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至等著消息,朱雄英也在等消息,得知朱至想出對付北元人馬的辦法時,朱雄英靜默了許久。
辦法,能解決問題就好,要是處處約束,不是讓人沒辦法乾事?
隨後不過半日,朱至即將乃兒不花帶了回來。
朱雄英心中的大石即放下了,同時也問,“領了多少人來?”
“五千。”朱至也是沒有料到,畢竟一開始碰上一千多人,這算是正常是吧。
結果怎麼著,第二批直接翻了幾倍,朱至聽說這個數目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
此刻的朱雄英也是與朱至一般無二的反應,五千人馬,北元果然對朱雄英勢在必得嗎?
“人呢?”朱雄英想的是,就算朱至對人用了巴豆,總有那爬起來要對付他們的北元兵馬吧,朱至把乃兒不花擒回,其他北元將士呢?
“我在捉人前再讓人動了點手腳,眼下北元的兵馬都倒地不起。慕容師傅在後麵收拾殘局。”朱至既然知道自己沒有跟北元人硬碰硬的能力,哪能自己送上門去找死?
擒賊先擒王,他們要捉的是乃而不花,捉到了就該見好就收,萬一要是半路出了什麼差池,要的可是他們的命。
朱至本著小心無大錯的想法,先以朱雄英的命為重,至於如何解決後續,朱至已然交給了慕容旦。
朱雄英已然不再繼續詢問,北元與大明是不死不休,戰事一起,各自都是恨不得對方死絕。
北元人此番出動就是想要朱雄英的命,更想要趁此機會牢牢控製大明。
他們敢來,就該料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太孫,郡主,徐將軍來了。”恰在這個時候,傅讓急忙行來稟告,他們等了許久的人終於是到了。
徐輝祖在後一步,顯得很是疲憊,可站在朱至和朱雄英麵前時,又不敢流露出半點怨念。
“太孫,郡主。”徐輝祖客氣見禮,朱雄英望著徐輝祖中肯的評價道:“有些慢。”
此話落下,徐輝祖連忙賠罪道:“太孫恕罪。”
“你來時可曾注意到北平方麵的動靜?”朱雄英背剪雙手居高臨下而問,徐輝祖額頭滲出一層層的冷汗,已然猜到朱雄英有不少打算的人連忙答道:“北平兵馬有異,隻是不知來者何人。又為何事而出兵。”
兩個問題丟出來,已然是回答了朱雄英的問題,更是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不管來者何人,為何而來,你隻須要領兵靜候,聽從郡主的安排。”朱雄英既然要把軍事上的事交給朱至,自然要讓徐輝祖聽話照做。
徐輝祖要說之前或許還敢對朱至有所輕視,如今他在此處見到朱雄英和朱至,可見這兩位都是胸有丘壑之人,再也不敢有半分輕視,立刻應下道:“是。”
“這個人,交給徐將軍看管。”朱至指向身後的乃而不花,將人大方的交到徐輝祖的手裡。
徐輝祖在看到那人身著異族服飾時,微微一怔,再仔細一看人,啊,有些眼熟的呢,是誰來著?
一時沒能想起這位到底在哪裡見過,那也不妨礙他答應道:“是。”
朱至挑挑眉頭道:“不問問他是什麼身份?”
要是從前,徐輝祖一定會問問,可現在,徐輝祖不敢問了啊!
“想必郡主將其擒住必有原由,末將隻須聽命行事就是。”徐輝祖已然擺正了自己的態度,知曉朱雄英和朱至縱然年幼,可架不住人家有本事,正因如此,他得好好的聽話做事。
“很好。”朱至相當滿意徐輝祖的態度。畢竟先前不可否認徐輝祖有真本事,但同時也有一個問題,這一位的眼裡沒有朱雄英和朱至。
在他的心裡,朱元璋把他派來護衛朱雄英兄妹,他不僅要負起護衛他們的責任,更得把人看好了,莫讓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損及性命。
但是現在的徐輝祖知道,他隻須要護著人就是,彆的事用不著他操心。
“該讓許召政出個麵才是,否則那北平來的人未必會繼續按我們的計劃行事。”朱雄英想了想,和朱至商量。
朱至瞥過親哥一眼的問:“哥哥,你讓許召政配合了?”
朱雄英挑挑眉道:“並未。並不需要他配合不是嗎?事到如今縱然我是太孫的身份由許召政披露出去,私調兵馬這條罪名足以讓領兵而出的人付出代價。”
啊,也對!他們想將人一網打儘,用什麼樣的罪名把人一網打儘並不重要。
“好啊,我來。”朱至表示出去當箭靶的事她很樂意為之,朱雄英隻要一聲令下,她馬上就去。
“許召政是個聰明人,你要小心些。”朱雄英叮囑一聲,怕朱至吃虧。
“哥哥放心。”朱至保證,立刻轉身去見許召政他們。
除了一個許召政自報家門,其餘好幾個人雖然也為階下囚,卻是並沒有報上名號來。
朱至看著被綁起來的一個個人,一個個都麵露難色,也是如何也想不到,他們處處提防,最後竟然還是落在他們最不想落在的人手裡,想想就生氣。
再氣,成了階下囚,想改變這個局麵,何其難。
“陪我走一趟吧。”朱至開門見山的指了許召政,許召政看到朱至的那一刻立刻明白,北元對朱至他們的威脅已然被解決了。
速度如此之快,許召政是意外的,同時也不禁想問,莫不是援軍到了?
這個問題顯然許召政沒有問出來。
“不知郡主要領我去往何處?”許召政更想知道下一步朱至的打算,故而有此問。朱至道:“北平的人快到了,我給你機會救人啊!”
可是許召政何許人也,豈不知朱至說的所謂救人根本就是騙人的,她是要他去救人嗎?她分明是要借他的手把其餘人一網打儘,一個不留。
許召政眼中閃過狠戾與怨恨,朱至看在眼裡道:“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物,應該懂得成王敗寇的道理,輸了也能輸得起,絕不像有些人一般,贏了高興,輸了也輸不起,丟人。”
“我該謝郡主的高看嗎?”許召政不否認朱至說得在理,有的人啊,贏了得意忘形,輸了垂頭喪氣,半分氣度都沒有,他自問並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朱至竟然如此高看於他,也是讓許召政十分意外。
“不,你是相當聰明的人,我隻是可惜像你這樣的人竟然走了一條彎路。”朱至感慨著,畢竟從朱雄英的話裡不難聽出朱雄英對許召政的惋惜,可見眼前的這一位是有真本事的。
為此,朱至也專門聽了聽許召政跟朱雄英交流的話,也得承認,許召政是個人才,偏這樣的人才竟然誤入歧途,實在可惜。
不料許召政聞之一聲冷哼道:“人才嗎?四書五經我能倒背如流,就因為我對行商一事過於推崇,以至於我榜上無名。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為朱元璋不喜於商人。我偏要讓朱元璋知道,商人並不輕賤,商人可興國,也可亡國。”
這一刻的許召政似乎要將心中積攢多年的怨氣全都倒出來,也好讓朱至知道,一切的過錯都是因誰而起。
朱至是意外的,她早就知道因為朱元璋對商人的厭惡,連帶著也影響了好些人,至於最後還會不會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局麵,誰又敢保證。
“聽聞郡主也喜於經商,怎麼,朱元璋待彆的商人從來不曾手下留情,對郡主卻十分愛惜,竟然能容於郡主?”許召政顯然對朱至也是有所了解的,自然也十分的驚歎,朱至一個孩子處處學著經商,竟然還能為朱元璋所能容?
朱至其實是沒有料到在這裡能碰上一個喜歡經商,也明了商人對國家同樣也很重要的人,至於許召政的疑問,朱至道:“為什麼不能容?商人,非隻為一己而謀私,也可以帶動身邊的人富起來。商人,不是隻會剝削,也能為國出力,也能養民。”
說到這裡,朱至凝視著許召政道:“知道你犯下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不是你看到了商人的重要,也不是你想成為一個商人,而是在朝廷,皇帝都不認可商人的情況下,你自知商人不僅可以興國,也可以亡國,卻選擇用亡國來讓彆人看到商人的重要性。”
朱至心下是惋惜的,一個聰明人,尤其是一個會做生意的聰明人,要是今天她碰上的是一個為國為民出力的人,她會不遺餘力相助。
但是,通敵叛國,豈能容之。
“郡主是用什麼樣的身份跟我說話?你可知商人輕賤?大明自上到下,沒有一個人看得起商人。”許召政不屑極了朱至的語氣,也是不認同。
“郡主出生即位高,哪怕你做著皇帝不喜歡的事,不想讓你成為的商人,皇帝依然對你寵愛有加。可我呢?我隻是一個尋常人,當我處處以為商人可以興國時,你知道有多少人看不起我?輕視於我,更想將人踩在腳下嗎?
“郡主一句我可以選擇興國這條路,郡主是不知大明的官員都是何模樣?亦或者在郡主看來,他們是何模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算被天下人輕視,被所有人踩在腳下,也該一心一意為大明付出?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可這憑什麼呢?大明不認同我,朝廷不認同我,自上到下的人也都不認同我,我為什麼還要做出利於這個國家的事,還要讓自己被他們笑話?”
許召政不喜歡朱至高高在上的語氣,更覺得朱至隻是在說,她根本沒有辦法體會他所遭受的一切磨難,輕視,汙蔑,甚至還有其辱罵。
朱至不否認自己確實挺幸運的,生在皇家,更是被人寵著長大,更不曾經曆過許召政的磨難,但並不代表她不知道這個世道的不公平,以及旁人的偏見,道:“難道你以為,這世上隻有你一個苦,世人都快樂?所以,你可以為了宣泄心中那口惡氣,不惜一切亡於一國,傷於一國之民?
“對,你的苦我不曾經曆,不知你的痛,但是我敢說,若我有你同樣的遭遇,我也絕不會類你一般。要對抗這世上的不公,要讓曾經看不起我的人看到我的本事,我不會踏著旁人的屍骨上去,更不會以一國的安寧作為代價,這是最起碼的底線。
“就你們賣給北元銅和鐵,難道不是在幫助北元進犯大明?再讓大明的百姓受戰火之苦,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你不過是在用你的本事向陛下也向天下人證明,果然,做生意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的眼裡隻有利益,沒有大義。
“北元人占據我們的山河,視漢人為豬狗的日子,你不曾親身經曆過?你不知漢人曾經活得有多苦?那些苦和你受的苦相比,誰更過之?”
提起北元人的事,就讓人想到極是不好的記憶,曾經元人統治的河山之下,漢人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許召政半響沒有說話,顯然也想起這些事了。
“你自詡飽讀詩書,可卻連大義二字都不懂。有什麼資格說我高高在上指責於你?”朱至但問之,且讓許召政自己說說看,就他私售銅鐵於北元這個事,他做得就對了?
將可以製造武器的東西賣與北元,是讓大明再次被北元所滅,由北元統治這個河山,再叫漢人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我原以為你是個人才,聞你如今所言突然覺得,你也不過如此。值不得我為你惋惜。”朱至最終為他們的談話劃上句號,也是不想再跟許召政說下去了。
許召政動了動唇,朱至已然轉身喚道:“帶上他。”
“郡主想知道到底都有什麼人和我交易?為我準備過關文書?又是誰將那些銅鐵送到我手裡?”許召政突然冒出這句話,朱至不為所動的道:“放心,沒有你,總有我查清楚的時候。”
縱然許召政不配合,朱至自問也有辦法解決問題,故而是不願意讓許召政由此拿捏住她。
“隻要郡主幫我一個忙,我不僅告訴郡主和我合作的都有誰,就連北元藏在北平的探子,我也可以告訴郡主。”許召政手裡有不少的籌碼,對此,他堅信就算朱至再怎麼不喜歡被人拿捏住,也會為了揪出北元人的探子有所讓步。
果然,朱至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問:“哦,你竟然連北元人留下的探子都有所了解?”
“郡主為何不覺得,我既然能跟北元人做生意,就是因為我庇護了他們,因此在北元人的眼裡,我是他們的人,而不是大明的人。”許召政如此接過話,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得到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經營,當然也不否認其中的利益。
“你的條件。”朱至確實有所意動,因此也想親耳聽聽許召政有什麼條件。
“罪不及家人。我犯下的過錯,不管朝廷要怎麼處置我都可以,隻要郡主保我的家人安寧。我可以告訴郡主任何我知道的事情。”許召政提出條件,哪怕從一開始許召政就已經料到自己一旦被人發現會有的後果,但事到臨頭他還是想保全家人。
朱至目光流轉的盯了許召政半響,“我以為你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一旦你做下的事情被人發現,你的家人都將和你一起赴死。你早就已經有了生死與共的準備。”
“不可否認,我曾經的確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事到臨頭,我還是想為他們爭取一番,畢竟我也算手上有著籌碼,不是嗎?”許召政坦率的承認,曾經的他確實已經想好了會禍及家人,但是到臨頭他還是想讓家人活下去。
“比起揪出北元的所有探子,你家的那幾條人命,我答應了你,一定保他們周全。”朱至有所取舍,相信這件事就算報到朱元璋的麵前,朱元璋也一定會答應。
“那就多謝郡主了。”許召政朝朱至抱拳道謝,同時也道:“郡主既然爽快,不如我再幫郡主一個大忙,郡主既然想揪出北平內所有和北元有所往來的官員,甚至是燕王曾經的舊臣,我都可以配合。”
許召政指出朱至的另一個打算,朱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得不承認許召政的確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
可惜了,這樣的人才竟然沒有為朝廷所用,反而成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這何嘗不是朝廷的過錯?
朱至吐了一口氣,決定就這件事必須好好的勸勸太子,將來有一天絕對不能夠再跟朱元璋一樣。
“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我保證一定不會讓你的家人受到半點波及。”朱至鄭重承諾,許召政再一次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