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栗一抬頭,差點被站在湯池邊上的嚇得摔進水裡。
沈之川目睹自己學生和男人卿卿我我,表情很是不好看。
方顯生怕他當眾發火,偷偷拿胳膊拐戳他:“天要下雨,兒要嫁人。”
沈之川白他一眼,沒說話,繞到另一頭下了熱湯池,仿佛十分嫌棄這邊秀恩愛的一對。
方顯手裡拿著一條毛巾追在後麵:“川川,你把頭擦擦,不然風吹了要頭疼。”
謝栗低著頭蚊子叫一樣喊了句“老師好”。
談恪覺得腦殼兒疼,問對麵正舉著毛巾非要給沈之川擦頭的方顯:“你們不是要去過戀愛紀念日嗎?”
方顯回頭朝他眨眨眼:“這不就是在過嘛。我還以為今天沒人,早知道包場了。”
沈之川聽不下去了,一把拽過毛巾自己在頭上擼了兩下,把毛巾塞回方顯手裡,看著對麵像隻小病雞兒一樣的謝栗,揚聲道:“謝栗,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又回頭對著方顯揚了揚下巴,“你先去那邊呆會。”
方顯不情不願地溜到自己的合夥人跟前:“早知道你要來,我就換個地方了。”
談恪對他的嫌棄表示很不滿:“謝栗在這碰上老師,也沒心思玩了。”
方顯歎口氣:“你們晚上不會還要在這吃飯吧?”
談恪冷漠地看著他:“我不會邀請你們一起吃晚飯的。”
場麵尷尬。
謝栗也不好過——誰要光著膀子和自己導師泡在一個水池子裡啊?
他努力往水裡縮,試圖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但這水每天都換,清澈得光可鑒人,絕對對得起入場門票。
沈之川沒注意他這些小動作,調整了下姿勢,靠得舒服了才開口:“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沈之川覺得謝栗這個準備就很沒名堂。東西都是他自己寫的,再說一個星期能準備個什麼出來?
但他沒說出來,因為他也慢慢覺出謝栗可能是有點什麼問題,要自己消化一下。
“那項目的帶隊教授是個烏克蘭人,人挺好相處,你不用那麼緊張。”沈之川說。
謝栗點點頭:“我已經看過他的履曆,還有他們公開出來的進度了。他們上次模擬大仙女座的結論和文章我也讀了,確實和我的方向幾乎一致。”
沈之川聽他真的有在準備,這才稍微放下一點心。
他進來的時候看見謝栗和談恪摟在一起,彆提多窩火了,生怕謝栗摟著摟著就黏住分不開,要改主意。
“那教授彆的都沒什麼,就有一點。”沈之川又說,“他是半道兒學的英語,學的時候年紀挺大了,所以口音很重。到時候你要聽不懂也彆慌,他的助手會幫你溝通的。”
那邊師徒兩個聊得火熱,這邊談恪和方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談恪忽然想起一件事,隨口說:“下個月初我要走兩天,去一趟西北。肖靖我留下了,到時候你幫著他看著點。”
方顯想了一下,也沒想到他們有什麼業務在西北:“你去那乾嘛?”
“給我媽遷墳。”談恪語氣淡然。
方顯先是哦了一聲,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啊?遷回來?”
談恪母親去世的事情他略知一二,震中就在離觀測站舊址不遠的地方。觀測站在山上,原本問題不大。但地震引發山體滑坡,山腰上的幾根探測杆被帶倒了。
探測杆上有兩條新裝的儀器,才用了一年。葉春熙心疼儀器更心疼數據,帶著人去搶,結果被餘震的落石砸了。
地震導致道路通訊都被阻斷,救援不及時,人就那麼沒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談恪正在美國開一個閉門會。會開完了出來,才知道坎兒城發生了地震,打電話回家一問才知道他媽媽的骨灰都已經收斂起來了。
連方顯都覺得這件事情談恪的家人實在做得太過分。
“遷回來也省心了。”談恪說,“省得老爺子一天到晚鬨。”
方顯也被談啟生嫌棄過,心有戚戚:“哎,也行吧。對了,你爸的病怎麼樣了,醫院聯係好了嗎?什麼時候去?”
談恪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肖靖聯係過了,他不想去。”
方顯聽了就頭大:“那怎麼辦?”
談恪的聲音比隔壁冷池裡的地下水還涼:“命是他自己的,他不想去,我還能怎麼辦。”
他說完,轉頭打斷了那邊的師徒兩個:“栗栗,你泡得太久了,該起來了。”
晚餐的時候談恪帶著謝栗走了。
方顯拉著沈之川背著人家說八卦:“談恪談戀愛以後真的變了好多,以前他都不會跟我說那麼多自己家的事情。”
沈之川皺眉:“他家怎麼了?”
方顯牽著沈之川的手沿著小路散步。兩個人飯後拉著手消食兒,隨便講講彆人家的閒事,特彆像是一對夫妻在過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