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匠人(2 / 2)

司空 牛角弓 6771 字 4個月前

李騫又裝模作樣的罵徒弟不體貼他,充分表達出了不想出手牡丹樓的意思。

來人舌燦蓮花,李騫隻是不肯點頭,來人不得不主動提出提高收購的價格。

司空隻敢偷看他師父,卻不敢偷看來人。他身為習武之人,自己對於彆人的視線也是極為敏感的。

但他又好奇的不行,就趁著這人告辭的時候,偷偷摸摸瞟了一眼。

原來是一個四方臉的中年男人,衣袍看似普通,但看得出衣料是非常講究的。司空注意到他的腰帶上還係著一塊翠瑩瑩的玉佩。雖然離得遠,看不清雕工,但這塊玉的質地絕對不會便宜。

來人走後,司空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李騫看見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略帶疲憊的笑容,“將離,我大概是真的老了。跟這樣的雜碎打機鋒,竟然開始感覺厭煩。”

司空走到他身邊坐下來,他很認真的打量李騫的五官,然後笑著說:“老什麼啊,你看你這肉皮,比我的都嫩。咱倆一起出去,人家說不定以為你是我弟弟呢。”

李騫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沒大沒小。”

他嘴裡說著責備的話,眼裡卻浮起了笑容,“剛才那人就是九江門的二當家,姓付,叫付衍。閆老大很信任他,銀錢方麵的事都交給他管。”

司空點點頭,“價錢談好了嗎?”

“談好了。”李騫輕輕籲了口氣,“他們甚至沒有認真的跟我還價……牡丹樓對他們有這麼重要嗎?還是我不在的時候,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司空摸了摸他的手臂,安慰他說:“師父,你把這個大包袱甩掉是對的。”他湊到近處,很小聲的告訴他,“皇城司大概要對九江門對手了。”

李騫的眼瞳微微一縮。

他抬起頭,深深的打量他的小徒弟,“牡丹樓跟九江門的關係……你是擔心我受九江門的牽連嗎?”

司空點頭,“是。”

李騫摸摸他的腦袋,“乖。”

司空就笑了,“看在徒弟這麼乖的份兒上,幫個忙唄,師父?”

李騫喊了幾個隨從進來,比較一番,選了其中一個跟司空換了衣服。

然後他讓人將驢車趕到後門外,指揮下人將家裡的幾個箱子搬上驢車。穿著司空外衣的隨從在門口晃了晃,就低著頭鑽進了馬車,名義上就是押送李騫的行李去林宅。

等他們走後,司空披著李騫的一件半舊的鬥篷,擋著頭臉,被小青領著從牡丹樓的正門出去了。

門外就有轎子,司空就像任何一個在花樓裡鬼混到天亮的嫖客似的,低調地、不顯山不露水地離開了牡丹樓。

轎子停在了安平街上最熱鬨的地段,司空下來之後又在街上來回繞了幾圈,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才抄近路回了虞國公府。

這個時候,鳳隨和陳原禮還在衙門沒回來。司空換了公服,直奔大理寺去了。

鳳隨正在提審證人,聽下麵的人回報說司空回來了,連忙傳話讓他進來。

不多時,就見司空掀起門簾,溜著牆邊摸了進來。一抬頭,他迎著鳳隨和陳原禮等人打量的目光,忍不住咧嘴一樂。

鳳隨將他上下打量一圈,稍稍放下心來。

司空這才注意到鳳隨正在提審的是一對看上去像父子的男人。兩人都是中等身材,膚色微黑,五官也有幾分相似,麵對鳳隨的時候神情有些拘謹。

這兩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司空注意了一下兩人的手,手上有繭,骨節也比較粗大,看著像是經常做手工工作的匠人。

鳳隨的問話更像是一種取證的過程,父子倆人也都是坐著的。司空掀簾子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那位父親說:“……是姓馬沒有錯。這位馬郎君給了二兩銀子下定,說好了半個月取……對,是他親自來取的。”

司空就反應過來這二位就是馬秀山當初找的燒瓷器的匠人。

鳳隨讓陳原禮將那幅從馬秀山房間裡的畫軸中找到的絹畫拿給兩個匠人看。父子倆人頭碰頭的研究了一會兒,做父親的很肯定的說:“大人,正是這幅畫。”

“確定嗎?”

“確定是同一副畫。”年長的匠人點頭說:“早些年的時候,小的也見過幾幅江大人的畫,認得他的畫風,假不了。”

鳳隨倒愣了一下,“你怎知是江大人的畫?”

工匠口中的江大人名叫江一鶴,這人曾做過禮部侍郎。大概就是因為醉心書畫的緣故,早早就辭官回鄉去了。他當初曾有一副《煙雨圖》被當時還是太子的崇佑帝大加讚賞,因此得到了許多文人的追捧。

鳳隨雖然也曾見過幾幅江大人的書畫作品,但他不擅長這些,無法辨認江大人的作品,再說畫上也並沒有款識。

年長的工匠就指著畫中窗下的一叢芭蕉樹說:“江大人的款識藏在這裡。”

幾個人都湊過去看,就見幾叢葉片之間,一行極小的字正是江一鶴的款識。

鳳隨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心想江一鶴都辭官多少年的人了,他當初的同僚都未必知道他的下落,這個馬秀山倒是神通廣大,怎麼搞到這麼一幅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