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264(1 / 2)

沈頃綰偏開頭去, 垂下的眉眼間清冷淡漠,儼然一副並不想與林思慎多言的模樣,她抽開手來, 隻啟唇淡淡道了句:“夜裡風涼。”

林思慎垂下了手,心底有些失落,不過她仍是定定的望著沈頃綰,關切的輕聲問了句:“可是染了風寒?”

沈頃綰默然不語, 抬手輕輕抱著了冰涼的手臂, 似有若無的輕輕點了點頭。

林思慎聞言眉頭一蹙,也不理會沈頃綰的有意抗拒,徑直走上前繞過沈頃綰,抬手便將敞開的木窗關上了,口中不滿嘀咕道:“昔日你總說我不好好遵醫囑,如今你病了卻也是如此, 不好好喝藥也就罷了,還站在風口。”

“你...”

沈頃綰薄唇微微一顫, 一直有意避開的目光終是落在了林思慎身上, 她神色複雜的抿了抿唇, 輕啟檀口:“你為何還對我如此憂心,我們明明已經...”

“已經和離了。”

林思慎接過話, 一動不動的背對著沈頃綰, 沉聲道:“那是陛下的旨意,可我不信這也是郡主的心意。”

身後一片靜謐, 隻有屋內暖爐中的炭火燒的劈啪作響。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沈頃綰開口,林思慎的心涼了半截,她緊蹙眉頭猛然一轉身,撞入了沈頃綰複雜和晦暗的雙眸之中。

她分明瞧的真切, 沈頃綰冷淡的麵容上浮現了一絲欣喜神色,雖是轉瞬即逝,可林思慎敏銳的瞧見了。

可奇怪的是,沈頃綰卻薄唇緊閉,一言不發的望著她,仍舊是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模樣,渾身散發著抗拒的氣息。

林思慎心中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她步步逼近了過去,直勾勾的盯著沈頃綰的雙眼,一字一句的沉聲問道:“我之所以來此,是相信郡主絕不會狠心如此待我,郡主心中必是有苦衷的。除非郡主親口告知,和離乃是郡主的心意?”

沈頃綰眸光一閃,她沒有回答林思慎的問題,亦沒有避開林思慎的目光,隻是蒼白的薄唇似乎微微挑起,一掃麵上的倦色,露出了一絲溫柔淺笑。

見沈頃綰隻是笑而不語,林思慎咬緊了牙關,麵上露出了失落之色,她緊盯著沈頃綰,胸膛微微起伏著,又問道:“郡主還是不願說?”

無緣無故的與沈頃綰和離,這和離書還是沈頃綰親手遞給皇帝的,她不僅對林思慎一句解釋也沒有,甚至都沒有提前知會林思慎一聲。

林思慎能深夜跑來找她,如此心平氣和的追問,心下又覺她是有苦衷,已是對她們二人的情意極為篤定,可沈頃綰卻仍是芥蒂頗多緘口不言,這不免讓林思慎徹底寒了心。

沈頃綰麵上那絲笑意突然斂去,她微微偏開頭去,眼角餘光瞥了眼緊閉的木窗,而後答非所問的淡淡道:“和離書,是我親手呈於皇伯父。”

此話一出,林思慎有些愣住了,雖然沈頃綰這話說的摸棱兩可,可所表達的深意,不就是驗證了林思慎所問嗎?

林思慎難以置信的看著沈頃綰,似乎想要從她的神色之中看出一絲端倪。

可沈頃綰的神色風輕雲淡,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就仿佛漫不經心的隨口說了句並未放在心上的話。

林思慎快速的垂下頭去,漆黑的雙眸瞬間繚繞起一層濕潤霧氣,沈頃綰的沉默讓她心如刀割,那種如同淩遲般的痛苦,疼的她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了。不知為何,她甚至有些頭暈惡心,胃裡一陣翻湧抽搐。

巨大的挫敗感將林思慎整個人包裹住了,她甚至開始懷疑起來,懷疑這些年來與沈頃綰的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明明她已經來了,明明該問的她也問出口了,可為何沈頃綰卻還要狠心的將她推開,甚至狠心到,連一個能安撫林思慎的借口理由都懶得找。

林思慎額頭憑白冒出一層冷汗來,她恍恍惚惚的抬眸盯著沈頃綰,努力的睜開眼想要看清沈頃綰的神色,黯然的雙眸間甚至還帶著一絲希翼的亮光。

她抱著最後的一絲期望,深深望著沈頃綰,低喃著問道:“這就是...郡主的心意?”

沈頃綰就站在她眼前,一如往昔的翩然若仙風輕雲淡,她的目光也依舊是溫柔而複雜,眼底甚至有那麼一絲隱藏頗深的擔憂和悲傷。

可她卻對林思慎的逼問,緘口不言。

林思慎身子控製不住的輕輕顫了顫,她踉蹌著退了兩步,背脊撞在了身後的木案上,將上頭擺著的一個白玉瓷瓶撞落在地。

瓷瓶跌落在地,伴隨著巨大的脆響,碎裂成無數碎片。

林思慎麵色慘白怔怔的望著地上的碎瓷片,不知為何,突然垂下頭去,突兀又尖銳的笑出了聲來,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一開始隻是壓抑的低笑,可隨後聲音越來越大,毫不顧忌的放聲大笑了起來。

並無其他,隻是林思慎突然覺得,自己深夜跑來迫切的尋沈頃綰要個答案,卻被當頭棒喝的模樣,實在是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更像是一個笑話。

沈頃綰一動也不動的望著她,冷淡的麵容上顯露出了一絲壓抑著的悲愴,她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抬起。

可很快,她眼中掠過了一道幽暗的冷光,無聲的喘息了幾聲後,她閉上眼去,抬起的雙手收攏握緊,最終狠心放下手,無動於衷的站在林思慎身前。

林思慎的笑聲肆無忌憚的響徹整個院落,站在院子中的席淺自然也就聽到了笑聲,她有些愕然的抬眸望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那入耳的笑聲尖銳放肆,與其說是笑聲,不如說更像是哭聲,震的人禁不住心中發寒發酸。

她眉頭緊蹙的往前走了幾步,察覺到她意圖的綠蔭卻也跟著走到門邊,就這麼擋在了席淺身前,警惕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很快,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又恢複了一片靜謐。

彎腰捂著腹部的林思慎停下笑聲,她麵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消失,她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眸子黯然空洞噙著一抹絕望的淚意,瞧著便讓人心顫。

眼前沈頃綰的身影不知為何有些飄渺不定,明明就在眼前,卻模糊的像是在天邊。

林思慎努力的瞪大雙眼,眼中依舊朦朧恍惚,她一字一句的自喉嚨中擠出了幾句話:“既然郡主不願說,那便罷了,就算我自作多情,算我高估了自己在郡主心中的地位,也許我今夜就不該來此。”

話音落下後,她便挺直了背脊,目光遲疑的從沈頃綰那張美的讓人神魂顛倒的麵容上移開,落在不遠處的緊閉的房門上,然後一步一步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沈頃綰緩緩睜開眼,蒼白的麵容似乎又白了幾分,她望著越走越近的林思慎,一直苦苦隱忍偽裝的冷淡神情,終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措的端倪。

林思慎猶如提線木偶般,僵硬的從她身旁走過,就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一隻冰涼的手,突然緊緊拽住了林思慎的手腕。

沈頃綰那涼的有些刺骨的肌膚貼在林思慎的手腕上,指尖貼合在她手腕間跳動的脈搏上,若有似無的輕輕摩挲了兩下。

那是林思慎所熟悉的,在她焦慮不安時,沈頃綰安撫她的動作。

林思慎下意識地怔了怔,冷然的麵容上露出了些許動容,隻不過很快她便回過神來,猛然又決絕的甩開了沈頃綰的手。

沈頃綰緊咬著薄唇,她垂下眸子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緩緩收攏了指尖,輕聲喃喃道:“你能來見我,我很歡喜...”

可話還未說完,林思慎卻麵露諷刺笑意的打斷了她,背對著她冷聲道:“下官與郡主如今已是陌路之人,還請郡主殿下自重。”

林思慎的語氣透露著刻意的恭敬和疏離,那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決然。

一直強裝鎮定的沈頃綰突然心口一抽,一陣尖銳的刺痛感,讓她瞬間緊蹙了眉頭。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驚詫的望著林思慎的背影,抑製不住的顫聲喚了句:“慎兒...”

林思慎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冷冷道:“郡主殿下不必擔憂,下官日後絕不會糾纏與殿下。”

說完這話,林思慎便毫不停留的走到門邊,拉開房門踉蹌著走了出去,出門時她甚至不小心被門檻絆住,險些撲倒在地。

好在門外的綠蔭及時出手扶住了她,她這才不至狼狽的跌倒在門前。

林思慎低著頭站穩身形後,推開了綠蔭的手,低聲喃喃自嘲了一句:“真沒用。”

席淺望著林思慎一句話也沒說,她緩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便攬著她的肩頭,將她攬入了自己懷中,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心疼的在她耳邊柔聲道:“傻孩子沒事了,乳娘帶你回家去。”

說話間,席淺抬眸看向站在屋內的沈頃綰,平靜溫柔的眸子驟然冷厲銳利了起來。

房門敞開著,沈頃綰就站在屋內正中央,她不是沒有察覺到席淺威懾的目光,隻是她並未在意,她的一雙眸子始終落在林思慎身上,絲毫沒有移開。

席淺勾唇冷笑一聲,正要帶著林思慎離開,眼角餘光卻瞥見沈頃綰張了張唇,似乎無聲的對她說了句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