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尋到藥材鋪,藥材店的老板很是平淡地看著他們一家子的人,說了句,“你們吃不起。”
張小碗拿了銀錢擺到櫃台上,那老板才多看了她一眼。
他拿著那個五兩的銀錠摸了摸,看了看成色,這才說,“隻夠一副藥。”
“要吃幾副?”張小碗說著梧桐村的鄉裡話跟他答。
“五副,一天三劑,五副脫根。”
張小碗又拿出了四錠出來。
而張家的一家人,全都麻木地看著她的行止,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一路來,他們全都聽張小碗的話習慣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她要乾什麼就是乾什麼。
見多了太多的屍體,他們隻能跟著自有主張的張小碗帶著他們尋活路。
把藥藏好離了藥鋪,張小碗帶著一家人先去尋了住處,拿了幾個銅板在一戶家裡隻剩一個小孩的人家租了地方,等安頓好他們,她又帶著小寶去買了煎藥用的砂鍋,一路行來,活人所見廖廖,一打聽,原來卻是去了沒有瘟疫的外縣逃難去了。
聽著不像是“全死光了”,張小碗的心這才微微好受了點起來,至少不是真死光了,不真是那麼絕望到沒有生路。
**************
小妹的燒算是一天一天退下去了。
她喝下去的藥的藥渣,張小碗又另煎了水,一家人都會喝上半碗。
她還是不放心,又另買了三副回來一家一煎了喝,這樣帶來的五十兩銀錢,隻剩下了十兩。
這十兩,一錠五兩的早化開了銅板,在這幾日裡,他們在縣上花了已有一百個銅板,就當張小碗努力想著要怎麼活下去時,這天卻聽好幾個遇到的縣裡人歡呼雀躍說,皇上派了欽差要來救災了。
果然這消息還是準確的,張小碗聽到這消息的第二天,就又聽說縣老爺貼了文榜出來宣告此事。
而這縣老爺是給她家送過禮的,張小碗想了又想,最終決定讓張阿福和劉三娘去走上一遭,探探口氣,看能不能有什麼彆的活路的機會出現。
因著現下一家人身體都不甚良好,外麵又瘟疫橫行,小妹一沒事之後,張小碗就再也沒有那個十足的膽子膽敢帶著一家人去往外縣逃瘟疫。
劉三娘帶著張阿福是上午去的,午時回來,臉上竟難得地帶了點笑。
等關了門,劉三娘竟長吐了一口氣,對著張小碗說道,“縣老爺這幾日正得了你舅老爺的信,正要派人去村裡接咱們。”
張小碗沒料到劉二郎還顧得到這事,嘴裡也問,“他知曉我們這裡鬨災了?”
“縣老爺說咱們縣的事,皇帝陛下都是關心的,你娘舅雖然在邊疆效力,但也是官員,這等大事還是知曉的,遂托了縣老爺照顧我們,就是你那言德表哥,這幾日他也會派人接上縣來。”
張小碗“啊”了一聲,算是應了聲音。
“還有一件事,”劉三娘這時連眼睛都喜悅起來,“聽說那汪姓人家,其祖家是鄰縣的大戶,你娘舅說,這次他要跟著鎮災的官差回鄉一探,興許還會來咱們縣……”
看著劉三娘地莫名喜興的臉,張小碗茫然地眨了眨眼,好一會,這才想起這汪姓人家是什麼人。
她欲待要說這不關我們家什麼事,但看著劉三娘那充滿著生機的臉,完全沒有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掛在臉上的死灰,她突然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