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1 / 2)

這年過去,懷慕已有十四,虛歲也有十五了,張小碗本還想拖幾年再給他說親事,但汪永昭說了,早訂親,好讓人教好了送嫁過來。

張小碗無奈,找來懷慕,怕是父子倆早已就此事說過,懷慕的說法與汪永昭一樣,就是讓張小碗先挑了,訂了親,等到了及冠之年再行禮也可。

張小碗思來想去,也知這事讓汪懷慕自主也是不可能了,大兒娶妻之事儘管在府中沒掀起什麼風波,但影響卻是在了,連懷慕這等胸懷坦蕩的心軟之人,都尤不喜木如珠。

說來,她心中也有人選的,那便是鐵沙鎮王判官之小女,她見過那小姑娘,甚是文雅穩重,性子也很安靜,就是年紀小了點,現下才十歲。

她思慮了兩月,想了又想,看了又看,還是做了決定。

這夜夜間與汪永昭一說,汪永昭便問她,“你是看中了她?”

王通是他的心腹大將,如若是他的女兒再好不過。

“哎,”張小碗枕在他胸口歎氣,道,“看是看中了,就不知我看得準不準。”

到時要是出了錯,誤了兒子一生,她真不知要如何是好才好。

“無礙,”見她老擔心些沒用的,汪永昭甚是好笑,拍了拍她的腰,沉吟了一會道,“如此,我便會和王通提,讓他在家好生教養著閨女。”

“要不,再看兩年再說?”張小碗還是有些不確定。

“婆媽。”汪永昭不以為然。

張小碗還是歎氣,伸出手把被子再拉上一些,實實掩住了他的肩膀,才與他道,“我還道好好教養他們長大了就好,現下,才知需操的心,比以前隻多不少。”

“你便少想些。”汪永昭低頭吻她的唇,一會過後,才與她輕聲說道,“睡罷,明早還要去千重山。”

明日一家都要去千重山,這是父子四人常去之處,張小碗一次都沒去過,聽說今年終於造成,還真是想去上一趟。

這日一大早,張小碗就伺候了一家老少用完膳,上了馬車。

這次他們用的馬車也甚是寬大,一家四口都坐在上麵,張小碗在路上問道,“去山上的路能走得了這麼大的馬車?”

汪懷慕聽了,笑著看向娘親,柔聲輕道,“按父親的意思,修了一條過糧草的暗通,咱們走的就是那條道,路甚寬,過我們家的這輛馬車無礙。”

二兒這年大了一歲,更是對她這個娘親體貼入微,平時天冷一些,還要囑她多添衣,張小碗一看著他就是滿心的歡喜疼愛,這時聽著他柔聲答複他後,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朝他微微笑了起來。

看著娘親滿是笑意的臉,坐在她身邊的汪懷慕便偏過頭,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汪懷仁在父親的身邊看見,朝著二哥扮鬼臉,“喏,二哥長不大,還想娶小媳婦,真是羞人。”

“小壞蛋。”汪懷慕聞言笑了,也不生氣,隻是朝他道,“再不學著好好說話,回頭抄五遍禮經。”

汪懷仁又朝他擠了個鬼臉,靠在父親的身上,抬起腳搭在了馬車的窗口上,臉迎著吹進來的春風,嘴間吹起了輕快的哨子。

他大力一吹,那騎馬走在前麵的護衛便也吼起了調子,這招惹得汪懷仁也跟著唱了起來,一瞬間,馬車裡就滿是他那高聲昂揚的音調了。

汪懷仁噪子好,喝唱得又甚是有氣勢,汪懷慕便拿起擱在馬車上的笛子幫著吹了起來,見有二哥幫忙,汪懷仁更是賣力地唱,一路間,竟帶著前後的護衛唱了一路,直唱得喉嚨沙啞才罷休。

張小碗一直聽得樂得很,頭靠在汪永照的肩膀上,輕撫著放鬆靠在其父身上的小兒的頭發,溫柔地注視著他那生龍活虎的臉,間或回過頭去看二兒,母子相視一笑,張小碗的眼睛便能柔得能滴出水來。

汪永昭一手輕抱著懷中小兒,時不時看她一眼,這時看向二兒時,向來冷酷的男人眼睛也帶了幾絲笑意。

汪懷慕知父親向來疼愛他不比疼愛小弟少,他便是出門與舅舅隻去大東看藥材,暗中護衛他的人都是父親的貼身親信。

“爹爹。”見到父親看他,汪懷慕叫道一聲,停了嘴間笛子,那溫潤的臉上全是笑意。

汪永昭朝他讚許地頷首,這才收回眼神,抬眼看向外麵。

此時馬車已進入鐵沙鎮,他的兵營之所,一路往北,這些土地全是他的。

他拚鬥了三十餘年,才得來了現如今的日子。

這夜近夜,才進入千重山的邊沿,他們夜宿在了靠城牆的第一個鎮子裡。

千重山的邊沿雖說是山,但沒有多少綠意,到第三天進入深山後,張小碗才看到了山上樹木草原,還有依山按照八卦,五行之術建起來的千重鎮。

鎮子的結構在外看起來相當霸氣,進入到裡麵,房與屋之間的相連得甚是緊密,這還隻是外圍的房屋,待進了裡麵,張小碗就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先是完全弄不清是從哪邊進來的了,進入內鎮後,都有些分不清正門側門之處。

最後進入的就是主府汪府,十二個主院,被八個側院圍住,前院與後院相隔之處也涇渭分明,張小碗就進入最後說是他們的主院後,就再也不動了,哪怕小兒牽著她的說,興奮地要帶她再去逛逛,她也搖了頭。

她實在是走不動了。

這裡,比都府還要大一倍,平時在都府她走走後院都要費一番功夫,現下要是把這處宅子的地方全走遍,她怕是沒有那力氣了。

“讓你娘歇著。”汪永昭坐入喘著氣的張小碗身側,對小兒淡淡道。

“知了。”父親發話,汪懷仁便不再那般頑皮,便又朝張小碗道,“那我去找二哥?”

“去罷。”懷慕帶著護衛去看城牆去了,張小碗見汪懷仁還甚有精力,便想著他去了也好,“早些與二哥回來用膳。”

“曉得了。”汪懷仁得了應答,又朝父親一揖,就帶著隨身小廝與護衛匆匆忙忙出了門。

小兒走後,張小碗招來七婆八婆,讓她們帶著丫環把隨行帶來的米糧放進廚房,把後院廚房裡的火升起來。

兩婆子領命下去了,張小碗把擱在桌上的茶碗端起,喝了一口,才與汪永昭道,“這裡還沒多少人煙呢。”

“嗯,這處是練兵之所,外鎮才是行商之鎮,”汪永昭接過她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與她道,“你這幾日帶著懷慕把外圍看清了,教他把兵營之所落下。”

府宅外圍全是兵營?如此肅殺之所,張小碗隻能心道所幸他們還可以住在沙河鎮一輩子,要不然,怕也隻有這行武的父子幾人能仗得住這裡的氣息了。

汪永昭的話,張小碗自是從不違逆的,就算心中對這裡房屋的布陣甚是茫然,但也還是點頭與他道,“妾知曉了。”

夜間,她親手做了膳食,兩兒都吃飽後,汪永昭不聲不響地坐在那,吃著剩下的菜,沒有要起身之意。

張小碗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慢騰騰地用膳,掃著那些餘菜,吩咐了婆子照顧兩兒後,她一直坐在汪永昭身邊未動,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汪永昭吃得慢,她想了想,讓護衛找來了黃酒,又去提了柴火盆過來,放進鐵壺裡溫了溫,給他添了杯酒。

“您喝兩口,今晚好生歇一覺。”張小碗見他喝了杯中酒,又擠了溫帕過來,與他拭了拭了嘴。

“坐著罷。”見她忙個不休,汪永昭開了口。

“哎。”張小碗坐下,眼睛溫和地看著他,與他慢慢輕聲道,“我跟隨您來大漠那一年,總覺天大得很,大得連心都輕快了不少,來了這處,才知以前見到的天地還是不夠大,這山頂之下就是萬裡黃沙,我都料不準天的那一邊是什麼模樣。”

“是沙子,聽說,還有彆的國家。”汪永昭翹了翹嘴角,看著身邊的婦人淡道。

“您去過麼?”

“未曾。”汪永昭伸出手碰了碰她溫熱的臉,“不過大夏那邊有條路,可以通往那個黃金之國。”

“黃金之國?我都不知曉,更未曾聽說過。”張小碗歎著搖頭。

“這事沒有多少人知曉,京中婦人,能知南疆北漠已是能耐。”汪永昭不以為然地道,“你知的已是甚多了。”

張小碗點頭,夾了肉片放到他碗中。

吃罷,汪永昭又起了彆的話,張小碗聽著他說,遇上真不知曉的就問上一兩句,如此喝罷一壺酒,就隨了他回房,拿溫水與他沐浴。

給他擦發時,汪永昭便沉沉地睡在了榻上,張小碗看著手中的銀絲,輕歎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的心啊,大得她時至今日都還覺得驚訝,一路走來,確也是辛苦了。

懷善已能自保,可懷慕還在成長,懷仁更是隻有八歲,擔不起他這背後的擔子,他隻能再熬上那麼一二十歲,等兩個孩子都能獨擋一麵了,怕是才能輕鬆些許罷?

他不到五十,已是滿頭銀絲了,不歇歇,哪能還在外人麵前把腰還站得那般直,那麼威猛。

隻能再好好顧著他些了,哪怕,她也甚是疲憊,但為了兒子,也且隻能如此了。

熬了一輩子,便再熬熬,也就這麼過了。

這日,張小碗拘了懷仁,帶他與懷慕把外鎮內鎮走過一遍。

她所知不多,在師爺與懷慕商討之時,她隻能問問夥房,進出的地方這些事情,算是給懷慕提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