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沅起身後,沒有闡述自己的觀點,也沒有提《寒淵令》劇本,而是問了黃編劇一句話:
“黃老師,你做這個劇本的初衷是什麼?”
黃編劇一係列應對的話在嘴邊打轉,卻被這個問題生生地憋了回去,出口聲音的底氣都沒有那麼足了:“我的初衷自然是讓故事更加精彩。”
喬沅再問:“你如何判斷故事更精彩呢?”
黃編劇不遲疑:“當然是人設飽滿,情節跌宕起伏,環環相扣,讓人有一直看下去的**。”
喬沅快速接話:“但我記得你之前說為什麼要在九霄和風起之間加愛情線的時候,多次強調這是市場導向,這樣改後的受眾更廣。”
黃編劇不予否認:“沒錯,我是這樣說過,這有什麼問題嗎?”
喬沅臉色轉冷,擲地有聲道:“這才是你想改劇本的初衷!”
黃編劇被她迸發的氣場震了一下,正緩著,她的下句話又來了:
“在你的意識中,愛情高於其他感情,隻是因為觀眾喜歡,大家愛看,你加這條線,想以此吸引更多的觀眾,賺更多的錢,你也是用這一點說服出品人的。”
最後一句,黃編劇完全無法反駁,他的確是用能更賺錢的說辭打動楊昊的父親,商人嘛,都逐利。
喬沅說:“我承認,現在的市場宣揚愛情,引導觀眾磕cp占了主導,大家都去追逐熱點,讓這個熱點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再吸引更多人去跟,以此循環。
但彆人追求熱度,我們就要跟風嗎?每個時代有自己的大勢,可時代的進步,往往需要的一群敢於逆時代洪流,一往無前的人。”
彈幕:【喬沅這句話說得我熱血沸騰!】
【能在大勢所趨中堅守本心的才是厲害!】
再一次的質問,打得黃編劇心頭一慌,他沒想到,喬沅隻揪著這一點不放。
“你跑題了,我們今天隻說《寒淵令》的劇本!”黃編劇恨著一股氣,站起來說:“我想加這一條線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能使故事豐富好看,你說我跟風也好,說我逐利也罷,身為一個編劇,為的就是讓故事好看!”
“這個故事已經很好看了!”喬沅有力地回,“如果故事不好看,《寒淵令》的不可能取得巨大的成功。”
黃編劇把昨天晚上準備的一股腦說出來:“藝術創作,可以反複修改!我們集思廣益,讓情節進一步豐富,人設更加飽滿,為觀眾呈現更好的作品。”
直播間:【從專業角度來說,好像有道理。】
【加了那條線,故事真的可以更精彩嗎?】
【這個點有些難反駁,好奇喬沅怎麼回。】
喬沅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意外的話:“你隻是把他們當一個故事。”
黃編劇一愣:“他們不是一個故事,是什麼?”
“是人。”喬沅加強了語調,“他們有各自的人生。”
黃編劇笑了:“那隻是一部,他們隻是書裡麵的角色,本來就是由人撰寫的。”
喬沅:“也是一個世界,在作者為他們取好名字,賦予他們人生,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裡麵就是活生生的。”
黃編劇不得不佩服她的腦回路,這麼離奇的點都說出來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黃編劇繼續用專業術語回:“就是,故事就是故事,扯什麼人權,隻要能讓故事好看,改成什麼樣都行。”
喬沅的呼吸變得急促,腦子不停地轉。
直播間的觀眾替她捏一把汗:【喬沅說不上來了嗎?】
【喬沅繼續懟啊!】
再次開口,喬沅啥麵子都不給他了,直接道:“你這麼厲害,這麼懂故事編排,用什麼原著改劇本,自己去寫一個吧!”
彈幕:【這句話爽啊。】
【喬沅開口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喬沅不按照常理出牌,打了黃編劇一個措手不及,他歇了兩秒才回:“你說什麼胡話呢,我們說的不就是《寒淵令》改編嗎?扯其他乾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一個高昂的嗓音:“正好,我想和你說說《寒淵令》的改編。”
全部人微驚,聞聲看去,隻見一個剪著細碎短發,穿著工裝,打扮得相當帥氣的女人走了進來。
其他人一臉問號:“這是誰啊?”
女人走近鏡頭,做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寒淵令》的作者奇問。”
現場竊竊私語不斷,直播間更是震驚:【奇問露麵了?她從來不露麵的啊。】
【奇問是出了名的脾氣怪,簽售會都不辦的。】
【奇問比傳說中的還要帥氣!】
喬沅聽到她是奇問也驚得不行,想起昨天,她和江玄黎有了辦這場辯論賽的想法後,江玄黎讓人聯係過這位原作者,但她的態度很堅決,不願意進入公眾視野,更何況還是現場直播,他們便沒有勉強,沒把她考慮在內。
奇問看向喬沅,對她挑了挑眉,再轉頭看黃編劇:“我是九霄和風起的親媽,我的親兒子親女兒,要你隨便改了?”
黃編劇從見到原作的震驚中回過神:“劇本當然要改,你隻是寫的,又不懂。”
奇聞“嗬”了一聲:“我覺得喬沅說得非常好,我順著她那句話問你一聲,你為什麼不自己編原創劇本?是因為不想嗎?”
黃編劇睜大眼睛,一時結舌:“我……我……”
直播間:【問得好,是因為寫不出來吧!】
【這種話我早就想說了,原著改編請尊重原著。】
【求求這種隻為了迎合市場的編劇不要再去禍害了,自己寫去吧。】
【站喬沅!站奇問!】
楊昊看到這裡,衝負責人揮揮手,後者立馬上前,說:“今天的辯論結束,最後十秒鐘的時間,請直播間的各位觀眾,趕緊投票。”
時間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看似對每個人公平,實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
這十秒鐘,喬沅和奇問過得無比悠哉,而黃編劇卻度秒如年,他從奇問出現,說出的第一句開始,心裡麵就有不好的預感,心臟跳得嘭嘭嘭的。
十秒鐘後,負責人公布投票結果:“黃編劇九萬八千一百九十二票。”
黃編劇小呼吸一口,還是有這麼多人支持他。
“喬沅。”負責人故意停頓了一下,忽而提高音量:“五十萬六千四百七十九票。”
後麵的零頭被其他人自動過濾了,隻記得九萬和五十萬的區彆。
這可是好幾倍的差距,高比分的碾壓。
黃編劇的臉色頓時猶如泥色,喃喃:“差了這麼多。”
喬沅淡然地看著他,早有預料的神情。
這反而激發了他的不快,忍不住吼出聲:“你有什麼得意的,你是藝人,有那麼多粉絲,隨隨便便就可以碾壓我。”
喬沅輕聲一笑:“黃老師,你答應和我辯論的時候不知道我是藝人嗎?你自己選了這條路,就要輸得起。”
黃編劇咬定:“你就是仗著自己粉絲比我多!”
直播間還沒有關:【嘖嘖,這人真的輸不起啊。】
【我可不是喬沅的粉絲,我一開始還是支持你的,但是你的觀點太辜負我的期望了。】
【支持喬沅,遵從本心,哪怕逆時代潮流。】
黃編劇還想再說,負責人看完直播間的情況後說:“剛才出了一點小差錯,投票係統還沒有關閉,票數又有了變化。”
黃編劇的目光唰地投過去,傳達:我的票數是不是漲了?
卻聽到負責人說:“黃編劇現在隻有六萬多票了。”
兩句話,一分鐘,跑走了近三萬票。
黃編劇臉色僵得猶如數九寒冬,喬沅強忍住笑意,說:“黃老師,請願賭服輸。”
黃編劇氣得牙癢癢,卻不敢再說一個字,怕再跑票!
直播間在這個時候關掉,其他看戲的人紛紛退散,奇問拉上喬沅,熱切地問:“我能請你吃個飯嗎?”
喬沅:“奇問老師難得露麵,我請你。”
兩人肩並肩地離開了。
黃編劇猶如雕塑一樣地杵在原地,楊昊路過他時,隻說了一句話:“明天辦理退組手續。”
黃編劇雙腿一軟,跌坐到椅子上。
同組的編劇走過來,歎道:“昨天就勸過你,你不聽,現在好了吧,工資這麼高的活沒有了。”
黃編劇呼吸急促起伏,想起其他事,嘴硬地說:“這個結果我早有預料,我要的又不是一個片約,我求的是長久的片約,我的本事還在,現在編劇界誰不知道我的名字,昨天就有兩個劇組給我發消息,請我去呢。”
他趕忙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想把消息記錄拿給同事看,結果那兩個劇組正好給他發了新的消息,意思大致相同:不好意思,我們找到新的編劇了,暫時用不到你了。
他腦子“嗡”地一聲,呆了兩秒,念叨:“沒事,這些都是出品方,都是勢利眼,還有前輩,還有同行支持我,理解我!”
他雙手顫抖地去看微博,不料,看完後,手顫抖得更加厲害,隻聽到清脆一響,手機問候了地板。
另一方,喬沅和奇問坐到餐廳,點好餐後,也在關注微博,看到的內容和黃編劇一模一樣。
辯論賽的熱搜已經不用提了,另外還有兩個人的發聲,引起了莫大的關注。
他們是這樣寫的:【作為編劇,希望劇組其他人尊重自己的同時,自己也要尊重自己,不畏浮雲遮望眼,是創作者必須的條件,一味地追名逐利,最終隻會迷失自我。】
【昨天沒有了解清楚情況,武斷了某位演員的行為,我為此表示歉意。這個行業,給自己加台詞,加戲份的演員不少,願意尊重角色本身,阻止編劇亂改的太難得了,值得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