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秦嶼走進了囚獄,“在獄中的滋味如何?”
臨鶴不語,他仍沉浸在昨晚的夢中,他絞儘腦汁地想,那到底是誰的血?潛意識裡完全沒把它當成一個夢對待,即使他並不記得都夢到了些什麼。
臨鶴不理他,秦嶼也不惱,“我昨天說的話,你有好好考慮嗎?關於墨麟。”
“我了解他。”臨鶴終於有反應了,“我非常清楚他的性情品格。”畢竟是自己喜歡了好多年麼的人。
“當真?”
臨鶴聞言一頓,上次秦嶼也是這樣問的,他信誓旦旦地說當真,然後就被打臉了。
注意到他的遲疑,秦嶼笑了笑,“看來你對自己也沒有那麼自信,我就不賣關子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墨麟沒有他表麵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臨鶴搖頭否認,秦嶼嗤笑道:“不要不信,其實墨麟他一直在利用你。在你和秦河勾結前,他就與秦河有來往了。準確來說,是墨麟和秦河一起利用你。”
“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信的。”
秦嶼視線掃過他唇上滲出的血珠,忍不住勾唇,既然不信,為什麼會在聽到他的話後把嘴唇都咬破了?
秦嶼一直注視著他的反應,發現臨鶴並不是毫無情感波動後,繼續開口說:“墨麟是半妖,身上隻有一半的妖族血統,他一直心存不甘,想著成為實力強大的大妖怪,在這種情況下,他遇到了秦河,猜猜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臨鶴維持不住鎮定,捂著耳朵連連後退。墨麟一度是他的行動中心,他百年來一直圍著他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他看著秦嶼的麵容想,甚至為了救他,他一度忽略自己的本心,不敢深想。生怕一個動搖,會因為眼前的男人放棄救墨麟。
可現在你卻告訴他,墨麟一直在利用他,他如何接受,如何相信。
儘管他清楚地知道,秦嶼不屑於說假話。也就是說,他說的都是真的,墨麟真的在利用他。
秦嶼瞥了幾近發瘋的墨麟一眼,沒有如他的願,繼續說,“他自願提出自願受秦河差遣,隻要能成為實力強勁的大妖,秦河從他口中得知他有一個暗戀對象,後來秦河驚喜地發現那個暗戀對像竟然會是下界渡劫的你,兩人自此一拍即合,圍繞你設計了一套計劃。墨麟故意受傷,秦河故意告訴你救他的方法。”
說到這裡,秦嶼停了下來,“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
不知何時,臨鶴的雙手已經無力地垂了下去,“故意受傷?可我聽到明明是——”
“秦河派人傷了他?”
“對。”
“哦,那是我故意派人騙你的。”秦嶼雙手抱肩。姿態悠閒地靠著一根頂梁柱,“不然怎麼讓你和秦河狗咬狗?也省了我出手,何樂而不為?”
聽到這裡,臨鶴突然反應過來,“從一開始,你就全都知道?”
“沒錯,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畢竟他重來一世,而且還手握劇情。
“所以,秦河的密函是……”臨鶴想起那封讓他驚慌失措的密函。
秦嶼笑道,“是為了引你上鉤故意偽造的,誰知道你那麼不經嚇,一下子就全都承認了。”
竟是假的,臨鶴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毫無昔日的半點風度可言,灰塵沾上他的衣,他也不再在乎,半晌,他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鉤去了自己心神的男人,喃喃問道:“你又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事情?”
然後,他得到了一個熟悉的回複,“你猜。”
夜裡,由於秦嶼的刺激,臨鶴又做夢了,夢裡血紅一片。
“啊!!!”他尖叫著從夢中驚醒,雙手抱頭,想著夢中的一切,片刻後,他脫力般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四肢僵硬,淚水不斷地從他臉頰滑下。
原來那是他的血。
不是夢,都是真的。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切,換句話說,他重生了。
前世,為了救墨麟,他提前打探秦嶼的行蹤,化為一隻受傷的白色狐狸守在他的必經之路,然後秦嶼果真停下步伐救了他,把他帶了回去。
接著,他利用秦嶼絨毛控的屬性糾纏著他,取得他的好感,在感覺好感刷得差不多了時,他又化為一狐耳少年,繼續糾纏秦嶼,甚至勾結秦河,給他來了一場英雄救美,然後,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的刻意引導下,秦嶼終於淪陷了,與他一同墜入愛河。
直到現在,臨鶴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他人生中最為快樂的一段時光。可惜,後來一切都變了。
因為臨鶴始終記得自己接近秦嶼的目的,所以在秦嶼愛他愛的最深最不設防的時候,剜走了他的龍丹,然後毫不留情地走了,任由殷紅的血液在秦嶼衣上蔓延……直到最後,秦嶼也不知道與他相戀的是仙界的臨鶴仙君,他一直以為自己愛上的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狐妖。
臨鶴恢複真身拿龍丹救了墨麟,並說出自己埋藏已久的心意,值得高興的是,墨麟接受了他。
待秦嶼身亡的消息傳來時,他真的震驚了,不可否認,當時他內心是有些許動搖、後悔的,可一看到墨麟,這絲情緒又被拋到了腦後。過了不久,妖皇秦淵也死了,聽說是因為無法接受秦嶼身隕的事實,急火攻心而死的,秦河由此坐上了他想要的位置。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麼過下去,結果某日秦河竟然上門要挾他,讓自己做他的細作,向他傳遞仙界的消息,不然的話,秦河就把他的所作所為曝光,讓世人看清,他們眼中光鮮照人的臨鶴仙君到底有著怎樣一個肮臟、作嘔的魂魄。
那一刻,臨鶴才意識到秦河的野心並沒有僅停留在妖界,他甚至有一統三界的念頭,他一直在與虎謀皮。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
他不願意做秦河的工具,主要是不想失敗後成為眾矢之的存在,於是他想向墨麟尋求幫助,讓對方給自己想個法子擺脫秦河,結果秦河知道後卻告訴他彆做夢了。
“你什麼意思?”臨鶴問他。
臨鶴記得秦河說了一句:“你以為墨麟真的喜歡你?”
緊接著他又在他詫異的神情中說:“你不會以為他前些日子才知道你的心意?”
“他其實很早就知道了,你說他為什麼裝不知道。”不等臨鶴駁斥他,秦河又說,“因為他當時還不知道你是下界渡劫的臨鶴仙君啊。說起來,你還要感謝我,如果沒有我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他可能早就和淩雲宗的宗主女兒在一起了。”
“你胡說。”
接下來秦河所說的話與秦嶼對他說的並無差彆。墨麟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與秦河本質上相似,表裡不一,都是隻愛權勢的人。
臨鶴去找墨麟質問,墨麟安撫住了他,說他隻是與秦河做戲,當不得真,臨鶴信了,兩人一商量,用縝密的計劃除掉了秦河,自此再無後顧之憂。而墨麟也在他的幫助下在仙界立穩了位置。
他以為他和墨麟會是一對神仙眷侶,直到被他殺死的那一刻前,他都是如此認為,從結果來看秦河沒騙他,隻是他一直執迷不悔。
血液不斷從他傷口中流出,他的眼皮也越來越重,臨近生命終結,他想到了秦嶼,當初秦嶼被他剜去龍丹是不是也這麼痛?他死前有沒有恨自己?
肯定是恨的吧,都怪自己有眼無珠,一腔真情錯付。不但沒有好好珍惜秦嶼,反而還讓他為墨麟丟了命,明明秦嶼才是最愛自己的人。
如果能重來一世,他一定會加倍關心、珍惜秦嶼,與他做一對真正的神仙眷侶。
……
想到這裡,臨鶴瘋狂地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泣聲撕心裂肺,在冰冷、不見天日的囚獄中回蕩,惹得遠處的獄卒不時探頭窺望,“瘋了?”
“嗐,就算現在沒瘋,估計離瘋也不遠嘍~”這種人他見得多了。
他的確重來了一世,但是,臨鶴將頭埋入手中,重來得太晚了,於事無補,與其把他的希望收回去,他寧願一開始就沒有。
不!臨鶴猛然止住自暴自棄地念頭,一定還有機會,一定還有挽救的機會。
對了,他還有件寶貝,臨鶴匆忙地掏出一個細小的瓷瓶,雙眼放光地盯著它,當初秦河把它給他時,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因為他覺得憑借自己的魅力已經足夠強大,根本用不到它,直接隨手將扔進衣袍自帶的儲物空間中。
現在,它正好能派上用場,臨鶴細細摩挲著瓶身,神色不明,“我要見你們殿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接到仆從的通報,秦嶼沒多考慮就同意了,“把人帶上來吧。”結果,臨鶴一上來就提要求說,“我要單獨和你說,其餘人不能在場。”
秦嶼沉吟了一瞬,“好,就按你說的來。”說實話,他還挺好奇臨鶴接下來要搞什麼幺蛾子。
“殿下。”蛟一微微皺眉,極不讚同。
秦嶼安撫他,“放心,我有分寸。”
“我收回上邊那句話。”秦嶼看著摔碎的瓷瓶和四散的粉末懊惱不已,臨鶴已經被他打昏過去。
“係統,你能查出這是什麼東西嗎?”雖然在粉末散開前,秦嶼就以手遮鼻,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已經吸進去了一些。
係統趕緊去翻找資料,最終支支吾吾地吐出兩個字,秦嶼聽完,臉色立馬陰沉下來,“我要沐浴。”
“多加冷水。”係統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