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陳亙(2 / 2)

無分貴賤,於大明而言,天下百姓都是大明的百姓。因此,朱元璋絕不許朝中重臣棄大明百姓不顧。

這話的意思足夠清楚,無非是告誡天下官員,大明的百姓無論是什麼身份,都不是他們可以舍棄的。

朝廷如此態度,對於青.樓內的女子而言,自是讓她們高興的。

其實她們早就已經不把自己當人了,沒有想到在朝廷的眼裡她們卻還是人。

自知事起之因竟然是因為朱至,一時間朱至在青.樓女子之間的口碑達到了頂峰。

隨後,有人想借這人多口雜之地散播不利朱至的謠言,不好意思,樓裡的姑娘們一概不願。

人既行善,她們斷然不能傷了這份善心,更該知恩圖報。

縱然世人都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卻是不然。

這卻是後話。

此時的朱至終於是見到她心心念念想請的編舞的能人。

一個風.流倜儻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身白色長袍,發上兩處龍須隨意灑落,人是自己送上門的,也無二話,開門見山的道:“小人江流。聽說郡主在尋小人。”

“你是有功名的秀才,自稱小人多有不妥吧。”朱至沒有忘記此人的身份,秀才。

既是秀才出身,也是有功名之人,不該如此自稱。

不想自稱江流的男人揮揮手道:“郡主無須在意,小人久居青.樓之地,朝廷沒有奪去我的功名已然是手下留情。也是咱們這兒的父母官憐我有才,故而手下留情,若是換了彆的父母官,早就上表朝廷,奪了小人的功名。因而這也是遲早的事。小人還是莫改口了,以後再改也麻煩。”

這樣的理由讓朱至無話可說。想得真通透是吧。

“你如何知道我在尋你?”朱至沒有忘記自己尋江流的消息應該不會外傳,因而江流從何而知,她頗是好奇。

“猜的。聽聞郡主親自走一趟青.樓是為看舞,可惜有人壞了郡主的興致,倒是沒能讓郡主看個儘興。”江流如是長歎,看起來確實為朱至沒能去那兒看到他編的舞而遺憾。

不過,朱至就不覺得了。

“所以送上門來你是想告訴我,你願意幫我?”朱至隻要問自己的目的是否能夠達到。

“但憑郡主吩咐。”江流一副相當好商量,也願意為朱至所用的態度。

“條件呢?”朱至相信江流既然猜到她的打算,必然有條件。一個可以考取功名的人卻不願意考功名,其中的原因朱至無意深究,但人來到她這個郡主麵前,必然不可能沒有所圖。

“郡主果然是聰明人。小人為郡主舉薦一位舞伎,此女舞技堪為西安第一人。小人希望事成之後,郡主能為此女去賤籍。”江流也不跟朱至繞彎子,立刻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要求。

“好。”朱至答應得爽快,畢竟她不是也衝著舞跳得好,讓朱元璋赦免那些教坊司的女子的打算,才會準備的?

江流沒有想到朱至答應得如此爽快,倒像是早有準備。

不過這樣也好,跟聰明人談交易不用繞彎子,大家的時間都寶貴,挺好的。

江流露出笑容,立刻問起朱至:“但不知郡主對這支舞有什麼要求?”

朱至的確有要求,可是江流聽完朱至的要求後,瞠目結舌。

“郡主好大的口氣。”江流感慨一聲,朱至挑眉接話道:“否則我又怎麼會專門找你這樣一個讀書人。”

要不是有難度,難不成皇宮大院或者是各地的教坊司找不出能編舞的人來?

“這支舞要是編得好了,這些女子將來都可能成為良民。”朱至慢悠悠的丟出這句話,驚得江流抬頭與朱至對視。

朱至如此大的口氣,真不怕,將來要是做不好被人笑話嗎?

“機會隻有一次,你可千萬彆錯過了。”提出要求的江流,難不成願意半途而廢嗎?朱至的要求若非高,也不會敢對江流許下承諾了。

“郡主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江流確實舍不得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這可能是這一輩子唯一的機會。

然而江流打量著朱至,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好大的手筆。

不料朱至聽著江流的話露出了笑容道:“我輸得起,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輸得起。”

和江流有所不同,朱至單純隻是想做成一件事,所以才會費心思。哪怕做不好,朱至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而江流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必須得把事情做好。對於江流來說朱至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必須要把握住。

“郡主說的對,我的確輸不起,所以郡主可以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好。”江流明了朱至不好糊弄,收斂了臉上的漫不經心,鄭重的和朱至承諾。

“想必江公子一定沒有看儘天下美景,不如將公子和我們一道走。”朱至在西安是待不了多久了,畢竟西安的官員差不多都被朱至和朱雄英送回應天了。接替的人手會陸續過來,等他們來了,也就是朱至和朱雄英啟程的時候了。

“當如是。”江流相當識趣,他要是想編出一支足以讓朱元璋點頭大赦教坊司女子的舞,不費心怎麼可能?

朱至起身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隻管開口。你想帶的人一並帶上。”

哎喲,相當自覺的呢!

江流覺得跟朱至合作他們一定能愉快。

朱至也不問江流要帶走的是什麼人,隻管讓萬河陪他走一趟,把他要的人帶過來。

陳亙的速度極快,說好了三天開張,十天盈利,還真讓她做到。

朱至給出二百兩銀子,秦王樂嗬嗬的抱著一大疊的寶鈔送到朱至的麵前,“還你還你,這是借你的錢。”

快為錢愁死的秦王,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看來這位陳姑娘還是有些本事的。說了盈利真就盈利。”朱至這麼一提,秦王口水都快流出來地道:“還是你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一個做生意的好料子。說好的人給了我,你可不許搶回去。”

麵對一個生財有道的人,秦王萬萬不能讓人落到朱至的手裡。

不料朱至聽了這話挑挑眉頭道:“這樣的人二叔您可對付不了。她要是想往哪裡去,您就爽爽快快的讓人走,攔了人家的前程,小心結仇。”

好言相勸的朱至以為,強扭的瓜不甜,不管對誰都一樣。

秦王啊的一聲,難掩失望,巴巴的瞅著朱至問:“我也不會虧待她呀,隻要她給我掙錢,不管她想做什麼,我都支持。”

朱至聽著笑了,“二叔可彆把話說的太滿,她想做的事,您可不一定都敢支持。”

切,秦王撇撇嘴不屑的道:“那你倒是給我說說,這滿天下有什麼事是我不敢支持的?”

“比如她想讓皇爺爺下令放足一事,您能支持?”不是朱至小看秦王,而是有些事秦王絕不會出頭。

果不其然,秦王一聽馬上住了嘴。

“這個事,這個事再商量吧。”秦王這慫的實在是太快。麵對朱至調笑的目光,秦王完全不打算硬扛著。

“所以,我才勸著二叔您莫要誇下海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朱至走近秦王,從他手裡拿過寶鈔,不用秦王開口,已然拿出之前秦王寫下的欠條,“兩清。”

秦王看著自覺的朱至,一把抓過欠條道:“行行行,兩清。”

說到這裡秦王側過頭問:“我看到陳姑娘的心思比你還多。你說我讓她順便幫我掙點錢。,我再幫她收容天下無家可歸的女子。她會不會樂意多幫著我些日子。”

果然為了掙錢,秦王也不得不動動腦子。

“二叔既然有這個心,您就當麵鑼,對麵鼓的跟她說清楚,至於她答不答應,那就是她的事兒。”朱至認為,麵對陳亙這樣聰明的人,秦王絕不是對手,既然如此,乾嘛要跟她耍心眼呢?坦坦蕩蕩的把話跟人說清楚就是。

秦王斜眼打量的朱至半響問:“我怎麼覺得你在利用我?”

朱至搖搖頭肯定的道:“二叔不用覺得,我確實就在利用您。陳姑娘是個聰明人,但就是因為她是一個聰明人,所以我得看看她能不能靜得下心,耐得住性子。”

話說到這裡,秦王就明白了,“所以我又當了你的磨刀石?”

聽聽這委屈的語氣,朱至笑道:“二叔要是覺得太傷您的心了,那我現在就把人收回來。連同生意一起收回來。”

“彆!”秦王一聽立刻阻止。好不容易才掙錢,離十座橋所需的費用還差得遠,朱至這就想把人帶走,秦王是萬萬不能答應。

“你都已經用了我了,那就得用到底。至少也得先把修橋的費用給我賺回來了,你才能把人帶走。”秦王必須要有言在先,他可不希望朱至一言不合即把人帶走,那他還怎麼修橋鋪路。

朱至吃定了秦王,秦王也是在朱至麵前低慣了頭,壓根沒有壓力的同朱至討好的道:“你不是想看看這麼一個人,到底能不能靜得下心,耐得住性子,這才剛開始彆著急的把人帶走啊。”

聽聽秦王的話,多為朱至著想啊,實際上更為自己著想。

“我跟陳姑娘之間的相處我自有分寸,二叔剛剛既然問出了那個問題,我跟您說的話,您也得聽進去,該跟人說清楚的話就得說清楚。否則要是將來誰把您當成了絆腳石,那可不怪我。”朱至需得提醒秦王莫要高興的太早,好不容易得了一個能乾又會掙錢的人,就想把人死死的扒住。

陳亙這樣的女子不是秦王能治得住的。

朱至必須要提醒秦王,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放心放心,我心裡有數。這樣的人還是留著你們兄妹跟她鬥智鬥勇吧。我隻要賺夠了錢,人肯定是你們的,至於你們要不要用,那就是你們的事,我絕對不管。”秦王一向擺正位置,絕不多管閒事。

朱至聽著但笑不語。秦王能有這樣的覺悟,不管將來的局勢變成什麼樣子,也絕不會吃虧。

至於秦王是怎麼跟陳亙交流的,朱至就不瞎打聽了。

為青.樓女子義診的事,朱至既然開了這個頭,就打算繼續實施下去,而不是隻限於小小的西安。

不過朱至正想怎麼繼續發展下去時,陳亙再一次求見。

恰好朱雄英正跟朱至商量,西安的官員如何任命,萬河來稟,朱至微微擰了眉頭,朱雄英隨口問:“二叔沒有跟人說清楚?”

“我已經跟二叔分析清楚利害關係了,二叔不是傻子,絕不可能不說。”朱至還是信得過秦王的,秦王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強留陳亙,那就肯定會早早的把話說清楚。

“看來她又有事要找你。”朱雄英笑笑,肯定的開口。

“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我還能不知道?我在考慮的是,她要是幫我出了好主意,我是聽還是不聽?”朱至擰緊眉頭,考慮的正是這個問題。

朱雄英聽了反倒納了悶了,不解的問:“為什麼不聽?”

朱至如實的道:“她是有備而來,聽了她的主意,接下來她未必不會順杆子爬,讓我答應帶上她。”

“我倒是覺得,主意她會出,但她未必會願意跟著我們一起離開西安。”朱至不想帶上陳亙,朱雄英清楚著,然而朱雄英道:“如果換成你我處於陳亙的處境,你我會怎麼做?”

朱至毫不猶豫的道:“自然是做出實打實的事,讓對方看到我們的能力。”

朱雄英攤攤手道:“不錯,正是如此。也許在我們沒有把話和她說白之前,她會迫切的想要表現自己,因為她覺得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出謀劃策能最快證明她的能力。”

此言不虛,想要表現出自己的能力,應變,智謀,何嘗不算?

“可是我們想看到的不是嘴上的功夫。”朱雄英指出朱至想要看到陳亙表現的並不是幾句話即可,須得陳亙實實在在的辦好一件事。

點點頭,朱至就知道朱雄英是最了解她的人。

“當然,我也是害怕她好高騖遠。”朱至並不害怕承認自己的謹慎,小心無大錯,尤其是像陳亙這樣的聰明人,如果不能讓她明確自己的底線在哪裡,將來隻怕會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

“該說的話我們都已經說過了,如果她依然心急,隻能說她並不適合為我們所用。”朱雄英倒是不糾結。人嘛,要是合用那就用,不合用,不用就是。

“她那份為女子之心,實在是難得一見,我是舍不得。”朱至要不是有所糾結,何必既要用人又要調.教著人呢?

朱雄英再一次笑了,“莫要用這老氣橫秋的語氣說話。既然能碰上一個陳亙,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彆怕!”

聽著朱雄英的寬慰,朱至也覺得對。若是誌同道合,大家便並肩走下去,反之,不過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