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的是正兒八經的中原官話,和現代的普通話極為接近的一種話音。
汪懷善聽得明白,但他答應了他娘除了水牛村的話和隆平縣的話可以說之後,他知的這種他能聽懂並也能說的口音不能說給人聽,於是他用了高亢的隆平縣話回了這人,“去你媽拉個巴子,有什麼是我小老虎不能帶的。”
說著,狠狠地踢了這人一腳,掀開簾子對著狗子說道,“狗子,上去。”
那衝著那說話之人大叫的狗子聽到命令,竟也不叫了,閃箭一般飛躍進了馬車內,姿態優美利落,漂亮無比。
汪懷善得意一笑,回頭大聲呼張小碗,“娘,上車!”
張小碗微微一笑,拿著手中的包袱上去了。
等馬車動了,汪懷善這才歪躺在張小碗的懷裡感歎地說,“這是打頭次坐馬車,倒也不比牛車差。”
張小碗撫弄著他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語教導了幾句,汪懷善聽得瞪了眼睛,“竟有這樣的稀罕事?”
張小碗點點頭,淡淡道,“以後不要如此這般大驚小怪,你是以後在做大事的人,切莫失了態,叫人小瞧了去。”
她不知未來如何,隻有先教會他怎樣接人待物,如此,哪怕有朝一日,她與他真的分離了,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汪懷善聽了點頭,“我知,你放心,我不會叫人小瞧了我去。”
他那家裡人,是看不起他娘的,這個老吳婆也是跟他說了的,汪懷善儘管也答應了他娘回去後不與人發脾氣,也不打人,但他心裡自有主張,到時誰要是敢瞧不起他娘,瞧不起他,看他不打死他們。
他就不信了,他小老虎的娘還有人能欺負得了去。
這馬車行到村裡的路窄處,這速度就慢了一下來,膽大的顧家媳婦領了村裡的幾個婦人走到馬車邊,也不敢看其它馬匹上坐著的從未見過的氣派人,隻低著頭邊跟著馬車一路小跑,一邊對馬車裡的人輕聲喚道,“大娘子可在裡麵?我們撿了些雞蛋,還有抓了幾隻雞給你送來……”
張小碗連忙掀了簾子,對著她們笑著擺擺手,剛要說話,那領頭的人這時長長地掀了一下馬鞭,打在了牽著他們馬車的馬身上,那馬兒往前多跑了幾步路,就把那幾個婦人丟在了後頭。
馬車越來越遠,張小碗回頭看去,竟看到她們在抹淚。
她朝她們搖搖頭,搖得久了,手也痛了,也看不見她們了。
她坐進來後,一直沉默地在旁邊看著的汪懷善摸上了張小碗泛紅的眼,親了親她的額頭,低低地安慰她,“你不要哭,也莫要怕,我以後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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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碗這時對未來一無所知,一路上,他們隻在一處地方歇息過半夜,隨後就是連夜的趕程,竟在三天後回到了隆平縣。
這時小老虎已經坐在了馬車外麵,他天生膽大,不怕生人,也不怕陌生環境,馬兒跑得再瘋他隻會高興得哇哇叫,完全驚不著他。
狗子倒比他適應力要差些,一直蔫蔫地躺在女主人的腿上,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
張小碗也被馬車震得全身都是痛的,但聽著小老虎那神采飛揚的呼喝聲,她覺得也許回了縣城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
他的未來,需要更廣闊的天地,不能真陪她在水牛村終老,隻當一個莊稼漢子。
生了孩子後,張小碗的很多想法已經發生了改變,人生就是這樣,不到一定階段,就不會知道有些事是肯定會改變的,而女人當了母親,更是有太多的想法都是圍繞著孩子轉,隻盼他能得到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如此,自老蔡嬸死後,張小碗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調整,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也知道她必須好好去麵對那未知的未來。
不過,等到了汪家大宅,小老虎被人強行抱走,她被人從偏門請入後,她的心還是冷了冷。
但未過多久,小老虎就被人送了過來,額頭上還有血。
小老虎被張小碗養得極好,加上他那出色的容貌,他就是一個神氣活現的小金童,可是,這個小金童跑向張小碗時,臉上掛了一道顯得有幾分猙獰的血跡,他邊衝向張小碗邊尖叫著喊,“娘,這些人要搶走我,搶走我,我要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本來趴在張小碗腳邊的狗子聽到了小老虎的腳步時就無聲地站了起來,待它瞄到小老虎頭上的血跡後,它朝小老虎的身上聞了聞,之後,竟不顧張小碗失聲的呼喊,朝那群跟著小老虎過來的人咧著牙凶狠地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