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孩子,不過就這麼一點念想，出宮玩一玩，看一看,再有哥哥姐姐陪著,還帶他們多玩幾樣新奇的東西。</p>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馬皇後出去這一回鬨出的動靜也不小。</p>
當夜,秦淮河邊上布滿了官兵。最讓人震驚的更是,一條船上被押下來了不少的朝中重臣。</p>
不明所以的百姓們指指點點,看著官兵們押的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p>
馬皇後和曹國公站在一塊，看著一個個熟悉的朝廷命官,眼裡的失望藏都藏不住。</p>
“沒想到竟是真的。”馬皇後出宮一趟,就是奔著秦淮河來的。讓她始料未及的是,朱至偶然從西安得到的消息竟是真的。</p>
知娘告訴朱至的是，秦淮河上有一條豪華無比的花船,專門為朝中大臣而設。</p>
早些年這條船上沒有人，可是這些年來,人數在不斷的增加，而且就連船隻的數量也在增加。至於這條船為什麼專門為朝中大臣而設，從前沒有朝臣上船，現在為什麼又須得增加船隻的數量。懂的都懂。</p>
大明律令既然明文禁止官員嫖.娼,不管是在哪兒都不能容。</p>
專門為朝臣設立的花船嗎？這是在明晃晃的和朝廷打擂台。</p>
知娘給了朱至一個應天官妓的名字,讓朱至安排人前去接觸，從而了解到這些花船到底什麼時候開船，又什麼時候停船,朝中的官員什麼時候上的船。</p>
比起朱元璋來,和官妓接觸的事,當然還是馬皇後更合適。</p>
得了消息,馬皇後自是坐不住，當即出宮尋了人，而且從對方的口中得知，今天晚上就有一批官員要上船。</p>
想要捉個人臟並獲，當然得在人下船的時候。馬皇後要做好這件事，須得有人配合，最好的人選莫過於曹國公。</p>
等了一個晚上，功夫不負有心人，馬皇後和曹國公等到了。</p>
“查清楚這艘花船的主人是誰。”馬皇後順藤摸瓜查到了這裡，剩下的也就不勞她費心了。</p>
曹國公靜養了這些日子，終於稍微恢複了精神頭，結果碰上了這樣一樁案子，不用馬皇後叮囑，他也一定會徹查到底。</p>
“娘娘守了一晚，還是回宮歇著吧，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辦。”曹國公既是朱元璋的外甥，也是朱元璋的義子，自小也是在馬皇後的身邊長大的，對馬皇後敬重無比。</p>
馬皇後忙了一個晚上，如今人已經都拿住，馬皇後也可以放心的回宮歇著了。</p>
“也好。”一個晚上沒有回宮的馬皇後，雖然已經讓人回去傳了消息，怕是朱元璋也一直都在等著。</p>
“剩下的事，查到什麼都跟陛下和太子明言。”馬皇後將事情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足夠了，剩下的該是朱元璋和太子的事兒。</p>
“娘娘放心。”曹國公陰著一張臉，明顯對眼前的局麵不滿。</p>
大明朝才建國多少年，已經有人無視大明的律法，開始花天酒地，尋.歡作樂了嗎？</p>
他們好大的膽子！</p>
曹國公也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想到在這天子腳下，還有人膽大包天至此，彆的地方又該成什麼樣子了？</p>
這一刻的曹國公似乎才意識到，為什麼朱元璋會對貪官汙吏深惡痛絕。甚至發下宏願，此生隻要他在位一日，一定會誅殺貪官汙吏。</p>
“那些姑娘安頓好了。”馬皇後沒忘記這裡頭的女子很多都是迫於無奈成了妓籍，這些達官貴人的事也和她們沒什麼關係，自然不能怪罪於她們。</p>
“那一位？”曹國公從哪皇後的嘴裡知道了那一位官妓的存在，如今是否要另行安置？</p>
“不必。無須特彆照顧，與旁人無二即可。”馬皇後這樣的安排讓曹國公一愣，有些不明白。</p>
“有些事是至兒跟她們商量好的。隻要聽她們的就是。”換句話來說，馬皇後問過那女子想要怎麼樣，她選擇了留下。</p>
後麵的事馬皇後就不細問了，但既然她選擇了留下，必然已經想過會有什麼後果。</p>
曹國公一聽也就不再問了，目送馬皇後回宮。</p>
朱元璋這些年以來一直沒有鬆懈過斬殺貪官汙吏，沒有想到，既然有人早就把主意打到了朝廷重臣身上。</p>
秦淮河上的花船相對自由，從什麼地方上什麼地方下很難琢磨，如果不是有消息透露，朱元璋絕不可能查到花船上的人。</p>
“天下的貪官怎麼就殺不儘？”朱元璋從馬皇後的手裡得到這些官員聚集在花船之上，商量的是如何買賣官位的證據。賣的不僅僅是一個地方的官位，更是大明朝好幾個省份的官位。</p>
朱元璋氣得渾身直發抖，大明朝建朝才多少年，竟然養出了這麼一群貪官汙吏。</p>
“殺，他們敢貪，他們敢買賣官位，那就把他們全殺了。”朱元璋憤怒無比，“從現在開始讓人，巡視秦淮河，所有的花船必須登記在案，如果沒有朝廷的通行令，甚至沒有按朝廷統一的要求上下船。這船，不許再開。”</p>
殺掉貪官隻是開始，後續該怎麼預防同樣的事情發生，何嘗不是朱元璋必須要考慮的事。</p>
馬皇後問:“這件事交給誰來辦？”</p>
朱元璋立刻回道:“文忠，就讓文忠來。”</p>
曹國公既然已經養好了身子，那就該為國效力了。</p>
隻是朱元璋轉過頭就質問起錦衣衛的指揮使鐵牛，“這麼大的事，你們錦衣衛竟然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p>
鐵牛看著憤怒無比的朱元璋，趕緊跪下請罪，“臣無能。”</p>
“父皇。”一旁的太子喚一聲，提醒朱元璋不該遷怒。</p>
“要讓天下人監督官員。從現在開始，昭告天下，凡有舉報貪官汙吏者，不論真假，賞銀百兩。若有查實者，賞銀千兩，賜爵封侯也未嘗不可。”朱元璋還是聽進太子的勸，因此立刻在第一時間想出了相關的措施。</p>
他這一生最恨的就是貪官汙吏，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他費儘心思的打擊貪官，最終還是沒能把貪官一網打儘。</p>
甚至還有人敢挑釁他，竟然在這天子腳下利用這秦淮河聚集了不少的官員花天酒地，他豈能忍。</p>
麵對磨刀霍霍的朱元璋，但凡隻要朱元璋不牽連無辜，無論是馬皇後或者是太子，都不會阻攔他做任何事。</p>
“寫信問問至兒。秦淮河的事，天下青.樓的事，她有沒有什麼主意？我要把這些地方連根拔起。”朱元璋吩咐完畢之後又想到朱至的腦子，主意多而且十分新奇，這件事不如問問朱至。</p>
朱元璋是不喜歡任何人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的，像這青.樓之地，在他看來也該連根拔起。</p>
然而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事不應該，畢竟自春秋戰國而始，這教坊之地一直都存在，多少年下來了，也沒人想過廢了。其中的緣由還不是一個錢字。</p>
朱元璋突然要找朱至討主意，太子抬起頭和朱元璋對視。</p>
“你有什麼好主意？”注意到太子的眼神，朱元璋立刻問。</p>
“父皇若是下定了決心，不如趁此機會將天下的青.樓廢了。”太子不能說沒有主意，隻是不確定朱元璋能不能下定這個決心。</p>
“若是廢了青.樓之地，那麼青.樓之內的女子該如何安置？父皇可又知道青.樓內的女子有多少？”太子拋出一連串的問題，無非是想讓朱元璋知道，這件事不是不能解決，而是他們有沒有這個決心解決。</p>
朱元璋更得考慮他的目的是什麼，他隻是想要將貪官汙吏一網打儘？或者是覺得青.樓這樣的地方不應該存在？</p>
麵對太子的問題，朱元璋沉默了很久沒有作聲。</p>
馬皇後緩緩地走到朱元璋的身邊，“至兒在西安開展義診，發現那裡頭的姑娘過的日子確實很慘。由此也可以窺探，咱們大明朝的百姓有很多依然吃不飽穿不暖。”</p>
這一點朱元璋無法否認。</p>
“標兒提醒得對，要解決青.樓的問題不僅僅是要廢了這種地方，更得解決那些人以後的生存，總不能把人救出來了咱們朝廷卻沒辦法給她們安身立命的地方，反而讓她們餓死。唉！”馬皇後長長一歎，顯得很是傷心。</p>
朱元璋不是不清楚，大明的問題很多，最重要的何嘗不是錢。</p>
沒有錢寸步難行，糧食供應不夠也是大明的問題。</p>
“明天上朝讓人好好的討論討論。”朱元璋覺得總不能他們父子發愁，底下的文武大臣多少也該讓他們動動腦子，想想辦法解決問題。</p>
大明朝沒有錢，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要怎麼才有錢，朱元璋意識到朱至早些年就說過要發家致富是正確的。</p>
“沈家這些年和我們朝廷做的生意到底賺了多少？”朱元璋要朝臣們討論，同時也得問一旁的太子，朱至和沈家的生意到底做成什麼樣了？</p>
“父皇沒有看過兒臣送到您麵前的賬本嗎？”太子不能說是完全負責這件事，隻是每回沈彬將盈利的賬本送來，都是由太子轉到朱元璋的手裡的。</p>
不過，好像每回朱元璋都沒有仔細的看過賬本，以至於如今的朱元璋才會問起盈利。</p>
“果真能掙錢嗎？”不怪朱元璋有此問，在朱元璋看來，商人都是狡猾的，尤其是像沈家這樣的商人，他們專門欺負窮人，斷然不可能帶著窮人一起發家致富。</p>
“掙了錢。都在至兒那兒。至兒好像都給父皇歸賬了。不過至兒自己到底還有多少錢，兒子也不太清楚。”太子又不是管女兒管的極其嚴格的人，尤其朱至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天天的進項，有時候太子聽人說來好像不少。可是具體到底有多少錢，那得朱至才知道啊。</p>
朱元璋半眯起眼睛，明顯打起朱至荷包的主意。</p>
“所以她才敢義診。”朱元璋之前沒把這件事當回事，畢竟朱至是在行善積德，做的也是有利於大明的事，他沒道理攔著。</p>
現在討論起錢的事兒，朱元璋立馬聯想到，要不是朱至手裡有錢，她敢義診嗎？</p>
就像太子提醒的那樣，青.樓之內到底有多少女子，朱元璋心裡其實不算全然沒數。</p>
朱至既然敢免費義診，就不會隻限於一個西安，甚至也不會隻限於她在西安的這點時間。</p>
“父皇，至兒做的都是善事。”太子聽著朱元璋的語氣，越聽越覺得朱元璋似乎盯上了朱至的荷包，因此現在說起朱至義診這件事，都有一種自己的錢被朱至拿走用了的感覺。</p>
朱至早已有言在先，她賺的錢，不管是朱元璋要用還是太子要用，她都給。</p>
況且太子也說不出那是朱至的錢，讓朱元璋少打主意的話。便隻能隱晦的提醒朱至沒有亂花錢，她做的都是善事。</p>
“啊，對。雖說錢不好掙，那也沒有把著錢不肯惠及於民的道理。”朱元璋還算是講道理，沒有否定朱至的所有付出，做善事就是做善事，誰也不能打著任何理由阻止彆人行善是吧。</p>
“還是得給他們兄妹提個醒，讓他們做事有些分寸。至兒要是發現有什麼不錯的生意，讓她繼續。”朱元璋突然改了主意，被錢難得束手無策的皇帝，終於開始正視朱至能夠賺錢，也能賺到錢的事實，希望朱至可以繼續富民強國。</p>
馬皇後和太子全都目不轉睛的盯著朱元璋，朱元璋是否還記得自己對商人的厭惡？</p>
但凡如果不是朱至這個備受他寵愛的孫女動了做生意的念頭，其他兒女誰要是敢跟百姓爭利，朱元璋第一個饒不了他們。如今朱元璋卻忽然覺得朱雄英這生意做得好。</p>
“以後跟從前肯定是不一樣的，生意就算我們不做，底下的人誰不是做的風生水起。他們做得我們怎麼就做不得？比起讓他們攬儘天下之才，倒不如我們掙錢用來真正的惠及百姓。”朱元璋有錢會做些什麼，他自己有數，也相信太子和朱雄英、朱至，他們一定也會把錢用到實處。</p>
既然如此，朱元璋果斷的決定放手讓朱至做生意去，不管做什麼生意，掙到錢最重要。</p>
“難為你終於開竅了。”馬皇後頗感欣慰地說了這一句，朱元璋聽得麵紅耳赤，嗔怪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以前不開竅嗎？”</p>
馬皇後點點頭，肯定的回答道:“你一向隻看得到彆人的錯，看不到自己的錯，又是固執己見的人，聽不進彆人勸。說你開竅了，你倒是問問我們標兒。”</p>
太子就這麼突然被母親拉到他們中間。朱元璋不錯眼的盯著他，大有他要是敢亂說話，定不輕饒的意思。</p>
然而彆人怕他朱元璋，太子什麼時候怕過？</p>
“母後說的對，父皇過於固執，行事也有些偏執。農為百業之首，然無商不富也是事實。”太子附和馬皇後的話，朱元璋哼一聲，“我算是知道至兒都是跟誰學的，就是跟你們兩個學的。”</p>
朱元璋指著妻兒咬牙切齒。</p>
縱然他這般模樣，彆人怕他，馬皇後和太子是不怕的。</p>
“你該。”馬皇後回了一句，朱元璋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行了，累一個晚上了，不是有文忠嗎？讓他盯著就是了，你非要在外麵等一個晚上算怎麼回事？你的身體是不想要了嗎？”</p>
朱元璋說著惡狠狠的話，動作卻輕柔的扶著馬皇後。同時不忘衝太子使了個眼色，讓太子走人。</p>
“畢竟這麼大的事，我也想看看咱們朝廷的官員都成什麼樣子了。”馬皇後既然跟官妓接洽上，明了這是難得的機會，又怎麼舍得錯過？</p>
“隻要你不惹我生氣，我這身體好著。”馬皇後毫不避諱的指出，她都是心病，全是被朱元璋給氣的。</p>
隻要朱元璋不給她氣受，馬皇後熬個夜，沒有任何問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