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張小碗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起來了,嫁給未知的人又如何?這些已存在的,是抹不去的。
她的家人還是她的家人,隻不過隔得遠了些,也許以後嫁給那家,她要是能把命活得好一些,見見他們也不是什麼太奢侈的事。
事在人為,事情既然來了,就好好承擔就是。
張小碗想得開了,但教授張小寶就更加用心了起來。
這個朝代本身的文字就是繁體字,她是熟悉繁體字的,因為她的恩師書寫用的就是繁體字,她在他手下學了五年的設計,當了他三年的半個助手,早習慣繁體字了,熟悉得很,所以她早前就買了啟蒙的三字經教與張小寶。
三字經教完後,現在張小寶已經學到百家姓這本了,而先前張小碗簡單地教了張小寶算數,但張小寶一直學得不好,所以張小碗乾脆把認字這項停掉了,專心讓張小寶學著算數。
張小寶又不用去考秀才,學再多的字也成不了學問,不如教他怎麼算數做帳,這實用性比多用幾個字要強。
張小寶的力氣也是練出來了,過幾年打獵的力氣可能要比張小碗都要大,可惜他的腦袋沒有張小碗認為的一般聰明,她在現代見過太多聰明,甚至稱得上狡猾刁鑽的孩子,而張小寶的反應是她見過的最慢的,放到現代的課堂上,他可能就是反應最慢的那種笨孩子,所以張小碗必須得耐著性子慢慢教他,逼著他一遍一遍數數,算數。
要知道先前逼他學會的三字經,隔了半年,他現在就又全然不記得了。
實在不是個好記性的,張小碗隻指望逼著他勤能補拙,把算術學會,這樣對他的以後多少會有點助力,至於字,能認得該認得的那些常認字就好。
走在路上,姐弟倆其實沒有什麼閒話說,一般就是一邊張小碗在問“十三個銅板加九個銅板是多少個銅板”“十四個銅板加八個銅板是多少個銅板”之類的問題,另一邊就是張小寶在愁眉苦臉地扳著手指頭算,因為現在張小碗教的數目已經超過了他兩手的總和,他委實算得痛苦,先前凶惡瞪人的凶狠勁頓時在他身上一點都找不見了。
張小寶算得辛苦,而張小碗教得認真,一遍一遍地不厭其煩,她怕不這樣練,張小寶成不了會算數的人。
張小碗用心良苦,而張小寶也知道她的意思,哪怕算得一個頭兩個大,也還是毫不鬆懈,有時夜晚睡覺,張小碗都聽能到他夢中喃喃的算數聲。
到底,他很是爭氣,所以哪怕教得再辛苦,張小碗也是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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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去年的獵人就多了起來,獵物經多了變故也變得聰明了起來,儘往深山裡躲,而張小碗去年的時候碰到過老虎,就一直不敢往深山裡走了。
所以這次也還是隻打了幾隻兔子,抓了些山雞,在山裡找了一些常見的藥材。
藥材因為是濕的,未經過加工,所以賣出的價格也並不高,有時張小碗也希望自己能找到人參,但她特地跟藥材老板打聽過的人參外形並沒有在這山裡出現過,張小碗也就慢慢死了這條心。
好東西,還真不是那麼好找到的。
這次去鎮裡把兔子賣了,李老板客棧裡的廚娘確實是把好手,兔子肉被她醃成了麻辣味的,又辣又勁道,過往的行商腳客都非常喜愛,有時甚至有縣裡來的主顧專程過來大買她的麻辣兔,所以張小碗的兔子抓得再多也能賣得出去,有時家裡養的那些兔子要是多了,還可以送十幾過來賣了。
張小碗這次也把前次托廚娘嬸子醃的三隻兔子取了回來,回到家時,張小弟又扁著嘴委屈地朝張小碗嚷嚷著說下次他一定也要去。
張小弟羨慕他二哥能跟著他大姐去那麼遠的山裡已經很久了。
先前張小碗是覺得張小弟還小,走那麼遠的路太辛苦了,但她可能在家呆不了幾年了,小寶又不是個長記性的,到時候也教不了小弟太多,現在她也是想把人帶在身邊教會他一些東西了,所以這次沒像平時那樣敷衍,點點頭明確地說,“下次就帶你去。”
張小弟聽了一陣歡呼,又抱著張小碗的腿膩歪了一陣,直到劉三娘進來看到他的舉動,立馬抓起掃帚就打他,嘴裡斥罵:“說了不許你抱你大姐大腿了,她現在是大姑娘了,不能隨便抱知不知道?”
張小弟被她打得哇哇叫,躲在張小碗的背後大聲疾呼,“大姐救我,大姐救我,不得了了,娘要打我了……”
叫得張小碗都不禁笑了起來。
劉三娘見她笑了,也不禁氣得樂出了聲,放下掃帚叉著腰對著張小碗不滿地說,“就你這樣嬌慣他們,你看誰家的孩子像他這樣淘氣。”
這哪是嬌慣?可就算是嬌慣,也嬌慣不了多久了,張小碗在心裡隱隱歎息,嘴裡卻笑著答道,“我看著可一點也不淘氣,小弟懂事得很。”
張小弟一聽,從她的背後探出了頭,朝劉三娘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
那活潑的樣子,跟兩三年前那個怯懦膽小又愛哭的孩子簡直就是天壤之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