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他把庫房填滿,就背她去給她裝好的寶貝,對她道,“你先花著,空了再給你填,明年開春我給你拉新東西來報春,舊的不要。”
謝老夫人眯著眼看個不停,話都不會話了,隻顧得上頻頻點頭,嗯嗯哼聲。
等到大年三十那日,謝老夫人給賞,她身邊也是放了不少小輩孝敬的小禮,東西多了,麥婆婆隻得去給她令人找簍裡,一簍放好了撤下去再換個新簍,這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也是活足了八大簍去了。
這一年的年過得分外熱鬨,謝老夫人貪新鮮,從初一開始就忙個不停,誰見她她都答應,身邊人攔她她還怪不高興的。
正月一過去,齊府的人也各自散了去,謝老夫人卻還是一大早就醒來,鬨著要起床去跟人玩,找完表姐就找弟媳,回來了還要找兒媳過來握握手,問聲辛不辛苦才放人去忙,兒媳們被她逗得直發笑,也是還是想多留幾日,不想各回自個兒的地方。
但不出幾日,跟著跑了幾日的齊老爺怒了,兒子兒媳都還在,孫兒孫女們一大群,從早到晚就沒個安靜的時候,老的還跟著他們團團轉,被哄得到處都去,也不管自己一出門眼皮就直眨,睡一路過去迷迷糊糊的,彆人說一句話她隻管點頭道“好好好”,根本就沒走心,遂他不堪煩擾,找到了長子,讓他把人全轟了去。
齊璞國事繁忙,還想著把剛三歲的小兒子和小弟家的兩個小兒子交給父親來啟蒙,見他父親對他橫眉豎眼的,也不敢這時開口,摸摸鼻子去找他三弟說去了。
饒是如此,他們也還是多留了兩日,走的那天早上,謝老太太跟她的大小孫兒孫女們哭做了一團,就跟永彆似的。
齊望齊潤雖也被其父轟了出去分了家,但兩家離父母所住之處不過數十步,彼此的主院還是通著的,齊老爺被他們的作派惱得起了大火,讓他們彆出正月就彆來見人了,他這一火,謝老夫人嚇得“嗝”了一聲,不敢作妖了。
隻是兒子兒媳們和大孫子大孫女他們是有事,沒法天天來,在老人家膝下轉慣了的小孫子們可不管,先生們一放課,就是隻有一個來時辰,也要鑽狗洞爬樓梯也要過來瞧一瞧,謝老太太也是忙得很,每天要去狗洞口和牆下去接課點各不一的人,還不敢帶人去給現在一門心思專心做學問的老爺瞧。
她被放風的時間也不長,到了點齊老爺找不到她就得令人來找她,遂她也就隻能在狗洞門口跟孫子們說說話,彼此交換一下他們爹娘和他們祖父們的近日動態和心情,再吃點點心,交換下給彼此帶的小東西,就又得分彆。
謝老夫人這每日奔忙的也是累,一回齊老爺的書房就上榻,老太太聰明了一世,老了糊塗也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糊塗不精明的,明明回來了就想睡,還要裝模作樣地說上幾句話證明自己哪都沒去,說上三四句,她家老爺還沒張嘴說話裡,她就打著小呼嚕睡過去了。
這天她一回來,佯裝興高采烈地還沒說上兩句話,麥婆婆一給她蓋好被子,她下巴在被子上一磨蹭,呼地一下就睡過去了,速度快得把麥婆婆都嚇了一跳,抬頭一看他們家老爺的臉,老婆婆頓時退得比兔子還快。
下人都退了下去,齊老爺起身走近,給她緊了緊被子,皺著眉頭自言自語,“老了怎麼是這樣的?”
他當年那就像風一樣,飛奔入他懷的小姑娘,老了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齊君昀想著,低下頭,把吻輕輕地,鄭重地落在了他的小姑娘那不再複年輕光潔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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