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惹你生氣嗎？上回你把我嚇得不輕。”朱元璋早就有了覺悟，但凡讓媳婦兒不高興的事兒，絕對不能做。</p>
反正，天下再多的事，他都已經決定交給兒孫來完成了，再生氣，再憤怒，他忍一忍，換一個方式來做。</p>
不就是不能太直接的把人全殺光嗎？挑幾個過分的人殺一殺，嗯，馬皇後肯定沒意見。</p>
朱元璋努力拿捏住分寸，絕對絕對保證不會惹馬皇後不高興。</p>
“至兒賺的錢總有她的用處，你彆想著全都拿來了。”馬皇後還是了解朱元璋的，方才朱元璋表現出對朱至荷包的興致，未必不會一股腦全都收到手裡。</p>
為了給朱至留點退路，馬皇後必須讓朱元璋把握分寸。</p>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飄，“好好好，我一定給她留。”</p>
留，留多少可是技術。</p>
等朱至收到朱元璋的信，看到朱元璋在信上獅子大開口報的數，讓朱至一定給他準備好。明擺著不相信朱至拿不出錢來。</p>
朱至頓了半晌，這些年於各地互通有無，她這生意的確越做越大，在朱元璋甚至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朱至的生意已經大得朱元璋無法想象。</p>
朱元璋要的這點錢朱至不是給不起，隻是朱至也在考慮，她要是給的太痛快，接下來朱元璋是不是會繼續要？</p>
已經離開西安，繼續往北去的朱至坐在馬車上，捏著小下巴思考。沒辦法，雖然朱至也想策馬奔騰，無奈雖能離開西安，好些事都要送到朱雄英這裡，由朱雄英定奪。朱至無可避免的被朱雄英拉來做壯丁，幫忙處理事情。</p>
朱元璋的信就在這個時候送到朱至的手裡，朱至的確需得考慮考慮，這個錢到底要怎麼給。</p>
“爺爺怎麼會突然跟你要這麼多錢？”朱至發呆的這會功夫，旁邊的朱雄英已經從朱至手裡拿過信，看清了上麵的內容。朱雄英不解的是，好好的朱元璋怎麼就找朱至要錢要的那麼狠。</p>
“秦淮河上的花船肯定是讓奶奶捉了個正著。這回爺爺一定知道，大明的官吏哪怕在他嚴法之下，也有那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人。或許爺爺在憋著什麼打算，因此特彆需要錢。”朱至倒也沒有要細問朱元璋要錢乾什麼的意思，隻是她這手裡雖然錢掙的不少，但花錢的地方也多著。</p>
朱雄英看到朱至皺起眉頭，且問:“拿不出這麼多錢？”</p>
搖搖頭，朱至如實的道:“錢倒是有，隻是這筆錢給出去之後，我手裡可就沒多少錢了。這個哥哥也是知道的，我有好些地方須得用錢。”</p>
“那就老老實實的告訴爺爺。你自己估算著點，什麼時候能緩過來，後頭要是掙著了，再給爺爺就是。”朱雄英反倒沒有多想，朱至也有自己的正事要辦，朱元璋是了解的。</p>
“就按哥哥說的。”朱雄英說的對，當然得聽朱雄英的。</p>
朱至手裡的確有錢，可這錢也是全都用到實處的，並不是放著不肯給人。</p>
朱至乾脆利落的寫信，如實的告訴朱元璋，錢她隻能給到一半，至於剩下的什麼時候給，什麼時候朱至賺到了錢也就給朱元璋了。</p>
關於這一點，朱元璋倒也沒有不滿，畢竟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朱至能給到一半已經在他的意料之外。</p>
而朝堂之上，關於青.樓的話題吵得沸沸揚揚，雖然身為讀書人都羞於啟齒說出這麼兩個字，無奈朱元璋把問題丟出來，非讓人想出個解決辦法不可的架勢，讓一群讀書人也很是為難。</p>
朱元璋就不管了，按朱至去青.樓引發的一係列問題，買賣人口的人都打上了青.樓的主意，青.樓的女子賣唱賣笑，做的都是皮肉生意。</p>
原本各朝各代，都設立了官妓，到了大明建立朱元璋是不樂意官員□□的，以至於大明朝的官妓管理機構也就是教坊司，就成了專門隻唱歌跳舞的地方。</p>
更要命的其實是，朱元璋就連唱歌跳舞也不怎麼樂意官員們看，因此教坊司的官妓們，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眼看著都快餓死人了。</p>
可是敢問這滿朝的文武大臣，有誰樂意專門撥款養官妓的？</p>
朱元璋將問題丟出來，不難看出所有聽著朱元璋提出問題的人全都傻了眼，半響沒緩過來。</p>
其實朱元璋對滿朝臣子們實在算不上好，畢竟在朱元璋看來，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可是不用人當官，這天下怎麼治理？</p>
人要用，但這錢，朱元璋真就對官員們要求嚴格，隻想給他們養命的錢而已，因而朱元璋給官員們的俸祿，可以說算是曆朝相對比較低的。</p>
當官的日子不容易，哪裡舍得朝廷在專門出錢養那些他們看不起的官妓。</p>
可是，朝廷要是不出錢，隻憑教坊司的收入，根本養不起整個教坊司的人。難道要看著他們餓死嗎？</p>
這樣沒有人性的話，朝堂上的這些自詡為仁義的官員們也是說不出來的。</p>
好像怎麼說都不對，一個兩個瞬間都沒了聲音。麵對朱元璋向他們討主意的態度。一個個裝聾作啞。</p>
朱元璋反到是早料到了。</p>
“你們自詡有才。熟讀四書五經，難道這些聖人之道裡，就沒有教過你們該如何處理如此困局？”朱元璋明擺著要為難人，隻有難住了在場的這些官員，日後朱元璋彆管想出什麼主意解決問題，他們都不敢再指手畫腳。</p>
很多人的視線都落在太子的身上，盼著太子能夠出麵，幫著他們說幾句好話，莫讓朱元璋陰著一張臉掃視過他們，他們麵對太子，這心裡實在是害怕。</p>
然而這件事朱元璋早就跟太子商量好了，太子堅定站在朱元璋這一邊，也想看看這滿朝的大臣們，到底是不是隻會嘴上說說，實際遇上事卻無能解決的人。</p>
“陛下是想廢了青.樓嗎？”太子不打算吱聲，一個個又不敢張嘴，最終一個人站了出來質問一聲。此人正是方孝孺。</p>
可是方孝孺這個問題宛如一滴水滴入燒開的油鍋，瞬間炸了。</p>
自春秋時齊國管仲召“女閭七百，齊桓徵夜合之資，以佐軍興，皆寡婦也”，自此教坊等地出現，而且是合法化的存在。</p>
不過，相比於如今談妓色變，原本的這樣的一群人應該說是伎人，也就是說這是一群各有本事的人。從前跟這群人在一起，可以說算是一種榮光，而不是恥辱。</p>
可是自宋朝之後，直至今日，不管是朝中或者是市井之內，談妓色變，由此也可以看出，社會對於人的約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嚴格。</p>
就連孔子所說的色之，食之，性也。也要從根本上抑製。</p>
方孝孺提出問題之後，靜等著朱元璋的回答。</p>
“青.樓之地，朕已經再三嚴令官員禁止出入，可是你們看看。禁得了嗎？”朱元璋並沒有正麵回答方孝孺的問題，而是將已經發生的事實擺在方孝孺的麵前。</p>
“相較於愛卿剛剛的問題，朕欲禁朝臣踏足青.樓之地，朕得聽聽看你們能給朕想出什麼好主意來。怎麼才能讓朝中的官員永遠不會踏足這個地方。”朱元璋也是有要求的人，他分明是想讓朝中的文武大臣牢牢記住他的規矩。</p>
方孝孺平靜的陳述道:“陛下該知道，這是禁不了的。”</p>
“禁不了那也得禁。”朱元璋從來不是那種遇難而退的人。因此明明白白的告訴滿朝的文武大臣，他現在提出了問題，就等著一眾臣子們給他出主意，拿出一個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p>
“迎難而上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彆告訴朕，你們都不懂。”朱元璋絕不會輕易叫人糊弄了，他既打定主意要做，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做好。</p>
底下的這些大臣們現在隻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配合他把這件事情解決。</p>
“那就請閉一下廢除青.樓。隻有將青.樓之地連根拔起，再也沒有青.樓存在，才有可能杜絕朝中官員進出。”方孝孺也是敢說話的人。</p>
剛才他既然問了朱元璋，朱元璋卻沒有正麵回答，但又表明態度一定要解決事情。</p>
辦法不是沒有，想要達到朱元璋所要預期效果，也就隻有這一個:廢除青.樓。</p>
朱元璋的確未必沒有這個打算，可是方孝孺那嚴肅的表情，顯然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p>
“若是朕依你的建議廢除青.樓，當真能夠杜絕朝中的官員出入這個腐蝕他們心誌的地方？”朱元璋等著方孝孺繼續把後麵的話說出口。</p>
“陛下可曾想過，廢除青.樓，如今青.樓的女子們該何去何從。”方孝孺也不傻，朱元璋可以避而不談他方才提出的是否有意廢除青.樓的問題，如今他也可以有樣學樣。</p>
方孝孺相信，朱元璋如果不是顧忌這些女子無法安置，絕不可能征詢他們的意見，而是乾脆利落的將青.樓連根拔起。</p>
果不其然，朱元璋在聽到方孝孺的話後，立刻沉下了臉，不難看出他的不高興。</p>
剛剛被朱元璋咄咄逼問，差點嚇得喘不過氣的人此時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樂意看著朱元璋為難。</p>
“如果朕希望你們能夠想出安置她們的辦法呢？”朱元璋臉色再不好，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p>
今天的朱元璋明擺著是要為難文武大臣的，就為了看看有多少人有真本事。</p>
隻是終究還是讓朱元璋失望。</p>
就連方孝孺在聽到朱元璋的另一個問題後，都陷入了沉默。</p>
“朕給你們一些時間，隻要你們能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朕一定重重有賞。”朱元璋也不是一味隻讓人辦事，連點好處都不給的人，隻要有人能想出解決辦法，他一定不會吝嗇獎賞。</p>
“陛下。”看朱元璋當真要為這件事扛上了，方孝孺沒辦法的喚一聲，希望朱元璋可以改變主意。</p>
朱元璋揚起手打斷方孝孺的勸說，“難道在你看來，這些女人不是大明的子民，不值得我們討論該怎麼安置他們？”</p>
原本有滿腹不滿的方孝孺，忽然不吱聲了。</p>
縱然是賤籍，可是這些人如果不安置妥當了，極有可能會引發矛盾。</p>
畢竟廢除青.樓等地，不僅要安置這些苦命的女人，也得想辦法解決這個產業背後牽扯的人。</p>
方孝孺隻覺得頭疼無比，誰也沒有想到朱元璋會突然對青.樓等地如此關注。</p>
說來說去，這件事還是朱至挑起的。</p>
不，是西安那些官員的錯，他們怎麼就突然讓朱至對青.樓起了好奇心。</p>
是以西安的官員還沒有押解回到應天，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這些活該人頭落地的人多吃苦頭，否則難泄他們心頭之恨。</p>
隻是有些事，哪怕朱元璋早早拋出了問題，朱元璋心裡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卻因為手裡的錢不夠，隻能按耐住。</p>
關於青.樓的問題，就這麼一直爭著吵著拖著，朱元璋死不放棄，又實在沒有人想出好的辦法，便硬生生拖到了三年。</p>
洪武十九年，朱雄英和朱至十三歲，且往各地督建烈士陵園成而歸。</p>
三年的時間，朱雄英和朱至走遍了燕雲十六州，乾過的事數之不儘，他們兩人在大明的威望達到了無人再敢輕視的地步。</p>
遊曆歸來的朱雄英，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又被朱元璋下令開始參加朝會。</p>
太子之後便是朱雄英，看著越發沉穩老練的朱雄英站在太子身後，父子二人的服飾隻有細微的差彆，可那神情卻相似之極。</p>
不知怎麼的，看到朱雄英站在太子的身後，有人控製不住的打了一個冷戰。</p>
朱雄英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朝會，朱元璋看著兒孫兩人，那是越看越滿意，本來心情不錯的人，如今都露出了笑容。</p>
“太孫第一次參加朝會，那就說說看爭執了幾年的青.樓之事，你有什麼看法？”心情不錯的朱元璋，卻問出了讓人大跌眼鏡的問題。</p>
爭執了幾年都沒有得出結果，也沒能解決問題的事兒，朱元璋確定要在朱雄英第一次參加朝會的情況下，為難朱雄英嗎？</p>
“屢禁不改，當廢之。”朱雄英這會兒正好遇上了變聲期，嘶啞的聲音似那破爛的銅鑼敲出的聲音，一開口就難免讓人覺得刺耳，有些控製不住的想要捂住耳朵。</p>
但是朱雄英說的如此鏗鏘有力，明擺著認為，解決朝中官員時常出入煙花之地的唯一辦法就是廢除青.樓。</p>
“之前方愛卿曾經提到過，若廢除青.樓，樓中女子當如何處置？其中多是奴婢，官妓。安置不好，是要她們死。”朱元璋用不著彆人開口，自己倒是先為難起朱雄英。</p>
方孝孺提出的問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實際上想要廢除青.樓，就必須要解決安置青.樓中人的事兒。</p>
“陛下可知西安內的青.樓之地已然名存實亡？”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朱雄英並沒有說出解決的方案，反而問了朱元璋這麼一個問題。</p>
可是朱元璋的眼睛已經亮了，“名存實亡。這是怎麼回事？給朕仔細說說。”</p>
彆說朱元璋好奇了，在場的文武大臣們就沒有一個不好奇的。名存實亡的青.樓嗎？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朱雄英莫不是在逗著他們玩。</p>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不是朱雄英有意賣關子，而是這件事當真要從頭說起，那可就長了。</p>
“那就慢慢說。我們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朱元璋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朱雄英吊起。</p>
長話短說什麼的，朱元璋不著急，有的是耐心聽朱雄英娓娓道來。他隻要從中找到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