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2 / 2)

汪懷善聽了他的話,好久都未語,良久後他才說,“孟先生曾跟我說過,您是個誰跟您過不去,您就必跟誰過不去的人。”

“孟先生說的?”汪永昭輕瞥了他一眼。

“孟先生說的,”汪懷善把他寫滿的那張紙拿起看了一眼,就又扔到了火盆裡,與他擺正了眼前的白紙,才道,“您就彆懷疑是娘親說的了,娘親一生都不會與誰說您這樣的話,哪怕是我。”

“她的婆媽,你學了個十成,她的謹慎,你五成也未學會。”

“嗬。”

汪懷善雙手重新抱握,重趴在了桌子上,他聞言輕笑了一聲,看著汪永昭寫了一列字,才道,“她說不願我過於謹慎,她說過於謹慎放到我身上,便是拘束,會把我的膽子拘小,翅膀拘硬,飛不了原本那麼高。”

說到這,他伸手撓了撓臉,又道,“她還說摔倒了爬起來就是,吸取教訓下次不犯就好,切不可因噎廢食,以前我當她的話說得甚好,後來知道人不是可以想摔就摔的,有時摔倒了,命都丟了,哪還爬得起來,但現下,我卻好像又懂了……”

他說到,抬起頭看向汪永昭,靜靜地說,“她把您推到了我前麵擋著,讓我摔倒了,您能幫我擋擋箭,好讓我有爬起來的時間。”

汪永昭自寫他的字,沒說話。

“父親……”當他一張紙再次寫完,汪懷善又叫了聲他。

“你知就好,”汪永昭擱下筆,揉了揉手,他細細看著他寫的字,嘴裡心不在焉地道,“彆跌太多次了。”

這次,他對他的字甚為滿意了,便對汪懷善道,“去開門叫人帶懷慕過來。”

“作甚?”汪懷善打開門回來問。

“他的字微有點軟,你娘讓我給他看看我的字。”汪永昭說到這,看了看桌麵上的字,再次滿意地點了點頭。

汪懷善看著他父親那狂放得似一筆揮成,又力道快要透過紙背的字,好一會才抬頭朝汪永昭道,“懷慕還小。”

“你懂什麼,你娘說的自有她的道理。”

果不其然,懷慕被帶過來後,一看他父親的字,看了好一會,又提筆自己寫了幾字,這時,他臉都苦了,滿臉沮喪地看著他們說,“爹爹,大哥,懷慕的字好醜,你們且等我一等,懷慕練完三張紙,便隨你們回院找娘親。”

說罷,朝兩人恭敬垂手一揖,便提筆認真地一筆一劃練了起來。

汪懷善偷偷過去瞧了兩眼,回過頭來跟汪永昭嘀咕道,“不醜的嘛。”

“軟了些。”

“那也不醜。”

“練字能練性子。”汪永昭輕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汪懷善這才坐至了一邊,懶懶地像沒骨頭一般懶躺在了椅子上,汪永昭皺眉看他一眼,便從桌上拿出一本兵書,扔給了他。

汪懷善接過,一看上麵有他的字跡,知曉這是他常年不離手的兵書,便老實地坐直了身,從第一頁翻開看了起來。

做法事的大師卜了一卦,說原定的出殯日子衝了老太爺的靈,怕是要改日出殯才為妥。

節度使大人身為孝子,自是又讓法師再另算了日子,於是,汪氏老夫婦的出殯時日便又延長了半月。

這時快是七月,京都天氣甚是炎熱,善王府添冰的銀兩,外界都傳言怕是有好幾十萬貫了。

平民百姓感歎達官貴人真是奢侈,辦個喪事光用冰都能讓人養活平常人家幾百年的,這皇宮內宛,靖皇聽說那出喪的日子又延遲了半月,他不由冷笑了起來,“他當拖幾天,朕就讓他躲得過?”

這時又過七日,邊漠的急報就到了靖皇的手裡。

隨後,驛報一天一到。

靖皇手裡的急報有那五封時,汪永昭呆在家裡為其父其母哭喪,離出殯之日還有七日。

皇帝再令人召汪永昭,汪永昭便又低首進了正德殿。

“汪大人,夏人之事你可知曉?”靖皇看著底下把頭低得甚是恭敬的人,忍了滿腔的怒火問道。

“夏人之事?”汪永昭迷惑地抬頭,“皇上,所指何事?”

“夏王禪位東野王。”靖皇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

“臣不知。”汪永昭皺眉道,“這是何時之事?臣自來京後,隻接過鎮中判官一信,信中並無提起其事。”

“你還跟朕裝!”靖皇抓起手中的茶杯就往底下的人砸。

汪永昭未躲,那帶著狠勁而來的杯子砸上了他的臉,落地,碎了一地的瓷片。

隨之而下的,是汪永昭往下掉的鼻血滴在了白淨的瓷片上,白瓷紅血,乍一眼看去,愣是顏色分明得很。

“你跟朕裝,你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靖皇從他的龍桌上奮而起身,大步往柱壁上掛著的寶劍走去,隻幾步他就拿出了劍,再兩步並全一步下殿,拿劍抵住了汪永昭的喉嚨。

“來人。”這時靖皇出聲,朝外大喊,“派人去善王府把那汪大人的夫人公子全請進宮!”

說罷,他朝汪永昭陰冷地笑了起來,“你當朕奈何不了你?”

“您是皇上,一切都是您說了算。”汪永昭微抬了抬手,扳了扳手中那婦人給他的戒指,嘴間淡淡地回道。

“你……”靖皇的劍往前移了一分,汪永昭的喉嚨被劃破,流下了血。

“皇上。”大太監跪了下來。

“成順,閉嘴,讓朕殺了他。”

“皇上……”大太監已經滿臉都是淚,“您就饒了汪大人罷,他是我大鳳朝的虎將啊,您還要派他出怔,代您大征夏國啊!”

皇上日漸身衰,太子尚且年幼,便是那傳國玉璽甚至都不在他們手上,官員更迭,滿朝官員七成都是新官,大都隻會對他的命令俯首稱是,現下,竟無一信任的能臣輔佐,而那武將,能帶兵打仗的將軍,就算是包上皇上,那也是五根指頭數得過來的事啊。

這時殺了汪大人又如何,夏人來了無殺將鎮壓,就是善王仁善,他還真能為殺父的皇帝出征不成?更何況,南邊最近又不平靜了起來。

“三千裡急報進宮。”

“三千裡急報進宮。”

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道又一道的聲響。

“皇上。”看地上的血越流越多,大太監把頭磕得砰砰作響,“您再多想想罷,您再多想想罷。”

這世上,豈能所有的事都如他的願,他再想殺汪大人,這當口,卻是萬萬不能殺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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