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賣車位又是賣車。
“彆撒酒瘋。”沈之川聽得心裡翻騰,恨不得給他把嘴縫死,手上使勁托一把,把人架起來往屋裡拖,還問他,“你車呢?怎麼回來的?怎麼喝成這樣?”
方顯本來隻是突發奇想裝個醉想趁機占點便宜,沒想到沈之川非但沒識破,還把他拖進自己家客廳前後伺候上了。端著溫水和解酒藥過來,哄著他吃下去,坐在旁邊一下一下地捋著他的背,問他想不想吐。
一本正經的架勢反而把方顯拿住了。方顯進退維穀,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裝,扶著額頭仰在沙發上裝睡,連胡話都不敢說了。
沈之川試探地在方顯額頭上探了探,溫度還好,沒汗沒熱,就是閉著眼看起來很疲憊。
能不疲嗎。方顯但凡能準時下班,就回家買菜做飯洗碗一條龍。
沈之川捫心自問,說心裡毫無觸動,那是自欺欺人。他抿著嘴把方顯挪到自己的腿上,一顆頭死沉沉地壓在大腿上。這會子不見劍眉星目,笑若朗星,隻有眉頭微微鎖著。
沈之川覺得像有人拿著把磨指甲的刀用最糙的那麵在他身上的肉上來回地磨。說不出痛,也說不出不痛。
他手下頂著方顯的太陽穴一下一下地按著,不輕不重,力道安穩。
這簡直是方顯這輩子遭過的最甜蜜的罪。他做夢也想不到還能躺在沈之川的膝蓋上享受這一出,激動得連氣都快不會喘了,偏偏還得演一個喝多了睡熟了的醉漢。
他心裡七上八下地琢磨著,一會是裝做酒醒了回家,還是乾脆將醉就醉地賴在沈之川家。
現在他和沈之川就差臨門一腳,但這一腳怎麼踢,時機很重要。方顯閉著眼發愁地思考這個問題。
沈之川的手離開太陽穴,換了個地方,從方顯的發心一寸一寸地貼著壓下去,時而指腹打著轉,時而指尖抓搔。
沈之川的指甲剪得貼著齊齊整整地貼著肉,指腹軟而薄,沒有一點硬繭。
方顯正被按得舒服得飄飄欲仙,忽然聽見上方的人歎了口氣。
沈之川聲音極小地自言自語:“二十四孝都沒你齊全。就怕你現在燒得旺,可燒不了幾天就沒了。”
他說完又歎一口氣。
方顯起初沒聽沒明白,隻是沈之川的語氣讓他覺得心驚肉跳,沒什麼好含義。他閉著眼在腦子裡把這句話做了百八十遍理解,就差一個字一個字地刻在大腦溝回裡,終於隱約咂摸出了一點滋味來。
沈之川這是覺得,他倆長久不了?
方顯眉頭一跳,猛地睜開眼:“沈之川,你怎麼回事?”
方顯的眼仁不黑,偏棕色還有點發淺,總讓人覺得少了一種深而重的東西。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揚著嘴角,看起來就像個玩咖,永不走心的那種。
他好像也確實愛玩,玩錢玩模型玩數字,還玩車,都是危險而激情的東西,帶著一股子硝|化|甘|油的味道。
“怎麼還有你這種走一步退三步的人呢沈之川?”方顯抓住沈之川因為震驚於他沒睡而停在他額頭上的手,慢慢坐起來,“怎麼回事,你跳探戈呢?”
沈之川不會跳探戈,也不知道走一步退三步是怎麼個說法,隻覺得自己偷偷摸摸抱怨兩句還叫人給抓著了,頓時說不出話來,半張著嘴呆在那裡,平日裡渾身是刺難伺候的樣子都沒了,還冒著幾分傻氣。
像朵被人刮了莖摘了刺的,養在水晶玻璃的花瓶裡。
方顯欺近這朵傻裡傻氣的,捏著他的下巴重重一吻,親了一下還嫌不夠,又親一下。
沈之川是個傻東西,提心吊膽地一步三望。他也被沈之川帶傻了,竟然還思考時機問題。
時個大頭鬼的機。是男人乾就完了。
方顯的口腔裡清清爽爽,一點酒味都沒有。
沈之川猛然回過味來:“你是不是裝醉?”
方顯無辜地舉起手,打算死不認賬:“我從沒說過我喝醉了。”
他是沒說過自己喝醉了,隻是渾身癱軟兩條腿直打顫。
沈之川氣噎,一個胳膊肘頂開方顯要起來。
“哎,我錯了錯了,彆生氣。”方顯趕緊兩手虛抱著沈之川,不讓他走,“這樣吧,作為賠罪,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沈之川朝著牆上的時鐘一抬下巴:“幾點了?明天不上班了?”
方顯興致來了,擋也擋不住:“熬個夜嘛,越熬越快樂。你快去換衣服。”
沈之川看方顯像看個神經病。
方顯站起來拉著沈之川往他的臥室裡走:“去去,換衣服,換身方便的。”
沈之川直到了下了地庫才明白“方便的”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方顯拉開保時捷的車門:“你開。”
地庫燈光下,儀表盤顯得華麗而危險。沈之川忍不住退了半步:“我沒開過你的車,不會開。”
方顯伸手去拉他,不由分說地把沈之川塞進駕駛席:“你又騙人川川,你怎麼就不會開車了?”他扶著車門,指責地看著沈之川,“你總這樣騙我可不行。”
他蹲下來給沈之川調座位,然後拉下車門,自己繞過車頭,鑽進副駕駛裡。
“換擋在這。”方顯在方向盤右邊的黃色旋鈕上撥了一下,引擎低鳴著,儀表盤漸次亮過。
方顯自己係上安全帶:“走吧,我們出去消消食。”
沈之川對這種消食方式簡直要翻白眼。他也不知道方顯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隻好小心翼翼把車開出地庫。跑車的方向盤重卻流暢,沈之川的神經卻越繃越緊。
他開出小區才想起來問目的地。
方顯往副駕駛裡一靠:“隨便開。”
要不是家門口這條是單行道,沈之川差點想立刻掉頭給他開回地庫裡去。
方顯坐在旁邊吃吃地笑:“川川,你彆緊張,那上機場高速吧。”
沈之川忍不住食指敲著方向盤。他出身平凡,沒開過跑車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再說跑車也是車,開一樣的路遵守一樣的交通規則,甚至還在自動擋,他不該有什麼不敢開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