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2 / 2)

[紅樓]大聖娶親 一窈風 15423 字 3個月前

鳳姐自家知道自家的脾氣,最是個醋大不容人的。她明知平兒是個什麼人,但隻要賈璉給她個好臉,便要折騰平兒好幾日。

平兒從沒想過,這輩子能聽見她說這樣的話,當即落下淚來。

鳳姐閉閉眼睛,歎道:“等二爺回來,我和他通個氣,一起去老太太那給你求個體麵,正正經經做個姨娘。”

平兒的身子是已給了賈璉的,再想嫁到外頭去是不成的,她也離不得平兒。

“你也不要說什麼場麵話,你雖是丫頭,與我也是多年的情分,這是你該得的。”

賈老二看著是改了,但也保不齊哪日又犯病。他要一心一意過日子,她也能容下平兒,一妻一妾不算虧待了他;但若是他要犯了風流,再去摸旁的人回來,她也有法子攪他個雞犬不寧。

鳳姐拿定了主意,打發人在前頭盯著,領著平兒去給孩子們布置屋子。

老太太的東西沒有差的,賞下來也是一份體麵,該好好用上才是。

“院裡小丫頭挑個喜歡的,便專門派去伺候你,你的屋子也該好生布置布置。”

平兒知道她是下定了決心,便也不再推脫惹她煩厭,選了個老實話少的,權且做做灑掃的活計。

鳳姐在庫裡挑了幾個東西,又教平兒選幾個。

平兒淨挑些席子、簾子、褥子、帳子,鳳姐罵她一句,自己選了幾個金玉擺件,吩咐抬到平兒屋裡,又翻出兩匹緞子給她做衣裳。

先把哥兒姐兒的屋子排布好,鳳姐往平兒屋裡一瞧,皺眉道:“這地兒太小,還是換個住處。”

東西廂都是空的,原本就是預留給姨娘的住處。鳳姐點了人把東廂房清掃一通,挑了合宜吉祥的帳子、被褥,又把那私庫裡挑出來的擺件布置上,瞧著似模似樣的,比趙姨娘屋裡還氣派些。

平兒默默看過,給鳳姐磕了個頭。

鳳姐心裡酸酸的,說不清是心疼平兒還是醋她,叫一聲“起來”,折身回自己屋裡。

這陣仗不算小,鴛鴦聽說了動靜,便抽空報給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道:“預備下兩副頭麵。”

過了午才有消息報進來,說是大老爺到了大門口,林姑老爺也一齊來了。

姑娘們正在碧紗櫥裡犯瞌睡,忙都收拾了妝容出來。

不到一刻鐘便有小丫頭道:“大老爺、林姑爺、寶二爺到!”

老太太忙抬眼往門口張望,見那簾子打起來,先進來的竟是寶玉。

悟空披著皇帝賜下的紅褂子,先在黛玉麵上掃一眼,這才抱拳作揖道:“孫兒給老祖宗請安了。”

老太太罵一句“沒規矩”,又在他那衣服上細瞧,見上頭竟繡著熊羆,不由咧嘴一笑。

林如海拱手見禮,笑道:“老太太莫要怪寶玉,是如海與舅兄讓他先行,好給老太太樂一樂。”

本朝武官的補服,熊羆便是五品。

“皇上封寶玉一個五品武德將軍,加驍騎尉。”賈赦捋捋胡須,“後生可畏啊!”

老太太樂一陣,又有些頭疼,“他小孩子家家的,原是要科舉入仕的,如今封了武官,豈不是……”

自家原本就有些犯忌諱,因有元春在宮裡斡旋,才勉強從四王八公裡洗乾淨了。平安州的數十萬兵馬,原先可都是賈家軍,若是寶玉再領兵,豈不是要成皇帝一塊心病?

皇後和太子爺也必然容不下賢德妃母子……

賈赦道:“寶玉這小子頭回麵聖,倒是膽色過人。他說書也不能白念,還是想求個恩典,準他再去考個文試。”

賈母唬的一跳,忙問:“聖上可有生氣?”

林如海笑道:“聖上非但沒有生氣,還說他有誌氣,準了他大朝會可不必廷見,安心讀書預備科考。”

五品便是可以上朝的品階,雖然不能站在殿內。

賈母舒了口氣,又把悟空抓著罵一通,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不住的哭泣起來。

好端端丟了寶玉,京城內外差點沒翻過來,各處盤問打聽、請托求告,才問出來下落,竟是往戰場那血腥死人的地界去了。

她每日每夜睡不著,深怕寶玉出個好歹,各處求神拜佛、布施賑濟,發下無數宏願。她這老天拔地的年紀,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折騰下來的。

姑娘們忙給她擦淚,細聲細語勸一陣,又按著頭讓悟空認錯,好歹把老太太哄住了。

賈母收了淚,朝林如海道:“讓你見笑了,快坐下。”

鴛鴦奉上熱茶,賈赦和林如海各自坐了,又命黛玉和賈璉各自立在自己父親身後。

“南安郡王受了申飭,還不知如何,咱們的賞賜倒是都下來了。”

賈赦當著妹婿的麵,也不知道含蓄,“聖上原還想賞我幾個虛銜,我給辭了。”

賈母不信,果然他又道:“陛下見我一心為國、毫無私心,便把恩典加在璉兒身上……”

老太太一驚:“可是這爵位……”

賈赦呷一口茶潤潤喉嚨,“陛下特旨,璉兒再襲爵,可以平級襲個一等將軍。”

賈璉沒想到好處落在自己頭上,盯著賈赦半白的頭發紅了眼眶。

誰知賈赦卻道:“若是能越過璉兒,直接傳到荀哥兒手裡,那才是最合算的。”

他九死一生去戰場拚殺一回,才給賈荀掙個三等將軍,還是虧了些。

賈璉一咽,心底那點慈父形象裂個稀碎,對自己香香軟軟的兒子也生了一點悶氣。

這爵位事關賈氏一族,寧國府才被褫奪了爵位,全靠西府撐著,老太太吃了定心丸,眉間全是喜色。

賈母又問林如海:“此番你受了好大的折騰,聖上可曾說些什麼?”

林如海苦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上賜的佩刀、玉飾,又輕撩衣袍給她看自己足上的赤舄履。

賈母猛然站起身。

九錫原是天子賜給諸侯的九種禮器,象征無上的榮耀。但曆朝曆代許多開國之君,都是前朝受過九錫的權臣、重臣,譬如那王莽、曹操、楊堅、李淵,漸漸便將這恩賞的意味變了。

諸葛亮受九錫之禮,險些被逼自殺明誌,林如海這……

黛玉博古通今,也低聲道:“父親。”

林如海請嶽母安坐了,緩緩道:“我堅辭不受,陛下便把其餘的車馬、虎賁、斧鉞等免了。除了身上這些,另派人去我那宅子裡,把兩扇大門換了。”

這新換上的便是漆紅大門,以“朱戶”耀之。

賈母想通了這裡頭的關鍵,頗有幾分虧欠。

她的敏兒,終究沒給如海留下個兒子,連這榮耀裡都有兩分諷刺意味。

林如海自己倒看的很開,反正玉兒的孩子要姓林,都是一樣的。

老太太想起自己那要把寶玉入贅的話,心裡有些猶豫。

二房雖有個蘭兒,寶玉卻是僅剩的嫡子,便是她不顧賈政夫妻兩的意思,也要防著外人戳史家女的脊梁骨。

賈母將兩個玉兒各看一眼,一時拿不定主意。

林如海瞧老泰水眼神不對,心底頓生警惕。

他站起身,笑的很是和煦溫潤:“小婿與玉兒數月不見,很是掛念,今日便想接她家去,好生說說話。”

賈母點頭道:“這也很是應當。”

今日眾人都在,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開口,還是另選個時機,先把口風透出來。

紫鵑雪雁收拾了幾件小東西,便跟著姑娘登上了馬車,搖搖晃晃往太師府去。

悟空眼巴巴瞅著黛玉走了,心裡不住的盤算法子。

老嶽父這是當真防著他呢!

那頭林家父女回了自己家中,林如海牽著女兒在花園子裡散步,摸著那幾株老梅輕輕歎氣。

“聖上原先還要賞為父座宅子,”林如海回頭看女兒,“家中隻咱們父女二人,一來怕你冷清,二來……”

“二來這老梅已起過一次根,再要移栽怕不能成活。”黛玉撫過那遒勁的枝椏,目視遠方,“這是娘最喜歡的梅花。”

林如海看著自己與賈敏唯一的女兒,幽幽歎一口氣,“我虧欠敏兒甚多。”

但娘一定是心甘情願的。黛玉默然而立,迎麵吹著料峭寒風,遙想往事。

林如海張張嘴,遲疑道:“玉兒瞧著寶玉如何?”

黛玉一怔,垂頭答道:“玉兒覺得甚好。”

父女倆一問一答,滿園梅花迎風而放,寂靜散發幽香。

禦書房裡,皇帝與元春對坐喝湯,偶爾閒話兩句,倒仿佛平民夫妻一般。

“臣妾那弟弟自小被祖母嬌慣,若是有殿前失儀的地方,還請陛下看在臣妾薄麵,輕輕放過了吧。”

皇帝搖頭笑道:“愛妃這個弟弟,當真不像王公之家嬌養出來,屬實膽色過人。”

元春打量他神色,像是很喜歡寶玉的模樣,不由撫鬢淺笑:“他如今一天天大了,臣妾也不知道變了什麼性子。原先誰能想到,他竟敢偷偷往前線去呢。”

皇帝嘉許一番,忽又歎氣:“愛妃的心事,朕也曉得。”

隻是他自詡與林海君臣相得,依著林氏女的身份,總要點個王府才不算辱沒。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若是強把她點在賈家,恐怕壞了他與林海的情分。

元春臉上笑意一僵,又聽他道:“實話說與你聽,昨日北靜王太妃進宮和太後說話,言語裡就透出些意思。”

“北靜王不是已有王妃?”元春掩唇譏笑。

甄家從前聲勢大的時候,巴巴把人家的小姐娶回來,做出一副伉儷情深的模樣。甄家才露了頹勢,那王妃便常年“病”著了。

皇帝道:“說是王妃病的厲害,膝下又隻一個女兒。原先還有個不錯的侍妾幫著理家,那妾前幾日也沒了。”

元春眼珠一轉,露出驚訝的模樣:“臣妾娘家雖隻算中等,卻從來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萬沒有妾室管家的道理。怎麼北靜王府裡……”

皇帝笑一聲,“他們家的糊塗賬,朕可懶得去問。”

“但是臣妾表妹年紀也不相宜……”元春撒個嬌,嗲聲道:“妹妹連豆蔻年華都不足,北靜王已加過冠了。況且她家裡世代書香,哪肯讓女兒做妾?便是做個側妃,說白了也是妾室。”

皇帝冷笑一聲,與她道:“王太妃的意思,王妃還未必能等到林家那個及笄。”

王府裡的醃臢事哪有皇宮裡的多,元春聽出這裡頭的意思,心底暗自心涼。

她情願黛玉做姑子,也不肯她嫁到彆家,忙把林如海招贅的心思透出來。

軟帕沾沾眼角,她蹙眉道:“表妹是喪母長女,偏偏品貌才華超逸絕塵。臣妾私心想著,親舅舅家裡,又是從小一塊長大的表哥,哪會待她不好?這才動了心思。但姑父另有打算,不好強逼,才想找陛下做個說客……”

“既然北靜王、王太妃都屬意她,臣妾門衰祚薄、不敢相爭,也隻能罷了。”

皇帝沉吟片刻,忽而往椅背上一靠,“這林氏小小女子,竟能引得愛妃與北靜王都青眼相加,依朕的意思,倒不如納進宮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是什麼神仙手速!我要膨脹啦,整整七千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