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平縣縣城,汪家的大宅從清早開始就一直喧鬨至今,昨日自汪家大爺從京城趕回宅院後,那汪家老太太的病情好了一時,但在今早已闔眼逝世。
那汪家大爺汪觀琪看罷那蔡姓老奴來過的信後,思索片刻之後,對身邊隨從道,“派馬車去牛歸鄉接大少夫人與小公子回來奔喪。”
那隨從躬身應了聲是,昏過那門邊站立的汪家管家鐵管家,在外頭招呼著他的人手,套馬奔赴牛歸鄉。
這廂,鐵家管家低腰彎在汪觀琪前,叫了一聲:“大爺……”
汪觀琪搖頭歎息,“罷了,且接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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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一人為首的六人敲開了張小碗家青磚房的門,見他們身上那像是武夫的裝束,張小碗沉默看了他們幾眼,回頭對吳老頭淡淡說,“叫小公子著家吧。”
那吳老頭領命而去,臨走前瞄了那幾人一眼,走了幾步時搖頭歎了口氣,不斷搖著頭去喚汪懷善了。
汪懷善背著他的小弓箭回來時,一臉的不高興,那板著小虎臉一看就讓人知道他心裡這時不痛快得很。
“見過小公子。”那幾人一見那邁著大步子走過來的汪懷善,皆是一驚,隨後都彎腰躬手行禮。
汪懷善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隻走到張小碗麵前不高興地說道,“我的兔子還沒打著,就叫我著家乾什麼?”
張小碗拿出帕子拭了拭他臉上的汗,偏過頭對那為首的人說,“是明日走,還是今日走?”
“今日,請大少夫人見諒,大爺的意思是讓你們能趕回家送老夫人最後一程。”那為首之人看著地上說。
“嗯。”張小碗點了點頭,牽了汪懷善的手進了房。
進了房後,她問汪懷善道,“我跟你說的那些話可全記著了?”
“記著了。”
“還要加一條,”張小碗拉過汪懷善的手,給他整理著他身上臟亂的衣服,“你太祖母死了,我們這是趕回去奔喪的,到了那,彆的小孩做到的,你學著他們做就是,萬不可亂發脾氣,可知?”
汪懷善扭過頭,不說話。
張小碗拉了拉他的手,耐心地再問,“可知?”
“我不想跟他們回去。”汪懷善虎著臉偏過頭,對著她生氣地大吼,“我的田和我的土都在這,我要在這裡,你和我都得呆在這裡,你聽不懂嗎?”
“好,你不去,”張小碗慢慢地與他說道,“你不去他們就搶了你去,然後還不帶我去,到時候你連回來找我的路都找不著,你告訴我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我,我……”汪懷善被問住,最後氣惱地大聲說道,“他們搶不走我,他們敢搶我,我打死他們。”
見他還是如此暴烈,一派不講理的樣子,張小碗心裡微歎了口氣,好聲好氣地說,“既然現在我和你能一起走,能一直在一起,還是走吧?我叮囑你的,莫要我白叮囑了,娘心裡不好受。”
說著紅了眼眶,汪懷善見了撇了撇嘴,眼睛裡也有點紅了起來,他伸出手摸了摸他娘的眼角,撇著嘴說,“你彆哭,我答應你就是。”
哄了汪懷善,張小碗把他們整理好了的衣裳收拾在了一塊,連汪懷善的百家衣,和幾身他剛出生時穿過的小裡裳都包在了裡麵。
汪懷善在房內還扁著嘴哭喪著臉,但一出門,又板起了那張小虎臉,自有一派他自己的小威嚴。
張小碗又叫來吳伯夫婦,先前該告予他們的事她都說清了,現在也隻是叮囑他們道,“家中糧食還有一些,你們不要省著,要是手腳不便,用糧換了村裡人來給你們做飯,有事往顧家,周家裡喚人幫忙,我已跟他們說明了。”
那老吳頭夫婦一直都在抹眼淚,這時已經哭咽得說不出話,隻得連連點頭。
汪懷善看了他們一眼,滿眼怒氣地狠狠瞪向了那來接他們的那一行人。
馬車前麵的馬這時已在嘶叫,狗子也在瘋狂地大叫著,伴隨著那老吳夫婦的哭聲,那場麵竟無端地淒厲了起來。
而汪家這邊的人見汪懷善要帶狗子上馬車,隨行之人之一出手攔了一下,說,“小公子,狗不能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