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精神領域,八支乾,好幾個將軀體化為氣態的玩家遠遠窺視到了恐怖的發生。
“那是什麼,曆史上可曾記載過這樣的怪物嗎?”黃發的玩家皺了皺眉,全身都在發抖。
通往儘頭的某一條路上緩緩地鋪著一層長滿血眸的黑霧,無數的聲音從中響起,從老到幼,全是各種哀鳴與嘶吼。
那是從現世從來的聲音,雖然不知道上麵究竟怎麼了,但聽起來總不會是發生了什麼美好的事情。
“見鬼了,你看儘頭那一批詭異,我覺得應該跟人世關聯很大,其中一個我都認出來了,【七宗罪】。”
“哈,這麼巧,我也認出了四個,天啟四騎士【戰爭】、【死亡】、【瘟疫】、【饑餓】,真是全部到齊了,這幾個玩意我建議一定要避開,我們與他們的規模差太大了。”
一個裝備萬全,手上舉著一根煙的玩家說道。
“【性惡論】也在,真是醉了,上次見它好像是在編號1999位麵的神級副本裡麵吧,那個副本至今都沒人能通關,現在它居然也出場了,真就不給一條活路,理論上,它們光是一個就足以對付我們所有玩家了吧,還一齊出場,未免太給我們麵子了。”
“是啊,”一個體型巨大的玩家站了起來,“【脊椎動物滅絕輪】、【五千年輪回】、【淮南子】、【山海經】、【封神榜】都出現了,它們每個都是生物最終試煉的一環吧,沒想到就這麼成套出現了,我可是完全想不到該怎麼處理它們,想反抗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確實。”
隱藏在精神領域的一線頂尖玩家聚集在了一起,討論著即將麵對的大敵,沒有一個玩家能夠麵露樂觀,要麼是絕望,要麼是更絕望。
“但是我們之中總有對付它們的經驗者吧,讓曾經闖過這些試煉的玩家做專門攻破,兵分多路,各個擊破,不也是一種策略嗎?”白色頭發的精靈問。
“分散兵力不可取,原本我們就已經夠勢單力薄了,還分散兵力妄圖各個擊破,我隻能說太衡量不清局勢了,這個情況下,我更應該找到最弱的試煉,然後集中突破,瞄準隻有可能一瞬的機會,衝進詭異海儘頭的神殿。”
“知道嗎,這個概率連百億分之一都沒有,我們所做的事情不過是想儘方法投進死亡,詭異之主,八成隻是那個怪物表麵的稱呼,真正的祂,不隻是我們,連外麵的諸神都沒有頭緒。”說著,指間夾著一根煙的玩家轉頭看向白色頭發的精靈,道:“你是知識神的信徒,那你應該有從知識神那裡獲得情報吧,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呢。”
白發精靈沉眸,停頓了半響才道:“是的,知識神也不知道祂的正體,我們看見的隻是祂的皮囊,不曾聽見祂的聲音,一切關於祂的情報要麼是虛像,要麼是猜測,直到現在,我們也無法定論,祂看待我們,是帶著善,還是惡,抑或什麼都沒有,隻是單純地想與我們遊戲。”
“遊戲?”巨人呆了呆,“神的遊戲過於殘酷,祂們眼裡的賜福,跟我們想象的完全相反,又或者說,其實我們才是背道而馳的?”
“哈哈,誰能拒絕安逸和習性,而選擇無休止的試煉與苦行,不過,我原以為上古時代那些僧侶到了成年就出門苦行是非常愚蠢的事情,沒想到……苦行還真能有所得,而且得到的還是確確實實屬於生命的東西,除非喪失境界,不然就永遠伴隨。”手裡夾著煙的玩家笑了笑,表情多少有點複雜。
“什麼是愚蠢,什麼是智慧,確實是很難看清的事情吧,前一秒覺得自己視界很高,下一秒就可能覺得之前的自己是傻逼,這事情誰說的準?如果真有什麼存在可以下判斷的話,那就隻有至高無上的存在了吧,因為唯有祂隻有一切判斷的真理。”白發精靈道。
“【生靈皆愛真理”巨人提到了其中一個遊戲的名字,轉而道:“你們知道這個遊戲的序言嗎,說是‘星辰引導人們愛上不能愛的存在’,愛一個超越的事物,的確能讓塵世間很多瑣事不再重要,當我們在橫向的事務中找不到意義之後,縱向的事物卻是始終能給予我們意義,因為祂們永恒存在,而周圍的事物永遠變化流逝。”
“你是這麼解讀的嗎?”抽著煙的玩家低下頭,“這是個很麻煩的話題啊,我在現世的時候從來沒想過,倒是到無限世界之後,經過幾十年,才開始思考這些事情。好奇怪啊,當家人、朋友、社會、一切集體的東西都消失之後,我失去了用以自我認知的所有身份,隻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個‘我’,於是我發現我是自由的,什麼從來沒做過的惡都做了。”
殺人放火,搶劫拐騙,欺淩\\□□,隻要是虛界的玩家,誰手上沒有沾上幾個大罪。
“這麼說的話,我們以前之所以沒那麼肆意妄為,都是因為那些身份、社會關係、文化思維的束縛啊。”巨人給麵前的火添了一把柴,麵色平靜。
作為一線偵查者的他們如此聊天,不能說毫無警戒心或者乾勁,主要是一旦有要緊情報傳到他們耳裡,就代表局勢已經快不可控,到了防禦麵全線崩塌的境地了,聊一聊不會耽誤什麼,
“現世的溫情世界啊,誰沒有活在溫情之中,儘管那是被曆史文化建構出來的虛像,我一直覺得那些教化的東西遮蔽了世界本相,導致我們剛剛覺醒自我意識,就被虛假的信息迷惑,而沒有看到本相。”白發精靈道。
“什麼叫沒看到本相呢?我們用以認知、體會世界的媒介首先就是語言、思維、但你們也知道,語言與思維都是長時間曆史積澱下來的成型,我們體內各種欲求也是長時間基因演化導致的各種習性,這麼說的話,我們有什麼東西是自我的嗎?不全是外在來的各種情報和習性嗎。”西裝革履的玩家吐完煙,視線遠遠地投向詭異海儘頭。
“有一個是,唯一屬於自我的東西,”容貌微老的一個玩家插嘴道:“那就是,自我。”
“哈哈,這說了等於沒說嘛。”
幾個玩家同時對視一笑,但或多或少笑的有點勉強。
極端環境之下,他們無疑暫時成了戰友關係,從個體到與他者有關係,這本身就會帶來某種改變,或是意識上的改變。
麵臨的局麵越是恐怖,越是絕望,同樣處境的生靈就越是趨向團結,這無關他們強不強大,而是某種必然的思維導向。
而有時候,團結會引起超乎邏輯的奇跡,就像指數爆炸一樣,可以達到某個超規模的天文數字,但是作為前提的“團結”即是差不多最難達成的某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