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劉邦的衣袖:“季兄,慎言,雖不知此為何物,然所議皆為始皇帝陛下之事,按秦律……”
“非也,”劉邦一揮手,十足的自信,“我等遠在沛縣,這裡也沒有旁的人,你我三人還會互相檢舉不成?正所謂天高皇帝遠,猴子當大王,縣令老爺都能把皇土的稅錢偷進自己口袋了,哥一個吹吹牛又何妨?”
這話說得在理,此時的秦朝已是吏難深重,中央一切親力親為的審查使得律法運行不再像最初那樣被奉為圭臬。
所以劉邦根本不怕這些話聽了就會被捉去,何況他好帶也是個亭長。
夏侯嬰微微蹙眉,總覺得這塊驟然出現的天幕……怎麼看怎麼怪啊!這不符合生活常識!
但是酒精的運轉下,三個人沒一個人提出什麼有用的論調。
他們心想著,總不能這塊憑空而現的大圓盤,還能把秦始皇從鹹陽搬過來吧!
當天幕讚歎完秦始皇的功績時,劉邦還當這是說書,從袖口摸出一枚半兩錢,朝虛空一丟作勢要打賞,然後高聲讚道:“大丈夫當如是也!”
曹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剛剛劉季是不是扔了一枚半兩錢,怎麼半空消失了?
是喝酒喝到兩眼眼昏花了罷!他這樣自我安慰道。
沒有人注意到,一條小小的彈幕悄然發送。
——直到天幕說到“西漢高祖劉邦”,此三者嘻嘻哈哈的氛圍才驟然改變。
劉邦剛舉起來的酒碗一個鬆手,“砰”地摔碎在地上,碎片一直崩濺到夏侯嬰的鞋履上。
夏侯嬰顧不得腳邊的陶碗碎片,他伸出一隻關節碩大的指節,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後看向曹參。
“我耳朵沒問題啊?”
“我也聽到……高祖劉邦?”
“那我真沒聽錯!”
“真把大秦給反啦?”
二人齊齊轉向旁邊酒已經全然醒了的劉邦,異口同聲道:“季兄?既姓劉,莫非……”
劉邦搔了搔頭皮,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同族?”
這話說出口,他自己也不信的。劉邦雖然從來一副鄉裡潑皮模樣,從前也不做什麼正經營生,但是腦子確實比誰都轉得快,和朋友們耍嘴皮子次次都能占上風。
他酒一驚醒,便意識到這天幕的存在是某種神跡,根本不是自己方才迷迷瞪瞪以為的說書把戲。
天機不可泄露,這樣的神跡降臨,意味著他多半是故事裡主人公。
西漢高祖,正是日後的自己!
這事兒可太大了,雖然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而且如何謀劃也是日後的事,但得先將這兩個好友對付過去——不是他不相信二位哥哥,隻是現在都還沒到不得不反的時節呢,謀逆之罪要是真被舉報了,便全完了!
劉邦順著剛剛的窘態,直接彎下腰去,捂住肚子,哎呦喂地叫了起來。
“腹中劇痛!對不住了,去去便回!”
話音未落,劉邦已然從長凳上一躍而起,奔著茅廁而去。
秦朝尚還沒有三十六計,但劉邦深知——屎遁為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