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2 / 2)

晨昏 若花辭樹 10640 字 4個月前

牽走了……明蘇坐了下來,阿宓不會騎馬,也不會趕車,她帶走馬車做什麼?但她很快又尋了話來安慰自己,阿宓不會趕車,但她能雇個車夫。

她知這理由有多站不住腳。為防行蹤泄露,她們一路上甚少與人交談,更不必說雇人同行,且阿宓既是匆匆逃離,又怎麼在匆忙之間,尋到車夫。

可她隻能安慰自己,她要在這客舍中等上十日,她不敢走開,她怕阿宓回來找不到她,她怕她們從此陰差陽錯地走失。

她等足了十日,十日後,鄭宓沒有回來。

她不甘心又等了十日,萬一阿宓被什麼絆住了腳,趕不回來,萬一她回來見不到她該多慌呢。她一直等,直到第十五日,因預付的銀兩花完了,她身上沒有銀兩,店家將她趕了出去。

她離了客棧,便想尋個當鋪,將多出來的幾件衣衫當了,湊些銀錢,她要等阿宓回來,結果路上,她看到了她們的馬車。

她那時隻覺天都亮,連忙趕上去,喊阿宓,那馬還記得她,慢下了步子,她趕到車邊,車夫要趕她走,她高喊著阿宓的名字,扒在車邊不肯走,車門開了,探出一個老者,怒道:“你是什麼人,為何糾纏?”

怎麼會是個老者,她不敢相信,便與他作揖,好聲好氣道:“這是我的車,敢問老人家可曾見到一名女子?”

那老者聞言,容色緩了緩,道:“原來如此,這車是老朽大半月前買的,賣與我的正是一名女子。”

明蘇頓覺一陣暈眩,她仍不肯信,再問:“她那時可著急?可議價了?”

“不急,但也不曾議價。”老者好聲好氣地回道,“這車如今已是我的了,小友莫要再糾纏。”

明蘇再也尋不到勸說自己的言辭。

她不急,她是十分從容地將車賣了的,追兵沒到,她是自己走的,她終究是不要她了。

馬車走了,明蘇愣在原地,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也不明白究竟怎麼了,明明那夜,阿宓還說喜歡她的,怎麼一覺醒來就不要她了。

她站在街上,一件事一件事地想,想得滿臉是淚。

倘若,阿宓留了銀錢與馬車與她,她還能猜測,她是被她的病嚇著了,她不願她再跟著她受苦。可沒有,銀錢沒有,馬車也沒有,她是要她自生自滅。

原來,她從未原諒她,她還是恨她,恨她的父親,滅了她滿門。

可這不是她的錯。

她也努力地彌補了。她怎麼還是生氣。

明蘇既委屈,又不甘心,她沒有回京,四處尋人,找了一座城又一座城、沒有銀兩,便將衣衫當了,買不起馬,便用雙腿去走。

她換了布衣,穿了布鞋,鞋不知磨破了幾雙,但她還是想找到鄭宓。

她還怕鄭宓出事,一路上留意通緝令。隻在一座城中看到了,那些官兵還在仔細比對,明蘇見此就放心了,阿宓沒事。

江南的小城大多相似,她到了一座名為鳳城的小城中,此時已是柳絮紛飛的時節。她踏在青石板路上,四下地尋,四下地看,卻不敢打聽,怕留下痕跡,害了鄭宓。

她經過戲院,站在門外,聽到裡頭傳出的一曲《鳳城曲》,聽得止了步,那曲子唱的是有情人曆儘坎坷最後重歸於好的故事。

她聽得入了神,心中漸漸地迷茫起來,她們還會重歸於好嗎?

戲園子的雜役見了她在門前,上前來推搡,口中惡狠狠地罵道:“哪兒來的小叫花子,這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她便走開了些,走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去,蹲在牆角,聽隱隱約約的曲子,她想她一定會尋到阿宓的,她說好了要保護她,便一定要保護她,她說好了會幫她翻案,便一定會幫她翻案。

阿宓是她的信念啊,信念怎麼能丟。

她想這曲子真好,以後她若迷惘踟躕,便也令人來唱一出戲,聽了戲,她就能振作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打著傘的女子經過,低低說了句:“怪可憐的。”朝她身前丟了幾枚銅錢。

明蘇也不知為什麼,那麼多苦都吃了,就在這幾名銅錢掉在她身前的地上時,她突然哭了,像是被這幾枚銅錢壓垮了一般。

她是公主,飽讀詩書,學識比諸皇子都要好上許多。她苦讀多年,有要保護的人,也有想要實現的一番宏圖壯誌。

可為了鄭宓,她全部拋下了,至於如今,在這街角,受人憐憫,當做乞兒。

而她想要保護的人不需要她,她恨她,丟下她,讓她身無分文,受儘屈辱。

這些犧牲,她之前從未想過,可此時,卻全部都想了起來,她挖空了心思地找尋鄭宓的錯處,找尋她的薄涼,心中湧起恨意。

她不再找了,改道回京,她要回京去等她,她遲早要回來的,到那時,她再要回小貔貅。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把小貔貅送與旁人了。

她離開鳳城,穿過城外的林子,徒步回京,一路上她還是留意各處的通緝令是否還在,見都還在,各處關卡也依舊查得極嚴,她就放心了。

走了一月,在長江邊上遇上了程池生。

程池生一見她,慌忙自馬上翻下行禮:“臣恭迎殿下回京!”

她見了程池生,沒動聲色,與他一路回京,途中打聽,問他怎麼不繼續追查逃犯了。

程池生道,他離京前有兩道密旨,一是除去逆犯鄭氏,二是迎公主回京,後者更甚於前者,待將殿下送回宮中,再請示陛下是否繼續追殺逃犯。

他們一路往北,回到京城。

入宮的那一日,是個豔陽高照的晴天,金光刺目,照得她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

明蘇便在這一片刺目中醒來了。她自小榻上坐起,一摸額頭,滿是冷汗。

她好久沒想起那一段時日的事了,不知今日怎麼又夢見了。明蘇站起身,擦了把臉。她心跳得飛快,還未從夢中的情緒中鎮定下來。

其實她回京後便請外祖父暗中派人南下尋過,雖未尋見鄭宓,但尋到了她的蹤跡。她這才相信阿宓還好好地活著的。

隻是她既是好端端地活著,怎麼還不回來,難道她沒有聽聞她如今已是大權在握?她怎麼不趕緊入京,來求她兌現當年答應的幫她翻案的諾言?

明蘇等著鄭宓來求她,等了許久了。

她方才並未睡多久,天色依然尚早。明蘇欲靜靜心,想起皇後贈她的茶葉,便動手泡了壺茶。

她嗅了嗅茶香,又觀茶色,再品香茗。

抿下一口,滋味與皇後所製,相差甚遠。明蘇想道,皇後為人孟浪,可她的茶,真是好喝。她想著又飲了一口,忽然,她渾身都僵住了。

時隔太遠,她太久未曾嘗過阿宓為她烹製的清茶,忘了滋味,以致白日裡,嘗到那茶,隻覺熟悉,隻覺好喝,卻未發現,皇後的手藝,與當年阿宓烹茶的手藝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鄭宓走的時候,是留下了錢與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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