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是聽她的話,可是那種聽話僅僅隻限於她是關愛他的長輩,不得不聽話罷了,他不可能為一個長輩振作起來,還想多活幾年。
能靠近他身邊的人也隻有奚兒罷了。
“可……”謝慧齊喏喏,想說點什麼,卻啞口無言。
“就讓他有點念想罷。”
謝慧齊咬了咬嘴,見他麵色鎮定如常,平靜得近乎止水,知道他已經是下了決定,她不禁苦笑了起來。
“當初也是……”她低著頭低低地歎息著,當年也是他們做的決定,要讓女兒遠離那座皇宮的。
“但你如果想讓他好起來,咱們隻能如此了。”齊君昀伸出手把她帶到了懷裡抱著,淡道,“再說,你也不是不想太壓著奚兒?”
奚兒寫那麼長的信,她看在眼裡,心裡難道不知?
“隻能如此了?”謝慧齊把臉貼在他的脖子間,喃喃道。
“嗯。”更多的,齊君昀沒再說了。
沒必要,她知道了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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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潤一知道要跟兄姐回京,這段時日還算沉穩的魔王天天眉飛色舞,每日出去搜刮要帶回京的物什,謝慧齊一問小公子哪兒去了,一堆人把他打掩護的,都道他出去辦正事去了,等到謝慧齊在大門口逮了他一次,見他帶著跟班,沒誰手上空著,都大包小包地提著,後麵的小廝手裡還抱著個七八柄長劍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京城的齊國公府窮得連幾柄劍都沒有。
“阿娘,嘿嘿,嘿嘿。”知道不用被她弄在手掌上玩弄了,不用被他阿父那似笑非笑的眼睛盯著了,齊潤喜得見著了他阿娘都覺得她美得像天仙,真正的天仙,而不是那種長得像天仙,肚子裡卻一肚子折磨人的壞水兒的那種天仙。
“嗬嗬。”兒子嘿嘿,謝慧齊隻能嗬嗬了。
養這麼大,也不知道養出了個什麼樣的出來。
相比齊潤的喜得恨不能走路都要邁出螃蟹腿來,齊望則要擔憂母親的多,母親並不適應南方的熱夏,五月下旬天氣一炎熱,她吃的就少了,人也瘦了不少,連他阿父都找母親身邊的姑婆問責了,齊潤聽說南方的七月更是炎熱,心中擔憂不已,決定要走的這幾天他哪兒都沒去,就跟在母親的管事們身邊,跟他們安排起父母這一路的行程來了。
管事們雖厲害,但到底沒他了解他的母親。
齊望幾天都候在府中忙於父母那邊的出行,他們姐弟這邊的,謝慧齊就讓齊奚帶著人去忙他們回京的事情了,至於護衛,他們則派了齊恫帶隊跟隨。
齊奚要帶回京的東西多,光她自己帶的那些五門八門的就不少,還有許多要從南楊帶回齊國公府的,雖然貨船不跟著他們姐弟幾個走,但東西她還是想仔細清點一下。
她忙忙碌碌,謝慧齊不用太見著她,有些無從談起的話也沒機會醞釀說出來,直到先他們一天起程的兒女明日要走,謝慧齊當晚在一家人晚膳後,留了女兒下來,先讓兒子們回屋歇息去了。
齊奚一看母親留她下來,父親也被母親一句“該去書房了”,背著手揮袖而去,父親那無謂被攆出去的甩袖讓她頓時便笑了起來,燈光下,她那張膚如凝脂的臉更是因這抹笑爍爍發光。
謝慧齊的臉放在了女兒身上,她見過女兒茫然不安的樣子,但卻沒見過她真的憂鬱傷心過,女兒是個即便是掉淚也是無聲無息的人。
她終歸是被她的祖母們帶大的,感情內斂,喜怒還不形於色,像一個真正的齊家人。
謝慧齊也不知道女兒像齊家人,這於她到底是好還是壞。
“阿娘……”見母親看著她不動,侍候的姑婆丫鬟都退下了,齊奚上前扶了她,笑意吟吟道,“說來也是,還是得你在阿父身邊才好,我看沒你一日管著,阿父渾身都不舒服。”
謝慧齊啼笑皆非,瞥了她一眼。
“那,”坐下後,謝慧齊握著女兒的小手,頓了頓道,“那一路要多小心了。”
“阿娘放心,弟弟們我會照顧好的。”齊奚笑道。
謝慧齊望著女兒平靜的眼,伸手手拔開她額前的發,輕聲地道,“那阿父阿娘就任你們這麼回去,你高興嗎?”
齊奚看著她還是一臉的笑,隻是笑容在母親溫柔的注視下慢慢地淡了,良久,她輕聲道,“阿娘,是高興的。”
她確實是高興的,她不想騙她的母親,她把她的母親看得很重很重,比誰都重,比她自己都還要重,她一輩子都不會騙她。
隻是也僅是不騙而已,許多事母親不問到底,她也永不會說。
“那,能代阿娘去宮裡看看你嘟嘟表哥嗎?”
齊奚低著頭輕輕地笑了,笑意裡還有著沒誰能聽懂的歎息,“能的,阿娘。”
當然也是能的,她們都知道她這趟回去是做什麼的。
而她比母親知道的還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