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齊君昀去看了謝元景一眼,沒半會就回來了。
冬夜太冷,他一回來謝慧齊就拉他去泡了個熱水澡,把他洗得熱熱騰騰出來,又泡了杯安神茶塞到他手裡,她則跪坐在他身後給他擦著濕發。
“這外麵冷得太難受了,明個兒你出去給你燒個炭屜帶著。”
“明日不出門。”
齊君昀閉著雙止養神道。
“那正好,能陪我一日。<ahref=://>舊時光文學</a>”
謝慧齊低頭在他頸邊輕落了一吻。
齊君昀閉著雙目回頭,與她緊貼著臉輕磨了幾下,嘴裡道,“過完年,咱們去櫟武。”
“嗯。”
謝慧齊沒先問為何要去。
“慧慧……”
齊君昀回過頭,這次他睜開了眼,掀開茶杯喝了口茶道,“你對張異怎麼看?”
“他啊……”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張異,謝慧齊想了想道,“他是個好臣子,於國有功不假,對你也忠心,如果他有瞞你什麼事的話,你也彆去當回事,誰沒有私心?他護著他那兩個兒子那也是他為父之責。”
張異在官場裡打滾了一輩子,江南異動他豈能不知?沒給他們提醒,怕也是因那兩個兒子不爭氣,被人操控住了罷?
他算是被兒子們坑了,隻可憐了他的女兒們,最終成了他成全兒子的犧牲品。
隻是誰人沒有私心,誰的心不偏?謝慧齊自問她也知人性善惡,看事情也要比一般人看得透一些,但她的感情也不過是在世這間所有的常理之間,如同她為了家族和女兒那不可知的以後,不讓女兒靠近那個可能會給予她這世上最好的感情的表哥。
也許女兒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比他更會喜歡她的人了,可就是明明知道,她也還是為了一己之私把他們隔得遠遠的,哪怕那個孩子一個人在京中獨立撐著他們,護著他們國公爺的安危和權力。
瞧,人性就是這麼自私。
謝慧齊不想讓她家國公爺去怪罪張異,張異這麼些年把江南治理得很好,他做出了了不起的政績,無形中救了許多的黎民百姓,有江山社稷有功,不應該著著那點過就得被推到清算。
彆人可以這樣做,江南的那些官員可以把他推出來送死,但她家國公爺不能,也沒必要。
他終歸是主子,當主子的本來就要承擔得多。
“哼。”齊君昀聞言淡然哼笑了一聲,張異啊張異……
他剛知道消息的那一會,居然是還想著為他討一個公道,張異也是好本事,讓他信他信到了那時。
江南上下聯成了一氣,一點風都沒透出來,張異這私心也私得太大了。
他一生左右逢源,比誰都知道怎麼當官,居然敗在了兩個敗家子手裡,辛勞了半生,就落了這麼個下場。
齊君昀確也不想再去計較這麼多年他在張異身上花的心血了。
夜深了,齊君昀把妻子抱在懷裡,閉著眼睛想著江南的處置一夜未眠,偶爾覺察到她在懷中蠕動,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腰。
等到清晨他也累了,他想這世上也隻有她不會讓他失望了。
她也不忍。
她心裡隻有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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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元景幾日沒回去,梧州的大小官員也沒一個上門來,謝慧齊等了幾日都沒等到像謝元景跟何詠那樣的人物,倒覺得“熱鬨”沒兩天的日子有些空了。
她不是個很喜歡主動出擊的人,可能還是骨子裡有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過,也是因為還沒到非要動手的時候。
二郎帶著的人馬還沒過來,她也不想拿己身涉險。
她也不是怕死,隻是折在江南這些人的手裡,她還真會死不瞑目。
外麵的人沒動靜,她也不動如山,齊國公更如是,隔三差五出去走一遭,不過,他也不再接見任何官員了,說是要靜心祭拜先帝。
天清觀占地廣袤,沒有了那些官員坐著轎子騎著馬過來拜訪也是冷清了不少。
江南是要比北方多些生氣,即便是野草也要比北方長得好些,隻是到了凋零的季節,枯敗的草木也會多增幾分蕭瑟。
這就是名揚天下的江南,謝慧齊在梧州住了大半個月後,心道這就是異鄉的感覺,寒風打在身上不僅刺骨,連心都要容易更冰冷一些。
她覺得這冷她都捱不住,便又讓管事的去丈夫找好的紮營處多送了些精煤,又給這五千精兵臨時多加了一身的棉衣。
她心中算著一本本的帳,下麵的人卻忙得腳打顫,連齊奚也因要過問定篤的事情太多,不再坐於母親膝下,而是帶著管事們日日忙於瑣事。
她風風火火,謝慧齊見她精神比之前要好得太多了,便也安下了心來,私下也跟齊君昀道,“女兒以後要是要的天地越過一般人家的閨女,她如果不想當個規規矩矩的名門閨秀,咱們不要攔她。”
而且,這其實也是他們夫妻欠她的,他們已經攔了她的一種可能性,不能連另一處都攔了。
為人父母者是要引導兒女,扶助他們走向他們希翼的路,而不是死死地攔住他們。
她說了,齊君昀便想也不想地點了頭,道,“好。”
如果這是她想要女兒得到的,那他就給他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