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擇官(2 / 2)

魏知待要答來,朱至與之對視道:“想清楚再答。”

直把魏知那欲脫口而出的答案嚇得咽了回去。

朱至好心提醒道:“若是你說的跟賬本上登記的對不上,你也是為一方父母官的人,意味著什麼,不用我再特意告訴你吧!”

此話引得魏知抬頭打量起朱至,哪怕知曉此舉實屬失禮,他是想從朱至的表情中看出朱至的打算。

無奈朱至坦然相對,明亮的眼眸根本看不出她有何算計。

魏知心下有些不安,可又覺得不對,一個孩子,黃毛丫頭,她能怎麼樣?

看看跟在她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鼎鼎大名的將軍,要不是她撐不起,至於讓人跟著她一道給她撐場子?

“郡主有話不妨直說。”魏知馬上犀利接話。

“我說得還不夠直接嗎?”朱至不得不反省自身了,她這話說得還不夠清楚嗎?竟然讓人聽不懂?

魏知趕緊改口道:“郡主要查我們這一年的稅收嗎?”

朱至搖頭道:“錯了,我現在隻是要查你這個烏撒知府在任一年的賬目,不限於稅收。你能說幾樣?”

“郡主為何要查?”魏知再問,朱至冷笑道:“沒有為何。我想,我可以查嗎?”

囂張吧!誰也沒有想到朱至竟然敢說出這麼囂張的話,連個理由竟然都不給!

想要說不字,誰給他們的膽子說不呢?

他們是剛剛歸附大明的官紳,本來他們就在考察期,但凡碰上不好說話的人,乾脆利落就能要了他們的命。朱至不過是查查各府的賬本罷了,誰敢說半個不字?

“怎麼那麼多話?你是誠心歸順嗎?還是打著歸順之名,心裡不定打了什麼歪主意?”涼國公耐性一

向不好,魏知這麼一個人也太不像樣,按他的性子,換成他被人那麼問,早一刀解決了人,留著他囉囉嗦嗦?

說話的功夫,涼國公上前將刀抽出,架在魏知的身上,冷聲警告道:“大明的郡主親自問你們話,你們隻需一五一十的回答。誰要是再敢追問不休,我先砍了你們。”

魏知瞅見涼國公目露凶光,誠如他所言,他是真敢砍的啊!

“聽明白了嗎?”涼國公湊近魏知直問,魏知看著近在咫尺的刀,敢說半個不字嗎?

“聽,聽明白了。”魏知結巴地回答。

涼國公滿意了!終於是收回了刀,驕傲地跟朱至對視一眼,關鍵時候就得他出麵鎮場子吧。

朱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雖說一開始就算到涼國公出麵是最好震懾的那個人,涼國公也是瞧不得旁人對她追問不休,半分不配合,才會著急出麵。

“說。”涼國公都出麵了,更得繼續,魏知不是說知道了嗎?那就趕緊回答朱至剛剛的問題。

魏知敢跟朱至嗆聲,確實就是打從心裡不把朱至當回事,饒是涼國公和西平侯就在朱至左右,明擺著要給朱至撐腰,在他看來這就是做做樣子,怎麼也不可能這兩位願意聽朱至的話。

現實卻在他臉上狠狠抽下一記耳光。

此刻麵對涼國公親自出麵,厲聲喝斥讓他非回答朱至不可,一時間魏知不敢再顧左右而言他了啊!

“郡主,郡主所問,所問……”魏知結結巴巴的想問起朱至問的問題,不時的瞅了朱至一眼,也是慌亂之下都想不清朱至都問了什麼了。

“就你這樣也能當知府?我藍玉一向不記事也不至地連一個問題都記不住。”涼國公一看魏知的樣兒,那叫一個不滿,就這樣的官也能當知府,怎麼想的啊!

“若非如此,元豈能亡,今日的天下怎麼能是大明的?”西平侯在一旁幫腔,冷嘲熱諷一番。

魏知的臉立時變成了豬肝臉,可卻有苦難言。

“依我看,一個不老實,連一點事都記不住的人,不用跟他廢話了,這麼一個人不能用,讓他走人吧。”涼國公得了西平侯的幫腔,本著為大明著想的念頭,極是認為當把魏知這樣一個官趕走,免得留下他將來禍害百姓,亂大明。

“舅公莫急,用人也罷,不用人也好,總得讓人心服口服。切忌以一人之喜好而定之。雲南之地剛歸大明,須得讓雲南的百姓們知道,大明用人,不問出身,不問來曆,隻問此人是否有一顆濟世救民之心,安撫百姓之能。”朱至趕緊安撫涼國公,不希望他太急,緩一緩,查問清楚再說。

涼國公是個痛快的人,這也是為什麼他素來不樂意管那亂七八糟的事,太麻煩了。

眼下被朱至拉來,他是想乾脆利落把人解決掉的,無奈朱至不同意。

“行,那你問,哪個留,哪個不留,他們要是再不配合好好答話,我把人拖出去打一頓,打老實了再問。”涼國公才不管那許多,放話的同時掃過一旁的人,無聲告誡。

朱至默默豎起大拇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呢。

“諸位都聽見了?”朱至配合再問,“我能救諸位一回,可諸位一直不配合,我可就不救了。”

魏知作為一個出頭鳥,尤其能感受到朱至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趕緊搶道:“聽見了,聽見了!”

“好。我再給你一機會。自你當上知府,這一年到頭收過百姓幾回稅,從實答來。”朱至指著屬於他的那口箱子,無聲提醒著他,他就算想說假話,其中的賬冊記錄得一清二楚。

“十,十回。”魏知結巴答出,朱至尚未反應過來,涼國公已經尖著聲喊了出來,“十回?你什麼人啊,收十回的稅,老百姓還能過日子嗎?”

朱至其實想說,比起這收十回

的稅,涼國公喜歡強買人的田和地,更是要斷人活路,他做下的事不比巧立名目征稅的人好到哪兒去。

不過,當著外人的麵,朱至就不拆涼國公的台了。

“給我看看他都用什麼名目收的稅。”涼國公急得搶過賬本看,朱至反而淡定地道:“無法是加收軍需。畢竟要跟大明打仗了,要是沒有軍響,仗怎麼打?”

涼國公正好翻著賬本看起來,誠如朱至所言,都是以征收軍響為名。

“你們可真夠狠的啊!”十回都是征收軍響,老百姓哪來那麼多的錢交?涼國公感歎無比,指著魏知大有砍人的意思。

魏知嚇得一個激靈,此時哪裡還有剛剛跟朱至吵架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滿頭冷汗地解釋道:“國公爺,郡主容稟,這不是在下所為,實在是上麵下了命令,我們不敢不從。”

涼國公真就準備砍人了啊,朱至適時輕咳一聲,涼國公無奈乖乖收刀。

“整個雲南都是如此,若郡主和國公爺不信,一查賬本即知。”魏知生怕涼國公聽不進話,再要一言不合,又要將刀與他落下。魏知不想死!

“郡主,國公爺明查,我們確實是被逼的,並非我等有意苛責百姓,以令百姓難以生存。”有了魏知開口,剩下的人都趕緊表態,證明他們都是一般無二,都是被逼得一再向百姓征稅,可這些征收得來的錢,全都上交了。

有人趕緊補充一點,連忙道:“而且這些錢全都上交梁王了,並非我們留用。”

“所以,我應該誇你們儘忠職守?”後麵這話聽來引得朱至不舒服,怎麼著?他們還想把這些錢留著自己用?

“在下並非此意,並非此意。”聽出朱至話裡的不善,那人趕緊解釋。

“我再問你們,這一年來你們都一道以征收軍響為名,收了十次的稅?”朱至一個看過賬本的人,豈是彆人說什麼就能忽悠過去的?

話,他們如今有了一個開頭的人,搶著附和,一心要將過錯推到一個死人頭上,其過程都想抹去。莫不是覺得隨著雲南亂上一回,他們做下的事就沒有人能查得出來?

隨朱至一問落下,又是一片鴉雀無聲,涼國公不傻,馬上從中品出彆樣的意味。

“郡主問你們話,都成啞巴了?”涼國公是不滿的,一個個不吱聲算是怎麼回事?朱至的問題有那麼難回答?

“是,是。”有人趕緊回應,生怕慢了一步引起涼國公不滿,立即掉了腦袋。

朱至冷哼一聲道:“你們自己的賬本自己沒有看過的嗎?”

麵對朱至此問,不少人臉都僵了。

“你們沒有看過,我卻看過,而且你們的賬本不僅是一本,或者,我該請你們轄下的百姓過來一趟,讓他們給你們說說,單就這一年,你們用了多少名目收稅?軍需,建行宮,梁王壽辰,虧你們喊得出來。”朱至走了下來,隨手抄起箱中的賬本即砸向跪下的人。

朱至數出一個個名目來時,底下的人都不由一縮,翻舊賬,怎麼朱至能來跟他們翻舊賬呢?

“怎麼?要我一個個點名嗎?”朱至賬本都砸過去了,這裡頭有多少貪官,有多少好官,朱至有數著。

“郡主,這都是從前的事了,難道郡主要為了以前的事不依不饒,置我等於死地?”眼看朱至咄咄逼人,終於是有人問出心中疑惑了,朱至要翻舊賬是想讓他們死嗎?

“難道大明接受爾等的歸附,就不能了解了解,爾等曾經是什麼樣的官?再決定將來要不要任爾等為官?”朱至查賬見人,為的就是這一條,這事彆管鬨到誰的麵前去,誰也休想能指摘朱至半分。

問出問題的人這回無話可說了,他們歸附未必不是想再繼續當官,但如今看來這個願望是不成了。

“爾等莫不是以為爾等

的賬本天衣無縫,誰也瞧不出端倪來?召爾等過來,這是給爾等最後的機會,若爾等事事如實招來,未必不能給爾等一個機會。

“可是,爾等在我麵前擺架子,裝清高,怎麼?當過元朝的官很是了不起?但凡你們真了不起,雲南大明也攻不下不是嗎?”

朱至對這群人不屑之極,若是他們能為元而殉國,她都會敬他們三分。

偏一個個當著元朝的官,一味想著配合殘元的勢力如何剝削百姓,壓榨百姓。見勢不妥,立刻在第一時間投降歸順。

元朝就是用了這樣一些官,才會讓天下分崩離析,以叫大明有了可乘之機。

以史為鑒,這些官還能讓他們繼續當下去?讓他們繼續禍害大明的百姓?

“這份名單上的人,即刻將他們關入大牢。”朱至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上麵寫下的正是不留的官員。

那位書生趕緊上前來接過,當著眾人的麵念出來,第一個就是魏知。

魏知軟癱在地,呆呆望著前方,麵如死灰,再也不敢吱聲。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而朱至名單上的人,都是方才連連附和魏知的人,若非同道之人,怎麼可能那麼了解其中的彎彎道道。

“你,你不過是小小的郡主,有何資格決定我們的去留?更將我們關入牢獄?”饒是事至於此,不情不願的人大有人在。一個驢臉男人站了起來,直問朱至是誰給她的權利。

萬河在這個時候捧著聖旨出麵,代為答道:“自然是大明皇帝陛下。”

朱至在貴州把事情辦得那叫一個好,好得讓某個當爺爺的覺得,雲南若是歸於大明,也該好好清理。與其另派人前來審查這些官員,倒不如讓朱至來。

正好,朱至年紀擺在那兒,誰都不會把朱至放在眼裡,也就給了朱至機會,可以好好地將雲南上下的情況摸個清楚。至於什麼時候朱至才亮出這份職責,好說,由朱至決定就是。

饒是涼國公和西平侯也驚著了,朱元璋什麼時候給朱至送的詔書,他們竟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對此,朱至暫時沒有解釋的意思,以後,以後再說。

“要看看我有資格留取官員的詔書嗎?”朱至好心問上一句。這回再也沒有人敢答。

但凡朱至不是有朱元璋的詔書在手,豈敢如此囂張。

他們防了所有人,卻從來沒有防過一個孩子,更料不到朱元璋會把雲南官員的留用交由一個孩子決定。

“爾等犯下的錯,我這裡也有一本賬,你們莫不是以為昨天我要你們的賬本,我才開始查?

“從攻下雲南開始,我已經派人查訪雲南各地的百姓,就算沒有這些賬本,我也知道你們在百姓口中的評價如何。”

朱至不介意讓他們知道,他們以為她的準備是從昨天晚上開始,卻不知他們早就在朱至的觀察範圍。

“為官不仁,借朝廷之名苛責於百姓,你們這些官當得實在了不起。所以,我要將你們關入大牢。”朱至想到明查暗訪得來的結果。

雲南的這些當官的竟然沒有幾個好東西,個個魚肉百姓,橫征暴斂。雲南百姓這些年過的日子那叫一個苦。

接二連三的造反都沒能成,他們早盼著大明的軍隊快點到來,好將他們救離苦海。

“郡主既知他們都不是什麼好官,為何不為民除害?”這時候底下的人裡有一位四十來歲的圓臉男人抬頭相問。

“大明朝既得雲南,當以百姓為重,更應該為百姓除害。他們這些當官的,一年年的剝削百姓,以至民不聊生,殺他們是為平民憤。”圓臉男人激憤地控訴這些當官的惡行,更希望朱至可以殺了他們。

朱至於此時問:“那你說說,你對他們罪行所知幾何?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們該殺?

以至於,你對我將他們關入牢獄依然不滿?你不明白關入大牢意味著什麼?”

殺人,朱至並沒有這份打算。查查這些人的作為,他們確實有借朝廷之名斂財,但那是元之前的事,如今大明剛入雲南,若是把這整個雲南的官殺得七七八八,未必不會讓雲南的人覺得大明過於殘暴,殺人如麻。

“聞大明皇帝陛下最恨貪官汙吏,如今看來卻是不然?郡主不是已經查到他們橫征暴賦的證據了嗎?更有雲南百姓為證,難道郡主隻是不讓他們再為大明的官罷了,不打算為民出氣?”圓臉男人麵對朱至的質問,擰緊眉頭透出不滿,如何也是想不到竟然聽到如此處置。

“還有家產充公,皆還於百姓。”朱至能讓這些人拿著剝削百姓得來的錢跑了?

可是,嚇唬人可以,真讓朱至拿主意殺那麼多的人,朱元璋並沒有給朱至殺生大權。

“郡主,難道他們魚肉百姓不該死嗎?”可是圓臉百姓並不滿足於此,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