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可怕的,三人成虎了解一下。
而且這經過一個個版本加工之後,或許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模樣。涼國公瘋沒瘋,朱至是百分百能確定。外頭要怎麼傳,隨他們去吧。
倒是太子啊,自那一日後,天天給朱至梳頭,每回看朱至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滿宮的跑,饒是馬皇後想給她梳上一梳,朱至都不答應。
彆管太子梳成什麼樣,那是她爹給她梳的,她不嫌棄,不想看的,彆看。
以至於太子都下定決心了,他非把梳頭的本事學好不可。治國安.邦都行,不就梳個頭,有多難。
太子梳頭的技術以肉眼可見的長進了。
用常氏的話來說,太子都開始翻起女子梳頭的書來了,顯然是拿了梳頭當一件大事,非做成不可。
孫商枝在這時候也給了朱至一顆定心丸,辦法相當有用,朱至再接再厲,彆含糊。
好勒!朱至纏著太子練武,彆管多少人找太子,一邊呆著去,誰要是敢攔著太子強身健體,她第一個把人轟出去。
太子!!病的次數有點多,沒敢跟女兒抗議,再加下朱至上頭得了馬皇後的詔令,盯著太子好好休養,彆管外頭怎麼樣,朱元璋撐得住要撐,撐不住也讓他自己撐。
在馬皇後看來,朱元璋是勤政不假,事事不假於他人之手,何嘗不是因為容不得,信不過。
胡惟庸一案涉及的人之多,個個都是胡惟庸提拔起來的人,一度危及朱元璋皇帝的位置,朱元璋心有餘悸,廢丞相的同時,何嘗不是也在提防朝臣。
明明案子已經過去快兩年,早該結了的案,最近朱元璋又開始作起來,以胡惟庸同黨之名入獄的又多了。
馬皇後勸過朱元璋的話不會和朱至說,隻叮囑朱至看好太子。
作為一個被朱至盯著養過身子的人,很清楚朱至執著得不管不顧,在馬皇後出宮養身子的時間裡,真就外頭半點的消息都傳不進來,那都是朱至的功勞。
如今輪到太子,馬皇後更要將這份重擔交給朱至。
朱至得以讓太子鬆了鬆心,主意也開始冒出來了。
朱允炆和朱允熥也算不小了,是不是應該可以考慮一下,讓他們吃吃苦頭?
太子??隨即問出一個問題,“為父讓你吃過苦頭嗎?”
“我不一樣,我不用爹爹讓我吃苦,我也知道世間不易,百姓多苦。能生在皇家,成為爹爹的孩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極幸也。不過,叔叔們的樣子,難道爹爹不引以為戒嗎?”朱至扒拉出叔叔們的樣子,請太子想一想。
太子對於弟弟們,怎麼說呢,不能說都挺好,也不能說都不好。
“我覺得爹爹總要對弟弟們有點要求比較好。”太子聽著朱至說出這話,太子能說自己對兒子們沒有要求嗎?當然,不得不補上一句道:“你皇爺爺對你叔叔們也一向很有要求。”
朱至點頭道:“那是,守塞的王爺們嘛。”
為什麼太子聽著這話覺得有那麼一點點不太舒服?
太子輕咳一聲道:“有話直說。”
“我不說,我怕說了您要揍我。再說了,這事兒您都不操心,我幫著您操這個心,不太好。叔叔們的事我管不了,我隻要管好弟弟們的事。”朱至能對朱元璋封王以鎮邊塞的政策指出不滿,彆忘了她爹是太子,話一說出口,會有容不下諸王的意思。
雖然在朱至看來,把叔叔們放出去,讓他們一個個手握重兵,各據一方,等於給大明埋下隱患,無奈這事不是她能提的,哪怕在太子麵前,沒有旁人,也不能說。
可是,話到這兒,太子不明白嗎?
不過朱至能不吱聲,對太子而言是好事。
父
女二人聰明的掀過此事,絕口不提。太子問:“想讓你弟弟們吃什麼苦?”
“早些年我不是給爹爹出過主意,讓叔叔們種菜啊。看情況皇爺爺舍不得,您也沒精力。我是不指望折騰叔叔們了,我領弟弟們玩玩耍耍,好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粒粒皆辛苦。”朱至依然不忘初衷,就是得讓弟弟們吃苦。
“在哪兒種?”這事太子覺得可行,朱至領頭,也好,趁他在宮中休息,領著兒女一道試試。
“咱們東宮那麼多空地,空著多不好,種點菜吧。”朱至挑挑眉,太子??
“對吧。空地那麼多,種吧。省得出宮跟人搶地。”朱至繼續勸說,這意思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眨巴眨巴眼睛瞅著太子。
太子能怎麼辦?
朱至尤其得補上一句,“皇奶奶說要親自教我們種。”
得了,要是連馬皇後都出麵了,這事還能說不嗎?
反正太子就被朱至指揮著領著兒子、媳婦開始翻地,太子揮兩下那地兒腿酸手酸,旁邊的百川看著恨不得上去替了。
朱至也在翻,不過比起太子的龜速,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塊地翻了出來。
抬眼瞧見百川的表情,朱至昂頭問:“你想來試試?”
哎喲!百川有這個心,能有這個力嗎?
老實擺手,不敢再接話。
朱至略滿意了,繼續翻。
朱雄英等著工具呢,一看朱至翻得輕鬆,親爹卻是為難,心裡清楚著,地不好翻,菜不好種。
等拿了鐵鏟過來,朱雄英試了試,趕緊在朱至旁邊開上一塊。
半大的小子,又是自小習武練功的,一開始不好上手,確實不怎麼利落。
翻著翻著,好說,順手了啊,朱雄英很快迎頭趕上太子。
朱允熥四歲了啊,嘴皮利落著,看到朱雄英迎頭都超了太子,嘟囔道:“爹爹真慢,都比不上哥。爹爹加油。”
太子......
抬頭一看,不得不認了,還真是這樣。
得了,虧得他一個當爹的多活了近二十年,翻個地都比不上半大的兒子,真行。
常氏看不下去,過去把朱允熥扯過道:“你要不要去試試?”
細皮嫩肉,連拎個鐵鏟都吃力的朱允熥趕緊搖頭,“不不不。”
被常氏沒能忍住戳了一記腦門,朱允熥裝得一個站不穩的倒在地上,嘴裡念叨道:“倒了倒了!”
小不點裝可愛,表情還挺到位,逗得大家夥都笑了。
常氏就不管逗趣的兒子了,與太子擦了額頭上的汗問:“要不我來?”
太子嘴角抽抽,不得不道:“夫人,多少給為夫留點麵子。”
不如女兒兒子就算了,要是連媳婦都比不上,他臉往哪兒擱?
常氏嗔怪道:“這時候知道要麵子了。你女兒早提醒你好好強身健體你怎麼不聽。”
太子連連認錯道:“錯了,錯了,都是為夫錯了,為夫錯了。”
“爹爹,您快些,哥哥姐姐都快翻完了。”朱允炆隻大了朱允熥一歲,一直跟在朱至的身後,給朱至端茶倒水的,那叫一個殷勤。一看太子停下和常氏聊天,馬上第一個出麵叫喚,提醒太子彆放手不乾事了啊,現在不是他不乾事的時候呢。
太子覺得,彆管是兒子和女兒,都是來討債的,“快了快了!”
常氏能感受到太子的無奈,可既然是當爹的,再要是帶著兒女們偷懶,確實過分了!
太子無奈奮鬥,而馬皇後手裡拎著一籃子菜苗來了,看了看五米長的菜田道:“不錯,要是能種好了,夠你們吃的。”
“皇奶奶。”小的一個個都嘴甜啊,齊齊喚一聲。
馬皇後應上一聲
,看了朱至翻地的動作,再有朱雄英,最後就是太子了。無奈搖頭道:“虧得你爹是皇帝,不然指著你種田種菜,不得把一家老小都餓壞了!”
太子尷尬啊,馬皇後再接再厲道:“你的身體確實連你爹都不如,以後國家大事少管,先管好你的身體吧。”
“這是什麼話。”馬皇後的話敢反駁的人除了朱元璋能有誰。
與眾人,包括馬皇後在內皆是一身粗布麻衣不同,朱元璋一身明黃龍袍行來,一眼看到太子在那翻地翻得吃力,搖了搖頭道:“我們家缺種地的人嗎?不缺。缺的就是治國平天下的人。你讓標兒種地去,以後天下誰治?”
話說完狠狠瞪了馬皇後一眼,馬皇後完全不為所動,隻道:“治國平天下的人也不缺,缺的是一顆容人之心。”
話裡的意思,彆人未必聽得懂,朱元璋是絕對聽明白了,完全不想在兒子孫兒麵前暴露他那點小心思的皇帝趕緊一眼掃過馬皇後,無聲提醒馬皇後給他留點臉。
可惜馬皇後不為所動,同太子道:“你雖為太子,學的是治國平天下的本事。若是不懂百姓之苦,隻坐於高台之上,聞百官之言,離了百姓,這天下你也治不好。
“都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我不讓你進廚房,隻讓你種種菜,你必能明白你治國不易,百姓種出這點菜來同樣也不易。多加體恤,這才能讓各自相處自若。”
朱元璋一聽又明白了,話還是說給他聽的。
馬皇後訓兒子什麼的,何嘗不是在訓他這個當丈夫的。
隻是啊,朱元璋多少也明白自己那點猜忌多有不妥,說出去誰都不會認為他對,對馬皇後的教訓也就隻能受著。
“標兒,你娘說得有道理,可記下了?”朱元璋也是臉皮厚的,彆管怎麼著,事情就得扣到太子頭上,引得馬皇後一瞪,裝哪門子的傻?
確實有裝傻嫌疑的朱元璋隻當作看不見馬皇後的眼神,教兒子嘛,馬皇後教,他也教是吧。
“皇爺爺要不要來試試?”朱至聽著夫妻二人的交鋒,眼中流露出了然,麵上不動如山,隻與朱元璋邀請,他要不要來試試?
朱元璋指著朱至道:“來就來。”
說著話已然將身上的衣袍捋起係在腰帶上,邁入菜田,從朱至手裡拿過鐵鏟翻起地,一邊翻一邊道:“這些事當年我比你小個一兩歲就開始乾了,都是做習慣的事,你還怕我不會。”
朱至就不管了,站得老遠的雙手擺了一個相機的姿式,感慨道:“可惜了。”
“可惜什麼?”常氏離得朱至近,聞朱至感慨立刻追問。
朱至眼皮沒抬一下,麵不改色的撒謊道:“可惜不會畫畫,否則給皇爺爺來一副多好。穿著龍袍翻地,形式主義?”
對嘍,多好的衣裳啊,是適合做苦力的嗎?
朱至話音落下,嘶的一聲,卻是朱元璋身上的衣裳破了!
腋下的位置,隨著朱元璋一用力,兩邊都裂了。
朱元璋瞪圓了眼睛,不善地問:“這什麼衣裳?”
“衣裳,不是越名貴越好。皇爺爺穿著龍袍在身,就應該穩穩坐在龍椅上當您的皇帝。”在朱元璋想要興師問罪的時候,朱至接過話,同時也道:“窮人家的衣裳雖是粗布麻衣,講的是實用,穿個十年二十年都行。這就是針對不同人的經濟滿足不同的需求。”
朱元璋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彆跟我咬文嚼字的。說一堆話要乾什麼?”
朱至給了朱元璋一個白眼道:“皇爺爺沒看到我們都換衣裳了嗎?本來您的龍袍就是約束您一言一行的,您非要穿著它鋤地,能不破嗎?”
!!!朱元璋算是明白了,問:“按你的意思,衣袍破了錯不在做衣裳的人?在?”
朱至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