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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 林思慎躺在雲榻上輾轉反側,她想了許多事,關於大哥關於雲鎏關於二皇子還有關於沈頃婠,與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聯,讓林思慎有些心力憔悴。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 她突然聽到身旁的窗柩上發處了一絲輕微的響動聲。

林思慎睜開眼緩緩坐起身, 她偏頭看了眼床榻的方向, 屏息側耳聽到了那似有若無的細微呼吸聲,這才轉頭小心翼翼的將木窗推開了一條縫隙。

一隻翠綠色的小鳥靈巧的從縫隙中鑽了進來, 而後落在林思慎的手背上仰頭看著她, 邀功似的在她手上蹦蹦跳跳, 林思慎勾唇一笑,豎起一根手指貼在唇間:“噓。”

小鳥好似聽得懂人言似的, 乖巧的站在她手上一動不動, 綠豆大小的漆黑眸子一眨一眨的看著林思慎。

林思慎熟練的從它的腿間取下了一個小竹筒,然後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取出竹筒中的密信, 接著窗柩間縫隙裡灑出來的那一縷冷白色的月光, 凝神端詳著密信上的蠅頭小字。

良久之後, 林思慎抬眸深吸了一口氣,她神情複雜的將手中薄如蟬翼的紙張揉成一團, 正當她楞神之際,麵頰之上突然被什麼堅硬的東西輕輕啄了一口。

林思慎偏頭一看,那隻小翠鳥不知何時跳到了她肩頭上, 正用尖銳的鳥喙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啄著她的臉。

“你餓了?”

林思慎低笑一聲抬起手,小翠鳥便乖巧的跳到了她食指上,一人一鳥對視了一眼後,林思慎悄悄爬起身打算去桌上取一些糕點給它吃。

桌上的玉盤中還擺放著滿滿一碟的桂花糕,林思慎躡手躡腳的取了小半塊放在掌心揉碎,正想帶著翠鳥回到屏風後。誰知翠鳥竟自她手上飛走了,在屋內撲棱著翅膀飛了一圈後,竟是飛到了床榻邊,鑽過輕紗一溜煙的跑了進去。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涼氣,生怕翠鳥會驚醒沈頃婠,便也跟了過去。

輕輕的掀開白色的紗簾後,林思慎一眼便瞥見了躺在床榻上的沈頃婠,她穿著單薄的中衣,白皙精致的麵容在黑暗中泛著溫潤的光澤,披散的青絲略顯淩亂。

酣睡中的沈頃婠似乎少了一絲清冷,恬靜而溫柔,她雙手放在腹間,雙眸緊閉呼吸平緩,而那隻調皮的小翠鳥竟好死不死的站在她微微起伏的心口,正好奇的歪著腦袋看著沈頃婠的臉。

林思慎緩緩在床榻邊跪下身,喉頭幾不可察的滾動了一下,她一邊盯著沈頃婠的臉,一邊慢慢的對著站在她心口的小翠鳥伸出了手。

抓住翠鳥的那一刻林思慎鬆了口氣,好在它沒有亂叫亂跳,正當林思慎臉上一喜就要收回手時,躺在床榻上的沈頃婠卻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

清冷深邃的眸子還帶著一絲慵懶,她緩緩斂眸,看著林思慎那隻懸在自己心口的手,而後目光幽幽落在林思慎的臉上,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半晌後,沈頃婠這才眸光一黯啟唇道:“林公子這是何意?”

林思慎神情僵硬,她訕笑一聲將手縮了回來,而後攤開掌心將那隻小翠鳥暴露在沈頃婠眼前,輕咳一聲解釋道:“這小東西偷溜進屋,我是不想它打攪郡主歇息,這才...”

沈頃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掌心那隻小翠鳥身上,而後又抬眸看著她,神情冷淡慵懶一言不發,瞧不出她究竟信不信林思慎的這一套說辭。

剛剛自己的舉動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心生遐想,林思慎心虛的垂下眸子,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思慎無意冒犯,就不打攪郡主歇息了。”

她掀開紗簾快步走了出去,身後卻突然傳來沈頃婠的聲音:“你為何這般晚還不歇下,我可記得你一大早還需去兵部。”

林思慎背對著床榻,無奈的歎了口氣:“實在是睡不著,許是煩惱的事太多。”

沈頃婠緩緩坐起身,她抬手自枕下取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而後輕輕開口道:“你過來。”

林思慎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後這才緩步走了過去,掀開紗簾後便見到坐在床榻邊的沈頃婠,她手中正拿著一個瓷瓶,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後,她微微垂眸:“湊近些,俯身。”

“哦。”林思慎不明所以卻也照著沈頃婠說的做了,她走近一些然後彎腰俯身,眼神飄忽不定也不知該落在何處。

沈頃婠湊近了一些,她抬起手拉過了林思慎的衣領,然後將手中的瓷瓶倒置在林思慎脖頸便,緩緩從裡頭倒出了一滴乳白色的液體,滴落在林思慎的衣領上。

“此香有安神催眠之效,隻需在衣裳上或是枕間滴上一滴,便能安睡整晚。”

沈頃婠的臉近在咫尺,林思慎閉上眼嗅到了空氣中飄來的一股淡淡的清香,合著沈頃婠說話間的微熱的呼吸,撲麵而來。她情不自禁的垂下眸子,瞥見低垂著眉目的沈頃婠,她清冷的麵容上是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溫柔,唇形完美的朱唇微微張開吐氣如蘭。

這般昏暗的光線下,兩人都穿著單薄的中衣獨處一室,又是這般貼近,難免不會生出一絲旖旎的氣息。

林思慎垂著眸默然不語,直到沈頃婠鬆開了手離遠了一些,她這才微微偏頭避開了沈頃婠的視線,低聲道謝:“多謝郡主。”

沈頃婠神情冷淡的點了點頭,而後將手中的瓷瓶遞給了林思慎:“不必如此客氣,這瓷瓶你就放在枕下吧。”

林思慎接過瓷瓶,明明嗅著那香味安下來的心又亂了起來,匆匆離開躺在雲榻上時,她閉上眼腦海中卻滿是剛剛沈頃婠貼近時她瞥見的場景,那低垂的眉目那絕美的麵容,那般的溫柔似水。

她待人,都是這般溫柔嗎?

就這麼想了一會 ,林思慎終於還是陷入了沉睡中,等第二日醒來時天光才亮。

她匆匆爬起身,為了不驚擾沈頃婠便打算去書房洗漱,豈料她在衣櫃中翻了一陣也沒找到自己的官服,不免有些疑惑。

披上外衣後,她推門走了出去,正巧碰到在院子中打理蘭花的墨竹,便隨口問了一句。

昨天林思慎官服都沒換下,就陪著林思韜和李校尉練劍,沾染了一身的汗味酒味。墨竹瞥了她一眼,開口道:“郡主昨夜吩咐奴婢把公子的官服洗淨,吹了一夜才乾了,奴婢一大早收在書房內。”

林思慎攏了攏外衣,沉默了半晌後,這才開口道:“我今日需早些去兵部。”

穿上官服後林思慎走出府門,卻正巧碰到一身風塵匆匆從府外回來的林將軍,林思慎眉頭不動聲色的微微一挑,上前問道:“父親,您怎麼一大早從外頭回來。”

“唉。”林將軍麵色疲憊的長歎了口氣:“昨日半夜太子突然派人將我請去了慶國公府,密談了一整晚,現下才回府,一會還得去早朝。”

林將軍似乎並不想跟林思慎談起昨夜與太子密談的內容,他麵色緊凝神色疲倦,隻是問了林思慎是不是去兵部,便回府換官服了。

林思慎也未曾多問,從府門走出後,她竟是緩步繞到了將軍府的後門,果然不出所料她看到了那一盆擺在門邊的君子蘭。

昨夜她就得到了消息,朝中有人寫了一封密函呈給了陛下,密函直指太子曾幾次私下與寮國使臣有過書信來往,甚至還給陛下遞交了幾封書信,是寮國使臣寫給太子的書信,以及太子親筆寫下的回信。

書信的內容到並無出格之處,不過是寮國使臣請求太子在陛下麵前說情,讓陛下首肯晉寮兩國通商通市,若是此事交涉成功,便會給太子獻上寮國的珍寶以做答謝。

而太子的回信也顯得格外的官方,隻不過卻也透露出他的確想促進晉寮兩國和談的意圖。

雖然書信之中並無過分之處,可卻也坐實了太子和寮國暗中有所聯絡,再加之前些日子刺殺皇帝的寮國密探,此時又爆出的書信,無一不在引導老皇帝懷疑太子暗中勾結寮國。

老皇帝生性多疑,春獵被刺殺後,便一直派人暗中緊密查詢寮國密探是如何潛入皇宮的,果然查出了那刺客是經過東宮一位管事舉薦這才進宮的,雖那位管事在東宮的職位不高,可卻實實在在是太子的手下。

太子近日來禍事連連,滿香樓的事就受到皇帝的冷落,如今又被懷疑與寮國勾結刺殺皇帝。

他深感禍事上身,便連夜將支持他的大臣連夜叫到了慶國公府尋找對策,可他實在是急功近利,這等關頭還敢勾結黨羽密探,難怪會被二皇子牽著鼻子走。

這一切都是二皇子的精心安排,從一開始知道太子私下建造地下賭坊,到知曉太子與寮國使臣有聯係他都一直按兵不動裝作不知,等到老皇帝被刺殺後,這才開始慢慢動手,將太子的所作所為一件件爆出。

想來,他這是要徹底擊垮太子。

林思慎甚至懷疑,那個被派去刺殺皇帝的寮國刺客,可能就是二皇子安排的。

當林思慎趕到兵部時,才坐下,就被兵部尚書派去戶部取一份文書,林思慎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進了戶部大院,就瞧見不少戶部官員正躲在廊下,目光落在大院前的兩道拉扯著的身影上。

林思慎眉尖一挑,有些疑惑的抬眸望去。

隻見穿著官服的李啟正垂頭喪氣的站在一個華服女子麵前,俊朗的麵容上掛著一個刺眼的五指印。

華服女子身形矮小,麵容還算清麗,隻是神情略顯刻薄,她冷笑一聲看著跟前的李啟,毫不避諱的諷刺道:“怎麼,說不出話來了,那個賤婢都已經懷了身孕,是你親自動手還是要等本郡主來動手。”

李啟眼中的陰翳一閃而過,他上前拉著青瑤郡主的手,低聲道:“郡主,這等私事我們還是回府再說吧。”

堂堂郡馬爺戶部侍郎,當著這麼多同僚的麵,被自己的妻子訓斥還被爆出了私事,實在是令人發笑。

況且青瑤郡主的聲音可不小,隔的遠遠的林思慎就聽的一清二楚。

青瑤郡主是四王爺的次女,與太子同歲,兩人關係親密。青瑤郡主性情乖張霸道,在京城也算是名聲赫赫,李啟入贅王府後,就常常被她當眾嗬斥指使,這也算是人儘皆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