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一步三回頭,連打火機都沒拿。
沈之川恨不得站起來給他一腳:“趕緊出去,把門關上。”
師兄弟兩個身形交錯的瞬間,謝栗求救地看著程光,程光攤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望師弟一路走好。
沈之川靠在椅子裡看著自己招的這兩個抓馬坤在在他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恨不得演一出十八相送,終於忍無可忍,語帶警告:“謝栗。”
程光立刻關上門,丟下他師弟就跑了。
謝栗一步三挪地走過來,在程光的椅子上坐下,低眉順眼地喊了句老師。
“你見過談教授了?”沈之川開口。
謝栗還有些茫然:“學生辦的老師找您了?”
沈之川一曬。
談啟生因為身體原因剛從西北回來的那兩年,多少學校趁著他的名氣大人正熱乎想反聘談啟生,想請談啟生去做演講做報告,都被談啟生拒絕了,最後隻鬆口在核科院搞搞科研帶帶學生,還放話說絕不參與任何行政工作。
蘭大是個好學校,但比蘭大更好的學校不是沒有,高院長哪來那麼大的臉能把彆人都請不到的談啟生請出來做演講站台?就憑一個高能物理論壇嗎?
明眼人都清楚談啟生到底是來乾什麼的,隻有謝栗這個傻孩子不明白。
但沈之川才不願意替談恪做這個好人。要有事情該說清楚,也該是談恪來告訴謝栗。
“談老爺子見你,說什麼了?”沈之川岔開話題。
謝栗照實一五一十地說了,尤其是最後那句“不要浪費光陰”。他盯著沈之川的表情,指望著沈之川能替他稍稍答疑解惑,好讓他安心一些。
沈之川聽完沒說話,站起來就要走。
謝栗沒忍住,喊了句老師,巴巴地望著沈之川,還等著沈之川能在這種事情上傳個道授個業。
沈之川被他望得直想歎氣,欲言又止,末了指指謝栗拿在手裡的手機,說:“該問誰就問誰去吧。”
談恪把客戶送出長鯨,肖助理跟在他後麵,這才欲言又止地把手機遞上去:“老板,你剛才有電話。”
談恪拿過來一看,連著兩個未接都是謝栗打的。他皺著眉頭回撥過去,麵色不善地看了肖助理一眼。
肖助理汗都快下來了。
謝栗打的是談恪的工作手機,以前他從來不打這個手機。肖助理沒法判斷這通電話是真有事還是打錯了,裡麵開會正談到關鍵的地方,他哪敢用這種事情進去打斷。
電話撥過去,謝栗也沒有接。
談恪收起手機,領著人回辦公樓。
一輛黑色轎車遠遠開過來。肖助理眼尖,老遠看見車玻璃上頭貼的那張藍黃相間的核科院通行證,心裡咯噔一跳:“老老老老板,老爺子來了。”
他話音剛落,車已經開到跟前。
談啟生不等車停穩就氣勢洶洶地推開門一步邁下來,嚇得司機和在場所有人都差點心臟停跳。
“談恪!”一聲中氣不怎麼十足的怒吼接踵而至。
肖助理忍不住打了個顫。
在長鯨,比老板更可怕的存在就是老板他爹。但大多數人都沒見過老板他爹,所以老板他爹的可怕也隻是長鯨的都市傳說罷了。
但肖助理倒黴,每回談啟生來長鯨都能讓他趕上,而且次次身處前線。
談啟生最看不得肖助理鞍前馬後伺候談恪的樣子。每回他來罵談恪,必要先拿肖助理做個藥引子。
肖助理有時候也想不明白。一般人家養出這麼一個兒子都要去燒香了,偏偏談啟生看自己的兒子左看右看不順眼。
肖助理趕緊迎上去要去攙談啟生,談啟生一手給他揮邊上去:“用不著,老頭兒自己能走。”
肖助理訕訕一笑,趕緊躥到前邊去開門按電梯。
等把老板和老板的爹送進會客室,肖助理襯衣裡麵的短袖衫都被汗打濕了。沒等他擦擦汗,底下前台又打電話上來,捂著話筒聲音小小的:“肖助,老板娘來了。你要是有空就下來接一下吧?”
肖助理回頭看看會客室大門和時不時從裡麵傳出來的咆哮聲,心道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
談啟生一激動就連咳帶喘。
談恪抱著胳膊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我又沒有答應宋家人什麼。再說醫生反複交代,叫您不要情緒激動。”
談啟生咳完了,喘平氣:“沒有你和宋濂那一家子來來往往的,他們能把這種歪腦筋動到我的頭上來嗎?”
談恪心裡也窩火。
上回他拒絕了宋濂的請托,沒想到宋濂乾脆厚著臉皮自己找到談啟生跟前去。
談啟生這輩子剛正不阿,怎麼可能替一個學術不端的宋易去活動門路?當即連人帶禮一塊轟出門去。
宋濂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居心,還向談啟生透露了談恪正在和一個蘭大博士生交往的事情。
談啟生找人到蘭大去一查,果然確有其事,而且學院上下基本都知道。氣得談啟生差點爬起來吸氧。
“還有你那個小博士,我今天見到人了。”談啟生見兒子不說話,又扔下一顆大雷。
談恪立刻抬頭,警惕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你去蘭大了?你和他說什麼?”
談啟生一看兒子這個反應,越發來氣:“你還怕我去找他的麻煩?我自己的兒子沒有養好,我去找人家的麻煩乾什麼?我連你都管不了,當年你背著我說退學就退學,不是人家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來,我還一點不知道,我管得到你嗎?”
談恪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