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柯伊伯帶 六(2 / 2)

老頭扭頭看他,嘴裡仍念念有詞,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保姆勸謝栗:“老爺子現在一陣一陣地忘事,常常剛見過的人轉頭就不記得了,又有時不愛理人。其實也沒必要道歉,他已經不記得。”

謝栗一怔,看著老人迷茫的眼神,後悔忽然翻倍地湧上來。

他那樣輕率地口出狂言,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可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他在福利院裡長大,從小學的是以牙還牙。因為小孩兒之間沒道理可講,全靠比誰更橫。被傷害了,就要原樣不動地還回去。

宋易被他看見出軌,他就要宋易也和他一樣疼。

被不認識的老頭汙蔑冤枉,他就要上去理論;老頭罵他,他也罵老頭。

他憑著對抗的心態,抱著不能退後一寸的想法去處理問題,絕沒想到會存在誤會,對方隻是個被病魔驅趕的可憐人。

保姆又催了謝栗一遍。

謝栗心裡好不是滋味。他摸了摸老頭搭在膝蓋上的手,轉身在書包摸索一下,掏出一塊巧克力。

他這回長記性了,知道要先問清楚,拿起來給保姆看:“這個巧克力,爺爺能吃嗎?”

巧克力是隔壁大氣物理的師姐前幾天從瑞典背回來的,謝栗舍不得吃,一直放著。恰好今天中午沒吃東西,他就順手裝進書包裡。

保姆遲疑地點了下頭:“能吃,他愛吃甜的。”

謝栗把巧克力的包裝紙剝開,小心地放進老頭手裡:“爺爺,對不起,我給你吃這個,好嗎?” 接著又低聲說,“我不該說叫你少一個小時,對不起,應該少我的。”

他仰頭看老頭,握了握老頭的手,像要把一個小時揉成團塞給人家一樣。

老頭不聽他說什麼,光顧著瞧手裡的東西,接著就往嘴裡塞,高興得咂嘴。

談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來門邊,抱著胳膊,看那蹲在椅子前的小男生。

方才搶拐杖罵人的時候還凶得很,這會又像隻一心討好人的小狗,使勁地搖尾巴。

謝栗哄完老頭,抱著書包站起來,一回頭就見那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裡,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見他起來,便轉身走開。

謝栗心裡咯噔一聲,想起自己剛才罵人的樣子,臉上頓時火燒火燎起來。他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路過客廳時,和方教授飛快地說了聲再見。

方教授想叫住他:“小謝,讓我侄子送送你,他開車來的。”

謝栗一聽,拔腿跑得更快。

他匆匆從小院子裡出來,沿著覆滿爬藤植物的院牆,順著人行道往前走,邊走邊大力地抓自己手背。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總覺得越來越癢。

謝栗心裡盤算著,回去問問誰有皮炎平,借來擦一擦好了。

旁邊忽然有車響了一聲喇叭。

謝栗回頭,一輛黑車正跟著他的步伐開得極緩慢。副駕駛的車玻璃降下來,車裡的男人看著他。

謝栗頓時駐足。

黑車也跟著停了下來,談恪朝他遙遙地抬了抬下巴:“上車吧。”

謝栗想都沒想,使勁搖了下頭,走得更加飛快起來。

誰料黑車也壓著速度跟在後麵。後頭的車能變道的就變道走了,不能變道的隻好拚命按喇叭。

謝栗也成了眾矢之的的一部分,遭人眼刀。他隻好再度站住,對車裡的男人說:“真的不用麻煩了。”

談恪盯著謝栗被太陽曬得有點發紅的小臉看。可小男生不敢那麼肆無忌憚地回看他,眼神都是飄的。

他覺得這小孩好玩得很,真的就像個什麼小動物,橫衝直撞,直白不加矯飾。好像小狗的尾巴,一晃就讓人看出他是要咬人還是來蹭褲腿。

於是他便端著一張撲克臉,高冷地說:“我答應方教授送你,忠人之事。”

果然小男生臉上露出猶豫。

他又補一句:“後麵的車都在等著。”

謝栗實在無奈,他懷疑他如果不上去,這輛車能跟他到公交車站。

他認命地拉開車門。一坐上車,就把書包抱在胸前,緊緊貼著門 —— 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安全帶。” 談恪說。

他扶著方向盤,餘光就見小男生揪著安全帶,一臉糾結,猶豫著到底是把安全帶從書包上麵穿過去,還是從書包下麵穿過去。

談恪繃著嘴角。

他現在有點懷疑,沈之川收這個學生,彆是老來無聊,專門用來解悶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沈之川:你看你是走程序喊爸爸,還是直接喊爸爸?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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