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1 / 2)

晨昏 若花辭樹 8897 字 7個月前

明蘇真想抱著鄭宓永遠都不鬆開, 可是不行,身後眾多將士還跪著,殿中皇帝還在,今日發生了這樣大的事, 還得善後,那些龜縮在府中的大臣, 也是時候召他們入宮來了。

接下去的事, 既多且雜,少不得耗費心力, 且她到底是逼宮篡位, 拖得越久, 便越易生變, 自然是越快定下越好。可明蘇抱著鄭宓真的不想放開。

鄭宓拍拍她的肩, 柔聲道:“去吧。”

明蘇緩緩地鬆了手上的力道, 她退開一些, 望著鄭宓, 她的臉上殘餘著淚水,明蘇抬手替她輕輕地拭去。鄭宓任由她的指腹在她麵容上停留了片刻, 方抬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又催促了一聲:“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明蘇點了點頭, 退開一步,站到她的身旁。

鄭宓便直麵那數萬跪地的精兵,她抬高聲音,望向眾人, 高聲道:“眾卿免禮。”

“謝娘娘!”將士們的聲音整齊劃一,震耳欲聾,他們一齊起身,甲胄的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鄭宓環視眾人,容色莊重,帶著略微悲傷,沉聲說道:“賢妃與五皇子意圖謀逆,賢妃在宮中劫持了陛下,屢番偽下詔令,欲與五皇子裡應外合,幸而信國公主與眾卿奉詔來救,解了宮中之困。”

底下的將士,不通政務的,隻當自己當真是追隨信國殿下平了五皇子的謀逆,唯有寥寥幾名將軍心知肚明,公主已是勝者,勝者豈能有汙名,謀逆的罪名隻能由旁人來背。這是心照不宣的話。

而這些話,除了皇帝,唯有皇後說出方最為名正言順。

將士們伏拜,齊聲道:“臣等萬死不辭!”

鄭宓便轉向明蘇,道:“陛下抱恙,不能理政,朝中大事,皆托付公主了。”

明蘇領命:“兒臣必不負陛下與娘娘所托。”

話到此處,算是將大權粗粗有了個交接,與了明蘇便宜行事之權,但更進一步,還需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方可。

明蘇便將大事一件件委派下去,先由京防軍接替禁軍,守衛宮城,再分出五萬大軍接手京城四門,而後便是派人將五皇子捉拿,再將幾位重臣請入宮來。

分派完後,數萬精兵立即散了開去,隻留下兩隊,在紫宸殿外守衛。

明蘇與鄭宓走入殿中。

淑妃站在大殿一側,正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什麼,聞得步履聲,她朝殿門望了一眼,看到明蘇,先是有些恍惚,而後方有微微的少許笑意。

明蘇立即行禮,上下查看她是否安好。淑妃知她擔憂,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我無事。在押送至北門的中途,皇後掌控了紫宸殿,命人截住了我,將我帶到了這裡。”

她沒受什麼委屈,驚險也隻是虛驚一場。明蘇這才安心。

淑妃卻是細細地端詳了她一番。明蘇一向在文事上用功,於武事甚少沾染,故而今日是她頭一回穿戴甲胄,佩長劍。可這一身軟甲,這一柄寶劍穿戴在她身上,竟是意外的適合,使她瞧上去一身的凜然正氣。

“真好看。”淑妃欣慰道。

明蘇怔了一下,才發覺她在說什麼,頓時麵上飛紅,訥訥的,不知該說什麼,轉頭望向了鄭宓。鄭宓與她笑了笑,明蘇心頭滾燙,又覺羞澀,微微低了下頭。

“好了,你與娘娘,定還有事忙,我便不添亂了。”淑妃說罷,便出去了,但也沒走遠,在偏殿守著,以備在她們需要人手時來幫忙。

這段時日,宮裡宮外消息不通,兩邊無音訊往來,明蘇與鄭宓相互惦記著,如何行事,憑的竟是默契。明蘇還有許多事要問,但她也知眼下還不是時候。

“陛下在裡頭?”明蘇道。

鄭宓點了頭,舉步往內殿:“你隨我來。”

皇帝已被移到了內殿的軟榻上,這軟榻原本是他處理政務間隙休憩所用,故而綿軟舒適,躺在上頭,很易入眠。然而此時,他躺在上頭,便似躺在針上一般,憤恨地瞪著守在榻前的無為。

明蘇跟在鄭宓身後入殿。

皇帝一見鄭宓進來,眼中的憤恨驟然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與他自己都未發覺的懼意。

無為朝二人行了一禮,鄭宓點了點頭,無為便退下了。鄭宓說道:“殿內我命人看守。”

明蘇會意,接口道:“殿外有京防軍,無你我手令,無人能靠近紫宸殿。”

這是要軟禁他?皇帝盛怒,他瞪著明蘇,怒斥:“無君無父的畜生!”

明蘇卻似聽不到,鎮定與鄭宓商議:“大臣們很快便會到了,娘娘最好與兒臣一同去見。”

鄭宓頷首。

她二人十分鎮定,好似早已將今日之況在腦海中推演了無數遍,皇帝越發地心驚,方才皇後說她是鄭宓,皇帝當時驚懼,但靜下心來,又想人死豈能複生,必是這賤人哄騙他。

但皇帝卻無分毫寬心,今日反的若是明寅或明辰,他都能端住皇帝的架子,可偏偏卻是明蘇。見她二人自顧商議,絲毫未將他放在眼中,皇帝按捺下暴怒,放緩了聲:“明蘇,你過來,朕有件事要告訴你。”說著嫌惡地瞥了眼皇後,卻好歹壓製住了怒意,和聲和氣道,“你先讓她出去。”

明蘇卻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隻與皇後說話。

皇帝見哄不住她,又改了口:“你既已在此,想必宮中已是你的了,可你想要名正言順地掌控朝堂,坐上朕的位置,卻少不得朕的首肯,你叫她出去,你我父女好好談談,不必鬨得兩敗俱傷的。”

他說罷,明蘇仍無動於衷,鄭宓卻看了過來,淡淡道:“陛下不曾經過宮變吧?”

“賤人!朕不曾與你說話!”皇帝按不住火氣,怒喝道。不知無為給他下了什麼藥,他身子一動都動不得,故而一激動,便唯有麵容不住抖動,瞧上去,可笑又可憐。

鄭宓不在意他的口出狂言,接著將話說完:“陛下不曾經過宮變,故而不知,到了這關頭,陛下是沒有發聲的資格的。”

皇帝聽了這話,怒不可遏,瞪著明蘇道:“你便任由她羞辱朕?朕是你的父親,你體自我出,不論朕做了什麼,都是你父親,血脈不可斷!”

明蘇微微垂了下眼,苦笑了一下,再抬頭時,已是冷然:“她顧忌著我,已對父皇很是客氣了。”依鄭家與他的仇怨,能容他在此大放厥詞,容他好端端地躺在這舒適的軟榻上,全是看在她的麵上。

皇帝一怔。

殿外隔著門簾響起玄過的聲音:“娘娘、殿下,幾位重臣已在垂拱殿候著了。”

明蘇與鄭宓便一言不發地出去了。皇帝轉動眼珠,看著她們離開,看著簾子晃動,看著殿外走入兩名內侍,那兩名內侍也未與他行禮,各自站在門兩側守著。

他便如階下囚一般,被看守了起來。

聽聞明蘇率京防軍來宮時,他雖慌,更多的卻是怒。待被下藥,身子動彈不得時,他雖驚怒不已,但也不如何畏懼,更多的仍是暴怒。

哪怕明蘇與皇後站在他麵前,將他視若無物,他仍舊不如何擔憂。他運道一向好得很,九歲那年,父皇駕崩,幾位皇叔對皇位虎視眈眈,但鄭泓卻將他穩穩地扶持上了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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