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後廚乾淨整潔,除了小饕餮煲湯時用過的灶台。
“這裡剛開過火？弄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袁瞳舉起炒鍋,嫌棄地盯著鍋底的黑色焦糊物,“怎麼還有股血腥味？你們聞到了嗎？”
周程文沉默地點點頭，接過鍋，伸出手指,輕刮下一點黑色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沒有錯,是血。”
深夜，寂靜無人的食堂,尚有餘溫的灶台,殘留有淡淡血腥味的炒鍋,這些關鍵詞組合在一起,直指某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真相。
“對了,林一！”韓子懷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去尋小饕餮,“我和賀哥到食堂時,你已經在後廚了,你知道這鍋是怎麼回事嗎？你有沒有看到奇怪……你在乾什麼？”
不怪韓子懷驚訝,因為小饕餮不知何時站到了案台邊，從刀架上抽出一把鋥亮的菜刀，目不轉睛地盯著刀刃。
韓子懷嘴角一抽,走過去攔住他,道,“林一，你聽到我剛才的話了嗎？”
“……？”陶小冀轉過頭，他表情嚴肅，兩眼冒火，再配上手握菜刀、衣衫帶血的恐怖形象，真是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我……”韓子懷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我、我是想問你，在我們來食堂之前，你有發現嗎？”
“有發現。”陶小冀回答。
“什麼發現？”韓子懷追問完，瞥見菜刀，訥訥道，“在說之前，你能不能先把菜刀放下……”看起來怪瘮人的。
小饕餮沒理會他的後半句話，盯著刀刃上的寒光，幽幽道，“我有發現，我發現了一個偷湯賊。”
“偷湯賊？”韓子懷一愣，湯？是他想的那個湯？湯跟筆仙遊戲，跟恐怖副本有關係嗎？
“對，可惡的偷湯賊！”小饕餮氣哼哼，“不做就不做，為什麼要卷跑我的湯！等抓住他，必須讓他做一百碗好喝的湯賠罪。”
“卷跑你的湯……一百碗……”韓子懷聽得一頭霧水，兩眼懵逼，心想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可是不等他搞明白，陶小冀已經拎著菜刀往廚房後門跑了。
“喂，你等等，你要去哪？”韓子懷大喊。
小饕餮的速度很快，在他喊話間已經跑到了門邊，聽到他的問話後，回頭道，“你們在廚房吧，我要出去找……”
然而，話還沒說完，小饕餮隻覺得眼前一黑，同時所有聲音突然消失，耳邊隻餘死寂。
他仍然擁有清醒的意識，卻說不出話，睜不開眼，也移動不了手腳，準確地說，是不能移動玩家身體的手腳。
他似乎失去了對玩家身體的控製，意識在未知之處浮沉。
沒有視覺輸入，陶小冀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他隻能感覺到身體在下墜、下墜……然後是一陣飛速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又或許隻有幾秒，小饕餮終於恢複了對玩家身體的控製。
他睜開眼，亮眼的陽光直照過來，吵鬨喧囂的聲音一窩蜂湧入耳中。
“林一、林一？你發什麼呆，該吃午飯了。”
陶小冀回過神來，愣愣地轉頭，正對上一張燦爛的笑臉，這張臉他認得，是同桌沈正陽。
“啊？”小饕餮眨眨眼，未能完全消化眼前情況，看起來有點呆。
“啊什麼啊？”沈正陽伸手去拉他，“下課了，快點去食堂吃午飯吧。”
陶小冀沒有起身，四下望去，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學們，更熟悉的下課時間。
他再低頭打量自己，校服襯衫完好，沒有半點血跡，手中菜刀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鉛筆。
“大佬，你怎麼了？”見他盯著鉛筆不動，林竹納悶地問。
小饕餮：“……”
還問他怎麼了？突然從半夜變成中午，他能不懵一懵嗎？
“半夜變成中午？”林竹似乎很驚訝，不解地說，“哪有突然變成中午，咱們都上半天課了。”
“上半天課？我剛走到廚房後門，正準備出門抓大廚，然後……”陶小冀說著，突然想到什麼，問林竹，“你不記得了？你的記憶又出問題了？”
“沒有，我記得。”林竹連忙否定，回憶說，“你想去抓大廚嘛，我當然記得。”
“不過，韓子懷追上來把你勸住了，他說時間太晚，外麵不安全，先在食堂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說，我同意了。”
“在賀存的帶領下，大家輪流在食堂守夜休息，直到太陽升起後，我們各自回宿舍。等我洗完澡換上新校服後，上課時間到了，我趕緊……”
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消失。
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射進來，暖洋洋的，林竹卻隻覺得心頭發冷。
好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道，“大、大佬，我的記憶裡，怎麼又沒有你了！”
“你說呢？”小饕餮不答反問。
這還用說，他的記憶又被替換了。
“可能不是替換。”小饕餮將失去身體控製後的情形描述了一番，“我感覺隻過去幾秒，時間就一下子跳到了中午。”
也就是說，幕後怪物沒有替換記憶，而是直接捏造了一份虛假記憶。
“假記憶也太真實了。”林竹不可思議，在他的“記憶”裡，不僅有上課時跟老師同學的互動，還有下課時跟其他玩家的短暫會麵，他們甚至對昨夜遺留的前桌女孩問題做了討論！
說到前桌女孩，陶小冀抬頭看去，前桌果然換成了一個男生，中等身材，黑色短發，有些長的劉海，偏厚的嘴唇……跟林竹昨夜的描述一模一樣。
看起來，這個副本不僅能篡改記憶，還有外部配合，絕對做到□□無縫。
現實和記憶同時修改，不留任何蛛絲馬跡，簡直將玩家當成玩具般任意擺弄，如果小饕餮和林竹不是情況特殊，根本不可能發現問題。
“林一，你為什麼盯著我？我臉沒洗乾淨？”新前桌用手擦了擦臉，道，“臟就臟吧，不管它，咱們快走，我都要餓死了。”
新前桌性格開朗，跟沈正陽等人說說笑笑，好像從始至終都坐在這裡，沒有一點違和感。
真正的同學早已消失，沒留下一絲痕跡，更沒有人察覺，所有人都在跟虛假的同學嬉笑打鬨，這場麵真是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