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擺在桌上,上麵奶油層上麵插了密密麻麻的蠟燭。
桌上的麵和牛排已經被收走了, 隻剩下兩隻空酒杯。
長壽麵被談恪吃掉了, 一口湯都沒剩下。
反而是牛排, 他嘗了一口就攔著謝栗, 隻讓謝栗吃外賣。
最後謝栗自己做的飯是什麼味, 他自己也沒嘗到。
倒是一瓶酒喝下去了一大半。
他第一次喝紅酒, 閉著眼睛隨便點的, 除了有點酸, 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
設想裡浪漫的燭光晚餐就這麼莫名其妙結束了。
但謝栗認為今天晚上這場子還能再救一救,因為蛋糕還沒切。
於是他把談恪趕去洗澡, 自己留在餐廳裡折騰。
談恪洗完澡出來的時候, 就看見小男生正撅著屁股趴在餐桌前, 手裡還攥著幾根蠟燭。
周圍那一圈已經被吹滅的紅蠟燭還沒來得及從餐桌布上拿開,紅色蠟液流到了桌布上結成一小灘, 讓人聯想起古裝劇裡那些洞房花燭的蒙太奇鏡頭。
談恪立時有點心猿意馬起來,但他轉念又自己潑了自己一頭冷水 —— 家裡什麼都沒有,再說謝栗一時間未必能接受得了, 還是要慢慢引導他。
他隻好走過去, 發泄似地在謝栗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你在乾什麼?”
一掌到肉,還帶著響。
謝栗忽遭驚嚇,差點被拍進蛋糕裡,手裡的蠟燭在奶油上戳出一個大圓坑。
謝栗氣死了,舉著蠟燭轉過來:“你看看你乾的好事!” 他哭喪著臉,“都怪你, 現在更難看了!”
談恪越過謝栗伸頭一看,是真的醜,有他沒他都醜。
這蛋糕不知道是哪個遺跡裡出土的古早風,三片綠色的葉子簇擁著一朵豔粉色的花,粉紅的奶油裙邊繞場一周。
上頭密密麻麻的紅色蠟燭,很容易和寺廟門口的香壇聯想在一塊。
談恪十歲的時候過生日,吃的就是這種蛋糕。
太複古了。他心裡感歎現在竟然還有賣這種蛋糕的,順手接過謝栗手裡的蠟燭,舔一口上麵的奶油,這味道也是他童年的味道。
“挺好的。” 他說,順手把謝栗摟進懷裡,把齁甜的植物奶油送進謝栗的嘴裡,“你自己來嘗嘗。”
謝栗被鬨了個大紅臉。
他把嘴裡的奶油咽下去,轉頭去拉談恪在椅子上坐下:“你坐好,我要點蠟燭了。”
談恪上高中以後就沒怎麼過生日了。一來總趕上上學的日子,他不會為了過生日就放掉一整晚的學習計劃,再有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再願意承擔這種所謂的降生的喜悅了。
他坐在黑暗中,看謝栗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將蛋糕上的蠟燭一根一根點亮。
微弱跳動的火苗逐漸照亮小男生的麵龐,火光熏然的暖意逐寸地爬滿整間屋子。
對生日的惡感在談恪的腦子裡打著旋兒,漂上來又頓時被壓了下去 —— 他在心裡勸阻自己,無非就是個生日,更何況謝栗這麼開心。
謝栗半邊手背都被烤得發燙,他甩甩手滅掉火柴,站在一蛋糕熊熊燃燒的蠟燭,特彆有成就感。
他轉頭,笑得十分滿足:“談恪,你許個願望吧?”
談恪拍拍自己的腿,謝栗便會意地坐上去。
談恪從後麵摟著他,兩個人親密地貼在一起。
“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談恪問他,“履曆上那個是真實的嗎?”
謝栗搖頭。
談恪嗯一聲,也不再追問。
他私心裡覺得謝栗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於也從來沒有動過要替謝栗尋親的念頭。
把自己的孩子丟掉的父母,就算有多麼身不由己的理由都不值得原諒 —— 明明還有那麼多為了孩子而放棄自己人生的父母。
“那你今天的願望是什麼?” 談恪抱著謝栗,聲音很輕地在他耳邊問。
謝栗微微側頭,臉頰便貼上了談恪:“可是今天是你過生日啊。”
談恪親親他,把頭埋在小男生的頸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孩子身上有了他的味道,他的須後水,他的洗衣液,像被捕蠅草捉住的小蟲子,小男生已經被他的生活重重裹住。
他貼在謝栗的臉頰邊,慢條斯理地哄著:“嗯,是啊。所以我今天的願望呢,就是想知道你的願望。你覺得我能實現嗎?”
謝栗一下子就被哄住了。
他坐在談恪懷裡,被哄得整個人都飄忽起來。
他能有什麼願望啊,要非要說願望,無非就是希望今天晚上能一切順利。
談恪還貼在他耳朵根催他:“你的願望是什麼?”
謝栗忽然覺得酒勁上來了。整個人都被催得膨脹起來想說的話特彆多,什麼都敢說。
他厚著臉皮轉過頭,勾著談恪的脖子,嘀嘀咕咕地說了兩句。
談恪聽完,不由得拿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他,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小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