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栗就站在二人後麵,宋易背對著他,還沒察覺後麵有人。
而宋易對麵的男人卻抬頭,直直朝謝栗看過來,四目相對。
於是謝栗便清楚地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到毫不掩飾的厭煩,以及似乎是含著同情的打量,仿佛是在看著兩隻打架的小狗中落敗的那一方。
那目光裡,有一種謝栗非常熟悉的,居高臨下的憐憫。
那一眼,像是倒進熱油裡的一杯水水,謝栗的自尊心忽然被攪得沸騰起來。
當麵捉到男朋友貼在彆人的身上也沒有這樣難堪,意識到正在交往的男友可能心裡另有其人,也沒有這樣難堪。
真正讓他覺得難堪的是同情。對方臉上的同情,讓謝栗覺得無地自容。
“閉嘴。”
謝栗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開口:“也彆這兩天,就今天吧。”
宋易驚愕地轉過來。
謝栗低頭從口袋裡掏出u 盤,抬手就往宋易的臉上砸去。
那u 盤裡裝的是他給宋易做的數據,之前他怕網上的數據備份出問題,又特地拷貝了一份。
宋易躲閃不及,被砸個正著,英俊的臉立刻扭曲起來。他不想當著彆人的麵發怒,於是壓低聲音威脅謝栗:“回頭再跟你算今天的事,現在你彆給臉不要……”
圓形的 u 盤在宋易的臉上彈開,又滾回謝栗腳下。
“不要什麼?” 謝栗伸腳踩住滾到腳邊的 u 盤,抬頭和宋易對視。塑料外殼經不住力,喀嚓喀嚓地裂開。
“不要我幫你做的數據嗎?” 他咬著牙,腳下用力,仿佛踩的不是 u 盤,而是宋易的臉。
塑料外殼和電子元件很快被碾成一堆碎渣,
“既然早打算要分手,這東西就早點進垃圾堆吧。” 謝栗的語氣肅然。往常笑起來彎彎的眼睛,這會睜得一眨不眨,表情甚至有些駭人。
眼角卻開始紅了。
謝栗說罷便走。
他從這二人旁邊擦身而過,夕陽將他背梁筆直的身影在醫院走廊地板上拉長,與那驚愕的二人還有一地殘渣,構成一幅不怎麼好看的畫。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秒鐘,就要在那兩個人麵前哭出來。
他蒙著頭往前走,宋易在他身後大喊,聲音朦朧,扭曲變形。
眼前一片模糊,他摸索著穿過醫院前來往的人流,穿過馬路上的車流,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撞上人,也不記得是怎麼上了公交車,又是怎麼一路走回宿舍。
就像一顆失去軌道的小天體,落到柯伊博帶上,隻剩沒頭沒腦地亂撞。
再醒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都是黑的,隱約的晨光從窗縫裡鑽進來。
謝栗揉著眼睛到處摸手機,眼皮又酸又沉。
他傍晚時跑回宿舍,蒙在被子裡哭了又停,停了又哭,最後累極。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他找出手機來,按亮屏幕,眯著眼看見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他師兄打來的。
謝栗還有點不清醒,順手就給師兄撥了回去,剛睡醒的聲音軟軟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師兄,怎麼給我打那麼多電話?”
“栗啊!” 電話那邊的人一接起來就炸了,突突突的,像個機關槍,“昨晚上老板也來觀測站了,專門找你沒找到。我沒圓過去,你自求多福吧!”
謝栗迷瞪著“嗯”了兩聲,頓了幾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 昨天是他們組的觀測日!
他昨天出去,原本就是要在校門口坐公交車,去小蘇山天文觀測站的!
謝栗想起自己導師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謝栗在蘭城大學讀博,天體物理專業,導師是本係出了名的嚴苛。
據說他曾經有個師姐,博一的時候因為記不住指數公式,連著算錯了兩個傅裡葉變換,導致全組的數據出錯。謝栗的導師知道後,二話不說,直接給師姐聯係了一個本科部的高數大課,要求師姐跟著本科生去上三個月的基礎高數。
該師姐當場崩潰,精神防線與個人尊嚴一起垮塌。
最後這件事以師姐哭鬨著換了導師告終,謝栗的導師則憑此成功登頂蘭大博導黑名單榜首。
電話那邊的人還在突突個沒完:“栗啊不是師兄不幫你,我一張嘴老板都知道我吐沫星子的噴射軌跡,我又真的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撒謊都沒法撒,師兄上有老下有小實在不能舍命陪你連坐……”
謝栗摸著心臟歎氣:“師兄,怪我昨天忘了去。我晚點就去找老板解釋。”
他師兄臨掛電話前,還是忍不住八卦,又追問謝栗昨晚到底去哪了。
謝栗握著手機好半天沒出聲,最後才低著聲音:“師兄,彆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談老板: 我,一個成功成熟的社會人士,對年輕人的感情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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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了!營業拉!留評紅包掉落拉!
再給讀者老爺們鞠個躬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