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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說話間雙眸尤其炙熱, 仿佛他已經看到了自己君臨天下的那一日,如此的沉醉出神。可等他回過神來時,卻隻對上了沈頃綰那平靜的不起絲毫波瀾的雙眸。

與四皇子的狂熱澎湃不同, 沈頃綰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清, 似乎對他所說的平分天下不為所動,隻斂眸一言不發的望著他。

沈頃綰的波瀾不驚, 就如同當麵給四皇子潑了一盆冷水,想來也是, 沈頃綰本就不是貪戀權勢之人,他用權勢引誘注定無用。

與沈頃綰相處的這些年, 他從未見過沈頃綰會在意什麼, 除了兩個人,一個九王爺, 另一個就是林思慎。唯有他們二人, 才能讓沈頃綰露出尋常人的喜怒。

也正是因他動了林思慎, 沈頃綰今日才會來找他。

所以四皇子換了話術, 他一臉懇切的望著沈頃綰:“綰兒,我知你想要的也許不是這些, 可隻要我能當上皇帝,你想要什麼我都能成全你。你我畢竟有情意在, 我斷然不會出爾反爾,至於二哥...那可就說不準了。”

沈頃綰眸光一斂, 饒有興趣的勾唇:“哦?此話怎講?”

四皇子點了點頭,蹙眉正色道;“二哥的為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他不過是個笑裡藏刀心胸狹隘的小人,但凡得罪他的人,有幾人能落個好下場。慎兒也曾得罪過他, 他之所以沒有對慎兒下手,不過是因有你護佑,可一旦稱帝,他便手握生殺大權,依他的性子,保不齊會秋後算賬。”

沈頃綰聞言唇角笑意瞬間消失,一針見血的質問道:“你說二哥會對慎兒秋後算賬,那你呢?你以前分明答應過我,絕不會對慎兒下手,可如今你卻為了對付孫文謙,將慎兒的身份告知林將軍,以此逼迫他出麵替你對付孫文謙。”

四皇子神色一怔,絲毫不覺理虧:“若非慎兒先設計說服林將軍,我又怎會出此下策?讓林將軍出麵告發孫文謙,不過是權宜之計,並不會危及將軍府。更何況,慎兒的身份林將軍遲早會知曉,就算不是我,她早晚有一日也會像林將軍坦白。”

沈頃綰冷冷一笑:“這麼說來,我反倒是要替慎兒謝過你?”

四皇子擺了擺手,急聲道:“綰兒,我並非想要對付慎兒,我若真有心害她,那知曉這個秘密的,又豈止是林將軍。”

沈頃綰一拂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四皇子:“你想要的,無非就是孫文謙口中的秘密,不過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四皇子聞言難掩麵上喜色,他跟著站起身來,迫切的盯著沈頃綰:“綰兒,你既這般說,難道...你已知曉二哥的把柄?”

沈頃綰猜得不錯,四皇子之所以急著對孫文謙下手,就是想要從他口中挖出二皇子的把柄。

此前隴右鬨旱災時,孫文謙侵吞了大筆的賑災糧,引得了四皇子注意。原本四皇子隻是想派人去找隴右,查出孫文謙貪汙受賄的證據,好在皇帝跟前彈劾他,以此打壓二皇子的勢力。

可卻不曾想,為了一個小小的孫文謙,二皇子花費了大把精力,不僅在皇帝跟前力保孫文謙,還私下買通了欽差,讓他敷衍了事不可深查此案。

二皇子愈發是費力掩蓋,就愈顯得欲蓋彌彰,也讓四皇子更加懷疑孫文謙身上藏著什麼天大的秘密。因此他不遺餘力的派了幾波人馬混入隴右,接近孫文謙,想要從他身上入手,查出二皇子想要遮掩的秘密。

林思慎是因機緣巧合之下才查到了龍嶺,可四皇子就沒那麼走運了,他暗中往隴□□遣了那麼多人,卻絲毫沒有查出蛛絲馬跡,派去的人無一不是無功而返。四皇子一度以為,是自己懷疑錯了。

四皇子之所以會力薦林思慎去隴右,一是因林思慎在他和二皇子跟前左右逢源,讓人吃不準她究竟站在哪頭,說不定二皇子會對她少些防備。二是因林思慎身後站著沈頃綰,一旦她有事,沈頃綰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隻要沈頃綰去了隴右,必定會察覺到異常,以她的聰明才智,查出隴右的秘密並非難事。

一切倒如四皇子所料,林思慎和沈頃綰二人的確合力查出了龍嶺的存在,隻可惜從隴右回來後,沈頃綰似乎倒向了二皇子。還有那林思慎,依舊像以往一樣左右逢源,不僅沒有跟他和盤托出在隴右查出的事,甚至還放過了孫文謙。

因此四皇子心知肚明,要想從她們二人口中得知隴右的秘密,恐怕是件難事,不得已之下,他才想要從孫文謙身上入手。

正巧隴右天災,致使百姓怨聲載道,還有不少災民湧入了周邊州縣哄搶鬨事,使得那些縣官苦不堪言。

四皇子暗中教唆他們上奏皇帝彈劾孫文謙治理不理,再親自捧著那些奏折去找皇帝,明麵上,他是礙著二皇子的麵子,不知該如何處置,這才來向皇帝請教,私下卻有意無意在皇帝跟前貶損孫文謙。

皇帝看過奏折後,對孫文謙生出不滿,又因四皇子在一旁挑唆,這才下旨將孫文謙調任京城,削了他的實權,將他冷落在京城。

如此一來,四皇子便計謀得逞了,隻要他再將楚司馬的舊案翻出來,把孫文謙關入刑部提審,到那時他大可派人嚴刑逼供,從孫文謙口中撬出他想知道的秘密。

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為了避免二皇子有所警覺,他才想到讓林將軍出麵。奈何林思慎從中作梗,讓南廂琴說服了林將軍,沒在朝堂告發孫文謙,導致四皇子計策落空。

四皇子本就對林思慎和沈頃綰不滿,如今林思慎又壞了他的事,他自覺該好好教訓教訓林思慎,也能給沈頃綰一個下馬威,提醒她自己手握林思慎的把柄,這才有了今日發生的事。

四皇子機關算儘,不過是想要得到除掉二皇子的把柄,若是不必費心費力,就能從沈頃綰口中得知,他自然是樂見於此。

望著四皇子那欣喜若狂的麵容,沈頃綰淡淡一笑,她轉身在屋內踱步,沉吟道:“我可以告訴你二皇兄和孫文謙在隴右藏著的秘密,可與之交換,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四皇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滿口答應了下來:“好,我答應你。”

沈頃綰腳步一頓,背對著四皇子悠悠道:“四皇兄,我還沒有說是什麼,你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下來?”

四皇子望著沈頃綰的背影,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又轉瞬消失不見,他朗聲一笑道:“綰兒,其實四哥心裡知道你想要什麼,你無非是想讓我彆出手對付將軍府,好保住你的心肝寶貝。昔日我總覺得你心思難猜,可如今倒覺得看穿了你的心思。”

沈頃綰翩然一轉身,目光冷冷的落在四皇子麵上:“再告訴你之前,我還想再問你一件事。”

四皇子站起身來,徐徐一拱手笑道:“綰兒但問無妨。”

沈頃綰神色不變,啟唇輕聲問道:“當初我問你是如何知曉慎兒身份的,你說是在皇宮無意得知,你如今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知曉的。”

對於沈頃綰會這麼問,四皇子倒是沒有絲毫意外,他垂眸笑了笑,目光遠遠的落在不遠處的窗前,神色似乎變得有些複雜,他答非所問的輕歎了一聲:“那些事都太過久遠,許多細枝末節的事,我已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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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帝最是偏寵威遠將軍府的林將軍,自林將軍的雙子戰死沙場後,就對林將軍愈發縱容寵信,連帶著林將軍獨存的幼子林思慎,皇帝也格外的喜歡,甚至與林將軍談論政事,都破例讓林將軍帶著林思慎來皇宮戲耍玩鬨。

林將軍和皇帝在禦書房商議政事時,太過無聊的林思慎不會安靜的等著,總是獨自一人在皇宮亂竄瞎跑,來往的宮女太監大多都認識她是林將軍的兒子,因此不敢出聲阻止,任由她胡鬨去。

宮中幾個年幼的皇子總愛在後花園蹴鞠撲碟,林思慎每回都輕車熟路的跑到後花園,與他們一同玩耍。

林思慎雖然比起他們身份低微些,年紀還要再小兩歲,可卻伶牙俐齒機靈活潑,總能與他們融洽的鬨成一團,時日一久,甚至還能私下與皇子們稱兄道弟。

每當他們的歡聲笑語傳遍整個禦花園時,總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遠遠看著,那便是最不受皇帝寵愛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親是一個宮女,皇帝醉酒後與她風流一夜,這才有了四皇子,生下四皇子後沒幾年她就病死了,他便被皇帝丟給了沒有子嗣的麗妃收在膝下撫養。

麗妃性子最是尖酸,因沒有生下一兒半女被皇帝冷落,初始她對四皇子倒也不錯,好脾氣的伺候著,指望著四皇子有一天能受皇帝器重,自己跟著飛黃騰達。

可時日一久,她發現皇帝對這個四子沒有半點在意,她根本就指望不上四皇子,因此也變了性子,對四皇子越發尖酸刻薄,時常言語諷刺壓迫。

母親生身低微,又不受皇帝待見,再加上性子孤僻不愛說話,四皇子不似太子那般會說好聽的奉承話,也不似二皇子那般,小小年紀就侃侃而談風流倜儻。

四皇子在宮中猶如一個異類,彆說其他的兄弟姐妹欺淩,就連宮女太監都敢在他身後議論嘲笑,因此導致他變得愈發的孤僻陰沉。

每次林思慎來禦花園和其他皇子玩鬨時,四皇子都在一旁看著,他被歡聲笑語吸引,卻又覺得他們的歡笑熱鬨與自己格格不入。

與皇子們玩累了,林思慎就會脫身跑到不遠處的涼亭趴在,將白裡透紅的小臉蛋貼在石桌上,眯著眼愜意的歇息。

每當此時,四皇子就會悄悄走進涼亭,捧著書像模像樣的坐在林思慎對麵,借機偷偷盯著林思慎的雙眼打量。

四皇子與人相處時,最愛看那人的眼睛,因為人的眼睛最難說謊。如同那些向他行禮的太監宮女,就算麵上掛著恭敬的笑,眼神也能透出掩飾不住的不屑嘲諷。

可林思慎的眼睛不一樣,永遠都是那麼的乾淨清澈,她不會因四皇子是不受寵的皇子而對他敬而遠之,也不會被他的孤僻冷漠嚇跑。

她隻會抬眼望著四皇子,然後笑彎了眼,很是自然的開始打趣起他看的書。

四皇子每次與林思慎相處的時間,都很短暫,有時甚至一句話都沒說,林思慎就被急匆匆趕來的林將軍拎走,在林將軍的怒斥聲中,她會偷偷轉過頭來,對他扮了個鬼臉,揮揮手說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