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糧食她就挑了跟汪觀琪所說的那兩擔過來,更多的,她沒給。
所以在外麵一團亂時,她買來了種子,勒令家中的仆人挖地種蘿卜。
這時她積威已深,無人敢與她頂嘴或者偷懶,倒也是日日勤作。
汪懷善現在除了跟孟先生學學問之外,其它的時間也跟在了張小碗的身邊,看著他娘是如何持家的。
這年年後,氣溫回暖時,張小碗讓他們也下地種田,那杏兒因這段時間的忙碌,洗了種田的男人們太多衣裳,在剛剛化暖的冰水裡,她洗得手都紅腫起了凍瘡,這日她實在委屈得緊,氣得狠了,在汪觀琪的院子裡抱著汪觀琪的大腿哭鬨了一回,倔著氣口口聲聲說要尋死。
她這一鬨,把汪觀琪的臉麵也算是丟了,張小碗跟著汪觀琪在堂屋裡麵對麵地坐了一柱香,一柱香後,汪觀琪先開了口,搖著頭說,“賣了吧。”
“怎麼賣?”張小碗淡問。
“這事我來,你管你的家即可。”汪觀琪淡淡地說。
當晚,杏兒被綁了手掩了嘴,被汪大栓拖到了後門,與一字不發的龜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地拖了去。
這情境被原本躺在樹上看星星的汪懷善看到,過來迷惑地問張小碗,“那丫環要去哪呢?”
張小碗搖搖頭,“不知。”
“娘也不知嗎?”
“娘也不知。”
汪懷善又去問他的先生,先生半會沒說話,隻是又道,“你日後就會知曉了,現下還無須懂得。”
第二日,張小碗到後院來給汪懷善疊被整理床鋪,與孟先生湊巧在院子裡碰上了,孟先生朝張小碗作了個揖,這是這位守禮的先生與張小碗第一次主動說話,“夫人,您且放心,假以時日,懷善必成大器。”
張小碗笑了笑,朝他福了福禮,臉色依舊平靜地朝前走去了。
這時手裡提著桶子的胡娘子過來,見到孟先生,連忙跟他行了禮,打招呼笑道,“孟先生又出來轉彎了?”
孟先生點點頭,看了看不遠處大門邊上,那兩個嬉戲的小兒,他撫了撫下巴處的山羊胡子,對胡娘子和顏悅色地說,“等到村子裡的人家都回齊了,我也可以回去坐堂了。”
胡娘子點頭笑道,“待九刀給您打聽好了,咱們這就搬回去,您可彆急,孩子們跑不了……”
孟先生又撫了撫胡須,想起胡家村他教過學問的孩子怕是所剩不多,他的臉色不由黯然了起來。
“世道難啊。”孟先生看著那冒出了春芽的樹,胸中的千言萬語隻化出了這幾個字。
“是啊,世道難啊。”胡娘子看著他那默然的神情,也低頭低低地應和了一句。
是啊,難啊,這次回去,那些親人們,不知有多少要下輩子才能見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會在八點半左右。
第二卷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