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銅縣第二日還是又鬨了起來,沒有人住官礦這邊走,而是把衙門和官學等官辦的地方都砸了。
有聰明的甚至攔了給官礦供米供菜的賣家。
官礦裡的人也不能出去采辦。
五千精兵和齊國公府的近三百人,還有官礦本身的一千多個礦工,三千個守兵,這近一萬人的吃食官礦支撐不了幾天。
謝慧齊第一天來的時候還能吃到新鮮的菜疏,第二天也還能吃上,第三天等當地百姓連官路都堵了之後就不能了。
謝晉慶這日來姐姐處吃飯,見桌上三四個菜,姐姐緊著他們先聽,她就坐在一邊看著,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他們以前在河西鎮的日子。
那個時候家窮,家裡沒太多的好東西,她隻能看著他們吃完了,撿剩下的吃。
現在她成了國公夫人,沒想成還得過這種日子。
謝晉慶當著他姐姐的麵什麼都沒露,背後找了姐夫,說他想出兵。
齊君昀已經開始引著這裡的百姓往櫟武州城走,等百姓跟官府鬨將起來,那時候他就需要二郎出麵掃清官府了。
官府的人都殺,百姓們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把命折在異鄉。
“但如若有百姓出手,你也要殺雞敬猴,”齊君昀把個中厲害與他明言,淡道,“你得把他們的膽徹底嚇怕了。”
謝晉慶點了頭。
齊君昀讓他把齊望跟齊潤也帶去了。
謝慧齊與他留守在黃銅縣,沒幾日,就是走了五千人,本來緊著他們的飯食還是變得更簡陋了起來。
官礦想方設法采辦,就是偷偷摸摸地喬裝去置辦物什,也隻能買到幾斤幾兩的東西,一超過十斤,當地的店鋪就不會賣了。
也不是店家不想賣,而是誰敢這樣賣的話,當地的百姓就會去砸了他們的店。
百姓不與官礦裡的人正麵衝突,但他們自認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法子報複他們,讓他們餓死。
等到半個月過後,桌上隻有簡單的饅頭了,謝慧齊也快把從梧州帶來的甜嘴都吃完了,剩下的那幾包都是女兒喜歡吃的,她留著不想動了。
沒兩日,去櫟武州城的幾大族的領頭人都回來了,這些人派了個人過來要見齊國公,說想見見齊國公,跟他把事情攤開說清楚了。
他們把地方約在了現在空無一人的鄉衙。
齊君昀去的時候,謝慧齊還沒什麼擔心的,府裡帶出來的哪個護衛都能以一敵百不說,就是這裡的百姓再強悍,也不可能在塵埃落定的時候再找死路。
但等齊君昀被抬回來後,她這才發現她還是太天真了。
黃銅鄉的人在談話的時候抱了個五歲小兒在手,那小兒從桌底下爬到了不設防的齊國公身邊,拿刀刺向了齊國公的小腹,緊接著,坐在齊國公的翟氏老族長撲過來補了他一刀。
這兩刀插得都不重,插的地方也不到致命處,但刀上皆帶了劇毒,雖然當時齊君昀就被喂了清毒丸,被抬回來後還是昏迷不醒。
那毒是從被咬一口當即斃命的當地黑蛇上取出來的,國公府的清毒丸再強,但喂藥的那短短的時間在劇毒麵前還是太長了。
言令來給國公爺把完脈後,跪在地上都不敢抬頭看主母。
“言伯,怎麼說?”在言令的跪地不語中,還是齊望先開了口。
“回三公子,”言令啞著嗓子說,“老奴不知道,真不知道……”
國公爺心跳如雷,頂多兩個時辰就會心竭而亡。
可他哪敢說?
“是不是你也沒什麼辦法?”齊望還是溫和地道,他扶了言令起來,“你是老家人,但說無妨。”
言令哆嗦著嘴,不敢往主母那邊看,頭一直低著,“三公子,毒性太強了。”
本來站在床前的齊潤這時候抬起頭對著房頂大聲“啊”了一聲,他走到銅桌前把桌子掀翻了,眼睛都不帶看他母親一眼地衝了出去。
齊奚在他臨走的那一眼中看到了他眼睛裡的淚光,刹那,她捂著嘴,眼淚無知無覺地掉了出來。
“言伯,你再想想辦法,你的醫術即使是我餘姨父也是崇敬有加的。”齊望的臉色都是白的,但話還是說得不急不緩,溫溫和和。
言令這時的額頭上都是汗,背上也全是……
齊望看到他扶著的言令的手臂都抖了起來,他轉頭看向坐在床邊,摸著他父親手不放的母親。
“阿娘……”
他叫了她一聲。
坐在床邊的人沒動,眼睛還是放在躺著人的臉上。
“阿娘。”齊望又叫了她一聲,依舊不急不緩。
“娘……”齊奚擦掉臉上的臉,飛快走了過去,補了一句,“娘,小望叫你。”
謝慧齊轉過頭,看了跪到腳邊叫她的女兒一眼,也是回過了神了。
竟是看得癡了,她自嘲一笑,隨即掉過頭朝言令看去,與他道,“你跟二掌櫃的再過來看看,有什麼法子就使什麼法子,行的不行的,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