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內兵馬調動趕往邊境,很快便出現在朱至他們的視線範圍內。
許召政已經被解綁,甚至就連同行的人朱至也如許召政所請全都放了。
如此作為的朱至,叫傅讓看得心驚肉跳,沒能忍住的衝朱至提醒道:“郡主,類他們這樣無家國天下,無大義之人,他們敢與北元私下貿易,如今未必不能為了活命出爾反爾。郡主,放他們和北來的人碰頭,還請慎重。”
依傅讓的意思,麵對無家國天下之人,自當殺之永絕後患。
朱雄英和朱至都覺著留著人能有用,他也不好再勸,如今眼看朱至竟然要放虎歸山,傅讓真是急了。
徐輝祖聽著傅讓的話,幾乎第一時間打量朱至和朱雄英的神色,結果兩人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並未因為傅讓的著急失態而生出不喜。
一時間,徐輝祖便明白了,他與傅讓終是不同的。傅讓早年與朱至出入雲貴之時便有了交情,後來成為皇帝親軍,同朱至和朱雄英之間有了更深層的交流,因此,他的質疑和著急,朱雄英和朱至在一定程度上是縱容的。
“放心,讓他們去,他們要是暴露了我們,不是挺好的嗎?讓北平出來的人著急。人要是一急,就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我們現在是甕中捉鱉,不怕他們拔刀相向,就怕他們不為所動。”誠然傅讓是因為對許召政等人並無好感,朱至縱然願意一賭眼前的許召政為了家人會配合自己,同時也是早有準備,許召政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罷,對她來說,與北元私自貿易者,栽定在她手裡了。
傅讓一聽也終於反應過來,對啊,他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北平私自調動兵馬的事已然是板上釘釘,任誰喊破天也沒有用。
許召政這些人朱至給放出去,是為了將更多的人取下實證,把北平城裡相關的人都扯出來。
但凡許召政要是不配合,他也跑不掉,私調兵馬的人同樣也跑不掉,那他擔心什麼?
意識到自己白操心的傅讓馬上閉了嘴,一眼瞥到徐輝祖板著的一張臉,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好像,一個不小心,他丟自己的臉了。
“我等諸位的好消息。”朱雄英聽著朱至把話說完,已然轉過頭同一旁的許召政他們說話。
朱至敢當著他們的麵解釋放他們一道回去和北平人碰麵的原因,那是成竹在胸,吃定許召政他們這些人。
徐輝祖注意到隨著朱至話音落下,許召政身後的人都不受控製的打了一個冷顫,看著朱至的眼神透著恐懼。
“太孫和郡主放心。”許召政的態度擺正得那叫一個好,不忘同兩人見禮。
相較之下,更能看出優劣,跟在許召政身後的人,確實讓人看不上。一個個瞅著朱至的眼神如同見了鬼一般。
許召政已然轉身走人,恰在這時慕容旦走了過來,“北元兵馬已經再次出動,看來收到太孫在邊境消息的人不僅是乃兒不花一人而已。”
嘶。聽到這樣的內容,誰的心情都算不上好。
“來了多少人馬?”朱雄英擰緊眉頭問。
慕容旦立刻答道:“一萬人。”
真是下血本了啊!
“不錯,他們敢來,我們就會會他們。”事至於此,絕不能退,朱至目光堅定而無畏的開口,縱然來的不知有多少敵人,她也絕對不會為此害怕,後退。
“郡主,我們的人馬並不多,而且再加上北平出來的兵馬,若是他們相互勾結,隻怕......”徐輝祖知道朱至打算乾什麼,卻也必須將局麵與朱至說清楚,要打仗可以,也得有實力,眼下的他們手中並無多少人馬,麵對兩方兵馬出擊,稍有不慎,怕隻怕他們全都得死。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朱至得小心提防著彆乾了。
朱至望向朱雄英,朱雄英道:“我已經另調兵馬前來,雖不是自北平而出。也該到了。北平兵馬我來處置,如何應對北元的兵馬,至兒來。”
自然,朱雄英是信得過朱至的,也是時候讓朱至親自上戰場試試,這個戰場是不是以後她為之奮鬥的目標。
“好。”朱至應下一聲,徐輝祖眼中閃過一道疑問,看得出來,朱至和朱雄英早有準備,為此麵對各方兵馬出動,於朱至看來這一切都是機會。
正是因為如此,各方兵馬各司其職也就罷了,若是他們敢亂來,趁機以為能做成什麼事,損及於朱雄英或朝廷,結果必將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朱雄英和朱至再一次兵分兩路,照舊是徐輝祖跟著朱至,傅讓縱然很想跟朱至一起去,偏朱雄英不吱聲,不開這個口,他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無法跟著一起走。
“莫急。”朱雄英也是懂得傅讓想法的人,輕聲安撫一句,隻為了讓傅讓靜下心。
“太孫放心,保護太孫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再說了,末將也想親眼看看,究竟北平裡是什麼人敢膽大妄為的私調兵馬。”傅讓想做的事多著,卻也清楚的知道,不是想就能成。況且,他就一個人,不可能兩邊跑。
朱雄英已然道:“走吧,咱們跟著許召政他們。”
傅讓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朱至領著徐輝祖帶來的兵馬已經走了,而剩下的就是他們之前離開時帶的十幾個人。
“太孫,咱們這人是不是太少了?”傅讓眼看身邊的人,不得不操心,北平也是虎窩的啊。況且北平有多少兵馬出動尚未可知,但就他們這十幾號人,北平兵馬想將他們拿下不是小意思?栽到北平兵馬的手裡,極有可能他們都得死。
傅讓既然上了戰場,早有準備隨時會死,可是麵對眼前的朱雄英,這是太孫,他們大明的太孫,絕對不能死在一□□佞手裡。
“莫怕。”朱雄英安撫的喚著,傅讓怎麼可能會不怕呢?
他的小命他無所謂,朱雄英有個差池,他可怎麼交代?
可看情況,朱雄英是真不打算因為手裡人少的問題而改變早已打定主意的事。
“許召政他們這些人,許召政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就剩下北平內的人自投羅網。有人一定會告訴北平的人,我這個太孫在這兒,而且早已設好了陷阱等著他們來。所以,他們這些人一定會領兵退回北平,而且殺了許召政。”朱雄英像是明了傅讓心中的憂愁,出言娓娓道起他之所以無所畏懼的原因。
傅讓眨了眨眼睛,他剛剛就想呢,隻是許召政一個人反水而已,朱至竟然把其他的人全都一道放了,就算再有恃無恐,許召政落入北平人的手裡,難道不是必死無疑?
但是這件事是朱至決定的,許召政竟然也沒有意見,他就不敢把話說出口了。
朱雄英於此時說破許召政他們一行人會做的事,幾乎第一時間傅讓就想問了,“許召政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是。”朱雄英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似乎傅讓問的並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許召政既然求了我們保全他的家人,他也知自己必死無疑,因此,他想在最後再算計那些人一回。畢竟,他本就必死無疑,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與其被他斬首,不如留得一個全屍。”朱雄英依然平靜的道破許召政之所以會願意的理由。
他最掛懷的人已然有朱至答應護下,他這一死,也正好可以讓北平所有和他有勾結的人慌了,接下來的北平......
想必這些人既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斷不可能束手就擒,那麼原本在北平伺機而動的人,定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北平啊!放出誘餌之後,朱雄英和朱至料定他們一定會咬鉤,接下來就是他慢慢收拾人的時候了。
傅讓突然意識到什麼。
怪不得朱至和朱雄英並未與他們細說他們的打算,不是不想說,而是有些事沒有發生,言之過早並無益處。
一但他們的計劃泄露出去,一切必將功虧一簣。
“郡主處?”北平這裡看起來不會對朱雄英有什麼威脅,這可真是太好了,傅讓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得不問問朱至那頭。
“和我這裡靜等各方出手有所不同,至兒那裡是一場硬仗。”朱雄英將最難的事丟給朱至去辦,其實不太好意思。但要說他去上戰場,將北平的事交給朱至來辦,朱至斷然不可能答應。
“有徐世子在呢。”傅讓縱然心裡也是擔心朱至的,可是聽到朱雄英的話,馬上安撫一聲,請朱雄英不用擔心,朱至肯定是會沒事的。
徐輝祖一個魏國公的後人,他要是沒點本事,也不會為人津津樂道。
朱雄英不作聲了。
而朱至領著浩浩蕩蕩的兩千人馬已然奔著北元所來的方向而去,徐輝祖一路無話,隻乖乖的跟著,待路過一處山穀,看到那東倒西歪的北元將士的屍體時,徐輝祖眉心一跳。
朱至對於眼前的屍堆並無意外,她捉了乃兒不花,剩下的北元兵馬也是斷然不能放過的,否則這些人跑回北元,讓北元知道朱雄英以自己為誘餌,接下來出動的北元兵馬會更多。
再者,朱至還得考慮北平,要是戰事再起,首尾不能相顧,這不是坑自己嗎?
思慮再三,朱至縱然知道如果能夠不殺這幾千北元兵馬,自該不殺,但也清楚局麵至此,不殺絕不可以。
此時麵對屍堆,朱至吩咐道:“照舊在此設伏。”
慕容旦連丁點猶豫都沒有的應下道:“是。”
一個是字,一時間讓徐輝祖沒有緩過來,隨後他便看到慕容旦領著錦衣衛打扮的人在山穀四周挖坑,埋雷。
徐輝祖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一看慕容旦他們的操作馬上明白他們在乾什麼,這是要炸北元的兵馬。
此時萬河突然過來在朱至耳邊一陣耳語,徐輝祖剛想向朱至請命,想著他領著兵馬來也不能乾看著。雖說錦衣衛原本也是戰場上出來的將士,更是朱元璋的親兵,和他們一比,徐輝祖顯得年輕,但是他既上了戰場,斷然沒有不乾事,乾看著的道理。
隻是萬河一來,徐輝祖剛想抬起相請的手一下子頓住了,等著萬河說完話,朱至眼中放光的讚道:“來得好。告訴他們......”
朱至與萬河一陣耳語,萬河聽著不至於記不住,但也不得不提醒朱至道:“畢竟是老將。”
“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隻是相互配合而已。莫小看我們大明的將士。”朱至是相信大明的將領的,他們眼下共同的敵人是北元人,不管朱至有多年輕,他們有多經驗充足,眼下唯一該做的都是合作收拾北元人馬。
萬河提一句醒罷了,心裡也是拿不準,但朱至既然這麼說了,他也不敢再多言,立刻應下一聲是。
“徐將軍。”待萬河退去,朱至喚起一旁的徐輝祖,徐輝祖立刻上前道:“末將在。”
“煩勞徐將軍為先鋒如何?”先鋒,殺敵在前,振奮軍心。朱至與徐輝祖相詢而問,這恰是徐輝祖所請。
“諾。”徐輝祖爽朗的應下一聲是。
如此,各方準備就緒,一切隻等北元兵馬而來。
不負他們所盼,不到半日,遠遠便見塵煙滾滾,不用彆人來報,朱至也看得見那高舉的北元旗幟。
此時的徐輝祖已經亮著手中的劍,麵對這就要衝過來的北元兵馬,縱然他身後不過才兩千人數,比起北元的兵馬差得遠了,他也無所畏懼的打算衝在最前麵。
慕容旦跟在朱至的身邊,衝朱至道:“各方人馬都已經準備妥當,一會兒打起來,郡主莫上前。”
朱至回頭瞅了慕容旦一眼道:“慕容師傅覺得那可能嗎?”
一心想上戰場的人,之前施以小計把乃兒不花捉了,沒有出手的機會。眼下可是一場硬仗啊,讓她躲在人後,由著人在前廝殺,怎麼可能。
“郡主畢竟還小。”慕容旦思來想去,難免有些遲疑,以為朱至年紀尚小,實在不應該早早衝鋒在前。
“殺敵要趁早。”朱至並不認為自己需要再等等。要是這回她不能趁機建起軍功,以後以她為女兒身這一點想入軍中,隻會越來越難。
“慕容師傅,我知道自己要走什麼樣的路,為此,我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也請師傅能夠明白我作為女子的不易。”朱至相信慕容旦一定會明白她為何堅持。
作為女兒身,這個世道對女子極其苛刻,上戰場這樣的事,沒有人覺得她一個女兒家家應該。
但是,朱至既然得了朱元璋和太子的同意,跟著朱雄英出這一趟門,第一站更是北平。大好的局勢,朱至和朱雄英更是算計著一步一步把北元的兵馬引出。
不捉住這個機會立下戰功,好讓朱元璋和太子看到她的上進,也讓軍中將士知道,她一個女子想上戰場並非是一個玩笑,她拿著軍功作為敲門磚,無人敢說不,也無人敢輕視她。
慕容旦勸說是一番好意,可是聽到朱至的話他也就明白了,朱至需要一場戰事,需要向天下人證明,女子也能上戰場,也能為保衛家國出力。
凝望朱至許久,慕容旦也就在這一刻才真正相信,原來,朱至是真心真意想要保家衛國,而並非隻是道聽途說了幾句話,因而打著這樣的旗號行的不知所畏的事。
“郡主放心往前衝,在下會護在郡主身後的。”慕容旦明白這一點後,自然不可能再攔著朱至。
小,小又如何,機會一但錯過就再也不會有,朱至隻不過是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故而牢牢的捉住這個機會。
“好。”朱至就不說什麼不用慕容旦護在身後的話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殺敵。
很快北元的兵馬進入他們的伏擊圈,在看到一地的北元屍體時,為首的人第一時間問:“這像是太尉的兵馬。”
立刻有人下馬查看,看了屍體上的衣著和地上的旗幟,很肯定的回答,“不錯,正是太尉的人馬。而且是親兵。但是,這麼多人怎麼會死在這裡?雖聞北平兵馬出動,但應該沒有到啊。”
“彆忘了大明那位太孫。”這時候有人回了一句,提醒身邊的人莫要忘了他們因何而來。
他們能為大明的太孫而來,難道乃兒不花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