔您再不回來,我都要比您高了。”
燕王笑了,絲毫不以為然地道:“那你得多吃點,否則可沒那麼容易比我高。”
“四叔是要養豬嗎?多吃點能長高?”朱至翻了一個白眼,大人們總愛騙小孩,說什麼多吃點能長高長大,吃得多了是不是能長高不定,很容易胖倒是不假。
“反正你要是不吃肯定長不高。”燕王捏了一把朱至的臉如是道,朱至鼓起嘴,“我四嬸和我堂弟呢?”
燕王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燕王妃徐氏,以及燕王的長子朱高熾都回來了。
“這兒,這兒。看看,這是你念念不忘的四嬸,還有你的小堂弟。說好了,回了應天,你堂弟你得護著。”燕王指了身後抱著孩子緩緩行來的婦人,麵容清秀,眉宇清朗,目光清明。這位正是燕王妃,也是大明的開國功臣魏國公徐達之女。
“太子。”燕王妃垂眉問安,朱至和朱雄英都趕緊喚著四嬸。朱至伸手衝那懷裡的比朱允熥大些的孩童道:“高熾,我是你堂姐,堂姐帶你去玩好不好?”
朱高熾有些瘦弱,聽著朱至的話第一時間望向燕王妃,燕王妃摸了摸他的頭道:“想去就去。”
已經一歲多的朱高熾倒是膽子大,竟然真衝朱至伸手。
朱至將朱高熾抱在懷裡,燕王妃有些擔心,畢竟朱至也不過半大的孩子,這不一定抱得穩。
“嬸嬸放心,我力氣大,高熾還沒有允熥胖,我就是摔了自己也不會摔了允熥。”朱至安撫的一番話讓燕王妃不由刮目相看。
“我早跟你說了,至兒打小就聰明。”一旁的燕王知燕王妃心裡不定怎麼詫異呢,趕緊出言解釋。
這要是看著朱至長大的人,便不會覺得朱至看透人的心思有什麼不對。
“謝四叔誇獎。高熾我們走,我們玩去。”朱至嗬嗬直笑,甚喜於燕王的肯定,人也已經抱著朱高熾往一邊去,至於玩什麼?沙子可玩,石頭可玩是吧。
朱雄英倒是沒有要跟著朱至一道去的意思。
燕王妃瞧著朱至抱得朱高熾穩穩當當,這會兒已經把人放下,正在跟朱高熾玩,她從袖中掏出一樣又一樣的東西,一看就是慣會哄孩子的。
“我怎麼聽說至兒打敗了涼國公?”燕王這時候必須得問起這麼一件事。誰聽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兒啊,他可不得問問自家大哥,這事兒真的假的?
太子顯得無奈地道:“不過是巧合罷了,要是動真格,至兒怎麼可能會是涼國公的對手。”
這事必須得謙虛,不可傳得沸沸揚揚的,最後都不知變成什麼樣了。
燕王是什麼人,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這事是涼國公自己說的。能讓自己的外甥孫女打敗,像他這樣不認輸的人何其難得。這事一定是真的。”燕王篤定地肯定這件事,彆管太子是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他就認準了。
太子就發現啊,他身邊的這些人真是不知道什麼人,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那麼倔的呢。
“至兒的事都是小事。說說你的事。這一回有什麼收獲?”能讓太子親自來接,要不是因為燕王有什麼要事,怎麼可能呢?
燕王搖了搖頭,長長一歎道:“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一個好地方,大哥真該去鳳陽看看。眼見能為實。”
太子一聽擰起眉頭,不難看出他的擔心。
“我們老家是鳳陽,按理來說父皇當了皇帝,鳳陽應該比以前好多了才是。結果大哥知道當地的人怎麼說的?這比起父皇沒當皇帝時更差,都
沒法兒呆了。”燕王說起這事心裡也是十分傷感,論起來亦是傷心。
“鳳陽的問題父皇就是因為有所察覺,這才會讓你回來的時候順道去看看,有問題解決問題。”太子豈不知這世上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天下太平,那不過是無數人懷揣的美好想法。或許他們這些人窮儘一生努力,都未必能讓這個天下真正太平。
“這麼說父皇打算讓人收拾鳳陽去了?選定誰了?”燕王顯得十分好奇,也是有心幫著父兄多做些事。
太子的目光落在朱至身上,卻隻是一眼掃過,很快又恢複了,道:“還沒定下,再看看。”
燕王不錯眼的瞅著太子,太子那點反應,怎麼說呢?要說沒事他可不信。
可是,太子瞅的人可是朱至,朱至怎麼的?朱元璋還能讓朱至去鳳陽收拾那爛攤子?不可能!
“打哪裡來的和尚,竟然著的是一身黑衣。”此時傳來朱至的聲音,麵對不遠處已過不惑之年的黑衣和尚,朱至十分好奇。
“貧僧姚廣孝,見過郡主。”黑衣和尚趕緊自我介紹,隻是那目光一再落在朱至身上,眼中流露出的困惑並不曾掩飾。不過,在朱至看來,他的困惑也讓她不解。
“我臉上有什麼值得你好奇的嗎?”朱至牽著朱高熾問。
“沒有,沒有。”姚廣孝哪裡敢老實回答,趕緊否認。
朱至挑起眉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樣一個不老實的出家人可是犯了戒律了。”
察言觀色這一點朱至有信心,正因如此朱至才更要問清楚。
燕王見朱至和姚廣孝聊了起來,但氣氛並不好,趕緊和太子道:“大哥,我去看看至兒怎麼了?”
“一起去。”太子知曉朱至不是那有意為難人的人,與燕王一道走了過去。
朱元璋原本是出家人,這段過往在朱元璋登基後沒想掩蓋,對出家人一向坦然待之,並未因此而苛待或是厚待之。或許在朱元璋看來,出家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怎麼了?”太子遠遠問起朱至。
朱至瞧著姚廣孝道:“一身黑衣的和尚我是第一回見,生出好奇就問問。他看著我麵露困惑,我問他何意,他卻不肯如實相告。這和尚不實誠。”
姚廣孝這時候趕緊解釋道:“太子恕罪,有些話貧僧是不敢泄露天機,自然也是因為貧僧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妄言,非有意瞞於小郡主。”
誤會不能有,尤其這會兒的姚廣孝未必沒有彆的打算。
“所以你還是不實誠。不好說你說不好說就是,為何要說沒有?”朱至也不是非要跟一個和尚扛上,不過這和尚特立獨行,朱至有意探一探底。
“是貧僧之過。是貧僧之過。貧僧在此向小郡主賠個不是,望請小郡主原諒貧僧這一回。”姚廣孝連連與朱至賠不是,生怕說晚了朱至揪著不放,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朱至審視的目光卻再一次落在姚廣孝身上,“身為出家人,識時務,能屈能伸,四叔收的這個人有點意思。”
此話落下,姚廣孝麵上討好的表情一僵,可卻不敢再抬眼同朱至對視。
“你又胡鬨。”太子不知有沒有聽進這句話,於此時卻輕斥一聲,讓朱至不可胡鬨。
“至兒若是覺得這和尚好玩,讓他陪你玩耍幾日。”燕王揮手,朱至試探姚廣孝在他看來就不算事兒。要是朱至覺得不夠,人大可拿去。
朱至搖頭道:“大可不必。人是衝著四叔來的,我要過來算什麼?讓他不高興。大可不必。”
姚廣孝低下的頭再一次一僵,就那麼幾句話,天知道朱至從哪兒得來那麼多的總結。
“爹,不是說要帶四叔去看看我的菜棚嗎?”本以為朱至會咄咄逼人,沒想到她卻轉移了話題。
燕王這時候就得說話了,“菜棚,冬天都能養出青菜的菜棚?”
“正是。今年的規模比起去年來可大多了,正因如此,應天這個年啊,大家都有青菜吃了。”朱至覺得人在能掙錢的同時也能滿足彆人,讓更多人的日子過得很好,雙贏的結局,再好不過。
“這麼說今年的青菜便宜得多了。”燕王馬上想到另一層,自然也不能忘了朱至的財迷本性。
周歲能把捉周案上所有東西都打包的人,她有多喜歡錢已然不用特彆說明。
燕王想的是,朱至這生意越做反而越不賺錢,有失朱至財迷的性格。
“這是必須的。如果真想掙錢,大可做獨門的生意。不過,我又不缺錢,更應該惠及於民。既讓有錢人有菜吃,又讓沒錢人有錢掙。”朱至眨眨眼睛如是接話,燕王感慨道:“這像我們家財迷說出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