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1 / 2)

晨昏 若花辭樹 9610 字 7個月前

() 信國殿下府中養了不少美人, 她要尋歡作樂,也多半在府中,如妓館過夜這般旖旎之事,卻是從未傳出過的。

眾人不免好奇, 是殿下改了性子,還是那妓館中的姑娘格外招人疼。一時間那間妓館竟是人滿為患, 有單純好奇去瞧瞧的, 也有為與殿下偶遇,特意去的。

宮中也在議論此事, 皇帝最先得的消息。

他沉思良久, 方笑著問身邊人道:“怎麼明蘇去妓館了?服侍她的是何人?長相如何?”

趙梁知曉皇帝的心思, 知他問長相並不隻是問長相:“殿下當是忽起的興致, 在房中留的最久的那姑娘, 名作阿芷, 生得嬌媚如火, 豔絕人寰, 偏偏一雙眼睛又是天生的水光瀲灩,楚楚動人, 二者結合,是妖嬈之間又生一絲柔弱, 叫人心生憐惜。”

他說完了,又覷著皇帝的臉色,添了最要緊的一句:“與鄭宓並無相似之處。”

“哦,沒有相似之處。”皇帝的指尖在禦案上點了幾下, 似笑非笑道:“明蘇是改了口味了?”

趙梁不敢接話。

皇帝想了一會兒,笑著道:“哪兒能這麼容易就變心,繼續留意著。”

趙梁忙稱是,隻是有一句話他沒敢說,自五年前信國殿下出京歸來,陛下便令時時留意殿下的動靜,底下自然照辦,每隔三日,便有回訊到他這裡,陛下若問起,他便能回稟。

但近兩年來,信國殿下處已不是那麼好監視了,去年起,殿下與人說了什麼話,便難打聽,到今年,有時連她見了什麼人都探不出。

趙梁也想過向陛下提一提此事,但每回陛下問起信國殿下,問的都是殿下收了底下獻上的哪些女子,長相如何,或是問殿下新近可得了什麼舊物,是否又派人出京了,除了最初兩年,之後再未問起過殿下與朝中哪些大臣往來,又招攬了什麼人,辦了什麼事。

趙梁幾度遲疑,乾脆先按下了,待陛下問起,再答不遲,何況殿下得了差使,辦成之後,都是要與朝臣一般,具本上奏的,陛下心中想來也有數。

皇帝問過之後,過不多久,淑妃也聽聞了,她本想召明蘇入宮來問問,又想起近日明蘇怕是有些忙碌,便又按下了念頭。

她獨自在寢殿中坐了許久,像是沒法子了,輕輕地道:“皇後娘娘,明蘇學壞了,我該怎麼教她?”過了一會兒,又道,“應當不是學壞了,在您膝下長大的孩子,品行怎麼會不好呢。她興許隻是心裡苦,去了妓館排解苦悶。皇後娘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她,保佑她早點找到宓兒,保佑明蘇順利為鄭家翻案,保佑兩個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殿中空無一人,自是無人答她。

鄭宓是滿宮之中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倒不是消息不靈通,而是她近日正入手整頓後宮,與妃嬪們往來交通,且忙得很。信國殿下留宿妓館,要管也是淑妃娘娘來管,與仁明殿不相乾,於是消息傳到仁明殿,便擱置了,並未遞到皇後的案頭。

皇後趁著皇帝賞賜,宮中不少妃嬪皆來攀附奉承的當頭,好生得收拾了一番後宮的規矩,砍了賢妃與德妃不少臂膀。

二人剛吃了虧,不敢如何反擊,倒使得皇後行事順當得很。

隻她也不敢過分打壓,一來賢妃與德妃並非好性子的人,尋常也就忍了,碰了底線,必會反擊,二來皇帝要的是她製衡雙方,而非她一頭獨大。

皇後把握著分寸,起頭雖有些吃力,但也還應付得來。

要翻案,便得讓皇帝承認自己錯了,要他承認自己錯了,自然不是擺證據,講道理便行的,必得使他落魄,讓他詔令出不了宮門,使他再無天子的權勢,那時他才會反省往日的過失。

可要一個皇權鼎盛的皇帝跌跟頭,便不是一般的艱難了。

皇後倒也不怎麼怕,死她都經過了,還有什麼值得她怕的。

外殿還有幾名妃嬪在候著,這幾名妃嬪父祖皆是朝臣,平日也常與宮外聯係,皇後召了她們來說話,欲探一探她們的意向。

三皇子與五皇子雖已坐大,可也不是所有的大臣都服他們的,且眼下支持他們的大臣,就未必不能改弦易轍,更換立場。

她坐得有些乏了,入內殿擦了擦臉,想起從前姑母在時,後宮與前朝分明,妃嬪們皆不敢與前朝聯絡,隻幾名有皇子的妃嬪,與孩子說話間知曉一些前朝之事。

可如今,宮人奔走於前朝,為主子們傳遞消息,結黨營私之勢,極為猖狂,皇後不由深思,這情形,究竟是皇帝縱容,還是其實皇帝對後宮的掌控並不那麼強。

她有些擔憂,祖父曾說過,一旦朝廷各自結黨,黨爭便要開始,而黨爭一開始,那為百姓著想的官員便會越來越少,到最後隻會將廟堂弄得烏煙瘴氣,將天下弄得山河狼藉。

到後頭,苦的都是百姓。

鄭宓便是在這時知曉明蘇去妓館的事的。雲桑見皇後淨手擦臉,趁著閒隙,便將此事說了來,鄭宓聽聞,便怔住了,不敢置信一般,問道:“她去了妓館?”

雲桑回道:“是啊,殿下在館中宿了一宿,天亮方歸。”

鄭宓便不得不信了,驀然間湧出心慌,幾乎要將她的心攪碎,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將她尋來。”話一出口,她又想起,明蘇身處高位,應當很是忙碌,又改了口,道:“打聽打聽,公主近日可有空閒?”又補了一句,“今後,公主的事,要立即稟報與我。”

皇後緊張至此,雲桑有些疑惑,但她有個好處,便是不該問的,從不多問,恭敬地道了聲是,便將此事吩咐了下去。

鄭宓隻後殿多留了片刻,便去了外殿繼續與妃嬪們周旋。

她要的是讓這些人,乃至她們的母家為她效力,如此要緊之事,自然不是召入殿來,閒話上一回,便能好的。她耐下性子,觀察她們的神色,閒話之間,釋放出善意,又對她們說的話進行考量。

冷靜而自持,仿佛根本不曾聽聞明蘇去妓館的事。

妃嬪們告退後,她又回想了一番方才的情形。之所以尋這幾個,是因她們的父祖,是她有印象的,那幾位大臣,她曾聽祖父提起過,且皆是褒獎的話,或是為民做事,或是為君分憂,又或智計高遠,總之皆是他老人家看上的人。

隻是奇怪,五年過去,這些祖父曾看好的人,多半仍舊居原位,反倒是一些曾經名聲不大好的大臣,後來居上,身居要位。

祖父與她說過,一道宮門隔得不隻是天家與百姓,還有皇帝的眼睛與耳朵,皇帝能聽到的看到的,全是大臣們上奏的,所以為人臣者需儘忠儘誠,將所知如實稟與君上,陛下知曉了實況,方能有好的聖斷,如此方能有利天下,有益百姓。

鄭宓想到這段話,心道,看來這五年來,要麼是底下的臣子蒙蔽聖聽,蠱惑君上,要麼是皇帝隻願偏聽偏信那些慣於奉承,善於獻媚的大臣,如此,方才有了如今這局麵。

待她忙完,已是深夜。

沐浴之後,躺到床上,鄭宓有些頭疼,這兩日做的事太多了,她才起步,事事都要小心,每個決斷都要慎重,都是反複思慮,反複斟酌過的。

她一步都錯不得。

隻是思慮過甚,難免便有些頭疼。

她並未喚宮女進來,而是閉上了眼睛,想起了明蘇。

不知明蘇現下在做什麼?

她那日去妓館是會客,還是聽曲,又或是妓館中有什麼談得來的人。她不敢去想那個最大的可能。不敢想一整夜,明蘇是與彆的女子度過的。

若是從前,她自然信她,可如今她卻沒了這份底氣。

鄭宓一夜未眠,隔日醒來,雲桑來稟,近日殿下在刑部與大理寺間往來,又與五皇子打機鋒,忙得很。

鄭宓便將尋她來的念頭打消了,也專注去做自己手中的事,隻是每到夜深人靜之時,總少不了心中折磨。

明蘇確實在忙。

盧元康之事還未完。她盯著盧元康是因他是太傅案的始作俑者,但一張死人的供狀自然比不過他在眾人跟前當麵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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