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女眷桌汪杜氏看了張小碗一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叫來了身後丫環說了幾句話。
張小碗無心聽她說什麼,垂了眼夾著菜慢慢嚼著,不動如山。
那廂汪永昭得了報,沉默了一會,起身而去。
汪杜氏得了他的反應,像是鬆了口氣,起身對著張小碗一福腰,說道,“大嫂,我且去看看,看看大哥有什麼要吩咐的沒。”
張小碗“嗯”了一聲,眼睛都未瞥她一眼。
汪杜氏看她兩眼,便領了丫環而去,出隔屏時,那帕子還往後甩了一下。
她那帕子是絲綢的,在空中飛舞得很是漂亮,正好映入了張小碗的視線。
張小碗輕瞥一眼,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那廂汪杜氏去了汪觀琪桌前告了罪,剛領著丫環出了門,那汪永昭就進了門,見到她,便淡淡道,“也罷,你去瞧上一瞧。”
說著就進了屋,掀袍而坐,重新執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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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杜氏走之前,身體微微一凝,汪永重的娘子汪餘氏可沒錯過她那一僵,待飯後用茶漱了口,可以說話後,她朝著張小碗靠近了一些,笑著道,“嫂子今年可是要領我們守夜?”
“你們可有那個精力守得?”張小碗笑著說。
“有得,有得。”四夫人汪餘氏笑著連連點頭,那三夫人見狀也含蓄笑著點了頭。
待再拜過汪觀琪與汪永昭後,張小碗遂即領了她們在小廳做著針線活守歲,時不時與她們相談幾句,等到亥時,二夫人來了。
她朝張小碗行了禮,張小碗輕“嗯”了一聲,“彆多禮。”
她說得很是溫和,汪杜氏見她臉色尚好,那提著的心算是半落了下來。
說來說去,這畢竟是住在外宅的夫人,就算對她有些不快,想來也不會拿她怎麼樣。
她當了好幾年的當家夫人,她就不信,這大嫂那點臉麵都不給她,就算是大哥,也不會不給她點臉。
汪杜氏安靜地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張小碗也未多話,依舊忙著她手中的針線活,連句話都未問。
欲到子時,江小山進來請了幾位夫人過去。
因要在大宅門鎮府獸前放鞭炮,震太歲,這時是人多熱鬨,所以連家仆也跟在了身後,各房的姨娘們也都來了,清冷的冬天深夜,因著她們身上的脂粉香味和豔麗的衣裳,愣是把寒冷之夜渲染出了幾分花團錦簇之感來。
就那麼掃一眼,張小碗也覺得汪家姨娘們的質量還是偏高的,不過,最好看的,還是大公子的那幾位,這夜晚裡的她們看起來,更是顯得楚楚動人。
待一行人都到了大門口,離子時沒得多時了,不遠處也聽得了彆人的府門也都大打開了,人聲嘰嘰喳喳,熱鬨無比。
汪觀琪這時轉頭對身邊的大兒子說,“今年就你來點這第一聲炮竹罷,以後,這家也得你當起來了。”
汪永昭輕點了下首,回頭往後一看,此時寒風搖晃了紅燈籠,紅色的光線飄飄蕩蕩地映在他的臉上,這讓他那張出色的臉顯得更是尤為英俊,這時他朝著女眷們掃了一眼,薄唇微張,“張氏……”
張小碗在一片視線中向前走了兩步,福腰行禮,“是。”
“過來。”汪永昭說完這句就轉過了身。
張小碗小步走了過去,先朝汪觀琪行了禮,“老爺。”
“嗯。”
“大公子。”
汪永昭未理會她,他朝聞管家看了一眼,聞管家看了看漏壺,示意他時候確也差不多了,他便吹燃了火折子,“過來。”
張小碗朝他走了過去。
“握上這頭。”汪永昭看了眼火折子的後頭。
張小碗伸手握住,汪永昭便帶著她的手往掛著的鞭炮點去。
就在那一刻,鞭炮聲震天,火光四射。
那刻的火光絢爛,空氣卻是嗆人的,在震耳欲聾的聲響中,張小碗看到汪永昭的眼靜靜地看著她。
她微笑著迎了上去,沒從裡麵看出什麼情緒來,便又轉過了頭。
在某個時刻,五方八麵的鞭炮聲稍有點虛弱時,汪永昭開了口,他湊近張小碗的耳,用一種張小碗無法忽略的力道說,“你最好記住,你是汪家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