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衣裳(2 / 2)

道:“對啊。不然皇爺爺還想問問製衣局的人,怎麼這身龍袍被您穿著一鋤地就破了?爺爺也不是沒有穿過衣裳的人,難道真不知道龍袍和普通衣裳的差彆?真要是這樣,您不是不知道,您是選擇忘記。”

朱元璋被一噎,可是朱允炆是真不知道啊,問:“姐姐,衣裳和衣裳有什麼不同嗎?”

孩子不懂,朱至自不吝嗇為他解答道:“自然。我們自古衣裳就各有不同,講究的就是不同的場景穿不同的衣裳。就拿我們皇爺爺的衣裳來說。依大明律規定,皇帝袞冕,玄衣黃裳,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織於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六章繡於裳。”

說到這裡,朱至指著朱元璋身上的龍袍問:“知道這上麵紋的各種紋飾有什麼意義嗎?”

朱允炆如實搖頭,他還沒有讀書,好些東西都沒學到。

“那姐姐先教你,你聽著,記得住就記,記不住也無妨。”朱至叮囑一聲,並不希望打擊孩子的積極性。

朱允炆連忙點頭,朱至道:“這日、月、星辰代表陽光月光星光照耀大地,象征帝王皇恩浩蕩,普照四方。

“山代表著穩重性格,象征帝王能治理四方水土,濟蒼生。

“龍,是一種神獸,變化多端,象征帝王們善於審時度勢地處理國家大事和對人民的教誨。也就說,為帝王者不可一成不變。尤其不能固執不願意納諫。

“華蟲,通常為一隻雉雞,象征王者要文采昭著。不過這點就無所謂了。當皇帝的又不是要考狀元,識字懂理,不叫人忽悠就行。”

當即收獲太子一記警告的眼神,可惜朱至不以為然地道:“難道不是?”

太子不得不道:“不能好好給你弟弟講清楚?”

朱至睜大眼睛道:“我不是在說著?接下來就是宗彝,宗彝是古代祭祀的一種器物,通常是一對,繡虎紋和蜼(一種長尾猿)紋,象征帝王忠、孝的美德。彆以為君王就不需要忠與孝。作為天下的典範,其身不正,何以服眾,因此這忠與孝,為帝王者得尤其得做好。

“藻,則象征皇帝的品行冰清玉潔。

“火,象征帝王處理政務光明磊落。火炎向上也有率士群黎向歸上命之意。

“粉米,就是白米,象征皇帝給養著人民,安.邦治國,重視農桑。

“黼,為斧頭形狀,象征皇帝做事乾練果敢。

“黻,為兩個己字相背,代表著帝王能明辨是非,知錯就改的美德。不過這自古以來的帝王啊,少有能做到知錯就改這一點。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便就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對,錯的隻能是彆人。”

朱元璋表示,有被內涵到。

朱允炆反而眼睛亮閃閃地道:“姐姐懂得真多。”

對此朱至表示應該要謙虛一下,道:“還行。”

“說了半天是不是忘了正題了?”朱元璋催促朱至一聲,朱至馬上道:“皇爺爺早有規定的,文冠服分為朝服、祭服、公服、常服、燕服?”

朱元璋一滯,他是想為難一通朱至的,可惜,他小看了朱至。

“分明皇爺爺清楚的規定了不同場合穿不同的衣裳,如今您穿著隻合適坐在龍椅上,約束您的行為,讓您記得您的身份是天子的衣裳到田裡來鋤地,衣裳壞了您還想怪彆人不成?”有一說一,用不著朱元璋開口,朱至已然知道朱元璋要乾什麼。

“說得對,當皇帝的人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不該乾什麼,到最後竟然要將自己的錯處歸到彆人頭上。”馬皇後甚是同意,朱元璋啊,就是管得太多。

朱元璋!!他算是聽明白了,馬皇後和朱至現在成了一夥的了是吧。不對,這祖孫二人一直就是一夥的啊!

後知後覺想起這回事的朱元璋

,一眼掃過太子,太子當作沒看見。爹娘的事他要是敢摻和,再加上朱至在旁邊,他是覺得太平日子過得太不好了嗎?

朱元璋明白了,指不著兒子幫忙,隻好自己道:“我什麼都沒說,倒是什麼話都讓你們說了。”

朱至和馬皇後對視一眼,朱至補上一句道:“行,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給爺爺賠個不是。”

話說著連忙衝朱元璋作揖,朱元璋臉皮厚地揮揮手道:“用不著,自家人說話,有什麼說什麼,哪有許多講究。標兒,你快些,沒見你娘菜苗都準備好了?”

被點名的太子!他是潤滑油嗎?

“快,我這就加快。”太子不敢抗議,趕緊接話,埋頭翻地。

三個老中少的男人翻地,馬皇後和常氏、朱至,加上兩個小的一塊鬆鬆土,再把菜苗種下,澆上水。

朱允炆和朱允熥弄得跟個小花貓似的,小手上都是泥,可臉上都是笑容。

“奶奶,奶奶,我們什麼時候才有菜吃?”朱允熥掃過麵前的三塊菜地,上麵都插著菜苗,好奇什麼時候才能收獲。

“大概差不多兩個月。”馬皇後抱起小孫子,臉上都是笑容,與他絮絮叨叨說起:“這些日子你要給它們澆水施肥,讓它們快快長大。”

朱允熥一聽低頭看了自己道:“就像爹娘養允熥一樣?爹娘也說,允熥要好好吃飯,多多吃菜,好好睡覺,才能快高長大。”

馬皇後笑得明媚道:“不錯,是一樣的道理。隻不過青菜養大不過是兩個月而已。想讓我們允熥長大成人,須得一二十年。”

朱允熥聽著數字昂起頭,後知後覺地道:“一年都好長,十年二十年就更長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們允熥想要快快長大成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將來長大了要孝順父母,以報父母對你們的愛護。”馬皇後輕聲教育著朱允熥,朱允熥立刻連連點頭道:“允熥謹記皇奶奶教誨。”

馬皇後撫過朱允熥的頭,上了年紀,懷裡抱著乖巧可愛的孫兒,心中便覺得滿足無比,隻願含飴弄孫,終老此生。

隻是,貴為大明皇後,馬皇後很清楚地知道,身為皇後也有皇後的職責所在。

抬眼望向一旁大口喝水,和太子暢聊的朱元璋,馬皇後想得更多的是,她用了一輩子終是沒能改變朱元璋,以後,她又拿什麼讓他改變?

可是,任由他的猜疑增長下去,朱元璋又將會變成什麼模樣?死在朱元璋手裡的無辜之人越來越多。

“我打算把親軍都衛府改命為錦衣衛。監察百官,以絕天下貪官汙吏,不忠之臣。”突然,朱元璋冒出一番打算,哪怕是馬皇後也立時變了臉,目不轉睛地瞅著朱元璋。

朱元璋似乎並未察覺,繼續道:“改為錦衣衛,其職責有三。一,守衛職宿;二,偵查與逮捕;三,典詔獄。”

馬皇後第一個坐不住,往前邁了一步,有心衝上去,可又想起此間人多口雜,不宜在這裡和朱元璋起爭執,容易引人誤會。

可是,可是朱元璋此舉何意,馬皇後一清二楚。

“天下貪官太多了,底下的官員,官官相護,我得有一支忠於我的人馬,由他們監察天下官員,及時上報。”朱元璋似乎知道馬皇後急什麼,趕緊解釋一番,以為這樣就能讓馬皇後消氣。

“你信不過天下的官員,憑什麼就認為你設立的錦衣衛就不會欺上瞞下?”馬皇後終是忍不住嗆了一句。

有些話就是馬皇後說出口,朱元璋縱然不悅也沒有立刻發作。

朱至目不轉睛地看著馬皇後,可以看得到馬皇後的手緊緊地交握著,骨節分明,身體向前傾斜,隱忍著,不錯眼地凝視著朱元璋,等著他的答案。

“旁人不知道親軍都尉府是

什麼人,你不知道?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的人,要是連他們都信不過,我也就白活了這些年了。”朱元璋努力想要說服馬皇後,隻為證明這一次他不會錯。

不料馬皇後聞之卻嗤笑出聲,朱元璋額頭青筋不斷跳動,上前拉過馬皇後,馬皇後竟然一把揮開他。

朱元璋不管,上前再要拉住馬皇後,嘴裡念叨道:“有什麼話我們回去說。”

可馬皇後依然要掙開他的手,朱元璋終是斥道:“你彆忘了內宮不得乾政的規矩。”

話音落下,馬皇後錯愕無比,不可置信一般瞅著朱元璋,問:“你跟我說內宮不得乾政?”

此話一出,朱元璋立刻覺得不妥,不由分說上前抱住馬皇後道:“有什麼話我們回宮再說。孩子們都在。”

本來待要再掙紮的馬皇後,第一眼看的是朱雄英,隨後是朱至,還有兩個被突然凝重的氣氛嚇得不輕的朱允炆和朱允熥。最後落在太子和常氏身上,太子眼中的焦急不曾掩飾,也明顯驚得不輕。

一瞬間讓馬皇後理智回籠。很多事原本是她這個當皇後的責任,不該讓其他人牽扯其中。

“有些事我和你父皇談談,沒什麼大事。”馬皇後迅速恢複平靜,叮囑一聲,朱至拉住馬皇後的手道:“皇奶奶彆急。”

朱至挺擔心馬皇後的,看似馬皇後好像不管朝廷上的事,可一但朝中哪些大臣被下大獄,他們都很清楚,能救他們的人,要麼是皇後,要麼是太子。

方才馬皇後脫口而出的話,也證明在馬皇後心中,國事甚重。

錦衣衛,幾乎在朱元璋說出錦衣衛的職責時,朱至馬上想到一個更貼切的詞-特務。

監視搜查,無孔也不入,無處不在。

朱至是震驚的,與之而來更想到一層,朱元璋是有多信不過朝中大臣們,這才會另辟蹊徑,另設一個特務組織監視天下人?

她能想到的事,馬皇後作為最了解朱元璋的人,一定更清楚的知道,朱元璋設立錦衣衛究竟為的什麼。

急,馬皇後定是心急不矣,但這個時候急沒有用。

“要是皇爺爺惹您生氣,我幫您揍他。”朱至覺得,理講不過那就不講了,打上一頓,看誰還敢不老實?

太子聽著前半句還覺得挺好,結果朱至老毛病又犯了,一言不合既要動手打人什麼的,這是他教的?

不,太子素來最講道理,從不動手打人。

“膽子肥?”朱元璋也聽見了啊,怒目相對。

“為君者身穿龍袍在身,更應該謹言慎行,不宜落人於柄。皇爺爺隻想盯著彆人犯沒犯錯,怎麼不反省反省自己有沒有犯錯?黻,為兩個己字相背,代表著帝王能明辨是非,知錯就改的美德。皇爺爺既然穿著這身衣裳,最不該忘記這身衣裳對帝王的警惕。”朱至據理力爭。

“你,連你爺爺都敢教訓了?”朱元璋不能跟馬皇後發火,麵對朱至如此架式,豈能放過她,衝朱至待要興師問罪。

太子第一時間上前道:“父皇,至兒縱然說話急了些,所言不錯。”

馬皇後已經將朱至護在身後道:“你要是有火隻管衝我撒。彆跟孩子大發雷霆。”

朱元璋唯二兩個打不得罵不得的人都護著朱至,他要是越過他們對朱至喝斥,怕是更讓自己不痛快了!

“好,我們回宮去,有什麼話回宮說。”朱元璋氣得不行,奈何不得朱至是吧,他回去跟馬皇後好好論論。

“回就回。”論聲音,馬皇後是沒有朱元璋大不假,可是馬皇後絲毫沒有因為朱元璋吹胡子瞪眼睛害怕恐懼。

乾脆利落將朱至塞到常氏手裡,指著前頭衝朱元璋道:“走。”

朱元璋略顯氣弱,不過是打死都不能認慫,道:“走!”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啊,走,麻利的走去。

常氏那叫一個愁啊,手裡搭著朱至的肩直問太子道:“父皇不會跟母後發火吧?”

“自知理虧的人好意思發火?”太子沒吱聲,朱至已然搶答。

常氏著實忍不住戳了一記朱至的腦門,瞪了她一眼道:“什麼都有你?朝堂上的事是你該議論的?”

朱至也不惱,道:“天下興亡,人人有責。皇爺爺設錦衣衛本就不妥,哪有當皇帝的要跟臣子打擂台的?

“這是要跟臣子成為敵人嗎?因為信不過大臣,自己弄出一個貼身的機構?皇爺爺饒是隻說了要設錦衣衛的職責有三,沒說出口的必然是,錦衣衛隻聽他調遣。

“自古以來,為分權而另設部門的做法比比皆是,否則哪裡來的大理寺?

“但是,分權,非以權淩駕於眾臣之上,隻居於皇帝之下。更沒有約束。

“天下誰也不是傻子,這不相當於明明白白的告訴天下人,皇爺爺這個當皇帝的信不過他們,甚至懷疑他們所有人,因此,他要委任自己信得過的人,盯著他們所有當官的。”

太子何嘗不是想到這一層,為此才會沒有附和朱元璋。

可是,再不同意也得想想辦法該怎麼樣才能更好勸說朱元璋打消這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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