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清源感激涕零的眼神中,白言蹊將大半碗米都倒給了自家小侄子,從鍋裡分了兩勺米湯出來,低聲嘀咕道:“真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非要一門心思做官?做了大官又能怎樣?還不是伴君如伴虎,看似榮華富貴傍身,可誰知那一天就突然掉了腦袋。萬一把萬歲爺惹惱了,說不定全家的腦袋都得跟著搬家。哪有賺錢好……”
“咚咚咚!咣咣咣!賺錢!賺錢!”
腦海中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就是那在白言蹊耳邊磨嘰了三個月的機械音,差點將白言蹊的耳朵給震聾了。
苗桂花見白言蹊這樣不識好歹,瞪了白言蹊一眼,訓斥道:“你個憨丫頭,全村人哪個不羨慕你每天能吃一頓米粥,你還嫌這個嫌哪個,真是不識好歹!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了,明年二月的現世你如果過不了,我……我……”
準備放狠話的苗桂花華麗麗地卡詞了。
“娘,你是又相中哪家的歪脖樹了?還是瞅著村裡的那個水窪子深,準備進去洗個腳?你整天鬨騰來鬨騰去,有啥意思?我都跟你說了縣試沒問題,你就在那兒瞎操心。我一個要考算學的人,你給我弄一堆經文回來,你啥時候相中歪脖樹跟我說一聲,看看咱倆誰身子骨利索,你要是再逼我看書,我就先你一步掛歪脖樹上去。”
白言蹊看一眼自己瘦的和雞爪子一樣的雙手,再看一眼那‘坦蕩的胸懷’,心中滿是遏製不住的歎息。
“你說這好端端的一個村,怎麼就不想著脫貧致富呢?除了種地之外,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村裡走出個大官上,一得空閒就湊一塊兒集體做白日夢!就這樣還想著走出一個大官來,怕是大官還沒等到考中就餓死在半路上了。”
白言蹊隻是看不慣這村裡人事事都指望著虛無縹緲的大餅過日子的做派,沒想到她的抱怨才說出口沒幾句,突然就紮到了親娘苗桂花的心頭。
隻見苗桂花的眼眶說紅就紅,那淚水更是說來就來,還未等白言蹊反應過來,苗桂花的眼淚就已經淌到了下巴上。
“你個沒良心的丫頭,不知道你這三個月是中了什麼邪?早前不說的好好的嗎?全家砸鍋賣鐵都把你供出來,然後往後我們的生活就都指望你了,你是不是心裡有了底氣,就準備踢開這一大家子人,自己飛了?”
苗桂花越說越生氣,端著碗的手都開始抖了起來,隻見那大半碗米湯搖搖晃晃,突然‘哢擦’一聲,陶碗被苗桂花掰成了兩半,清湯寡水的米湯應聲而落,濺了白言蹊一腿。
白言蹊被苗桂花的手勁嚇了一大跳,端著剩下最後一口米湯的碗跳到一旁,後怕不已,毛骨悚然道:“娘,你這是乾啥?我又沒有說我不考,我也沒有說我自己單飛享福,你至於和碗過不去嗎?你看看現在家裡都窮成什麼樣了?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怎麼全村人都跟著犯了傻。”
“你想想看,這三個月來,咱們村裡可有一戶人家嫁娶?哪個村的姑娘敢嫁進咱們村這個窮旮旯來?咱們村的姑娘嫁出去又是過著什麼樣的日子,整天都被婆家當成賊一樣防著,生怕偷拿了婆家的錢填了娘家這個無底洞!村裡的後生更是可憐,那都二十大幾快三十歲了,連個討媳婦的錢都攢不夠,眼看著村裡的光棍都可以組個足球隊了!”
往嘴裡呼啦呼啦扒米粒的白清源疑惑地抬頭看向白言蹊,問:“小姑,啥是足球隊?”
白言蹊一噎,她差點忘了自己穿越到的地方是一個架空的古代,連飯都吃不飽,更枉談休閒娛樂這種奢侈的事情了,整個村子唯一的娛樂方式就是乾完農活之後湊在距離白言蹊家不遠的地方瞎嘮嗑:村東的李二誇一句白言蹊天資好,村西的王三誇一句白言蹊有當官的命,村南的王婆子再補一句白言蹊將來肯定能嫁個好人家……
這三個月來,隻要不刮風不下雨,白言蹊家門前不遠處那空地頭定能坐一排人,天天都用著一模一樣的詞誇白言蹊。
白言蹊不知道他們那些誇的人尷尬不尷尬,她隻知道自己聽的尷尬癌都犯了。
這縣試七分看實力,三分看運氣,剩下的九十分全都看精力!
要說這個世界的考試也真是夠長的,每考一次都需要兩天時間,把考生分開,各圈在一個木頭做成的小隔間裡,吃喝自己準備著,每日上茅廁的次數都被嚴格控製,為的就是杜絕作弊。
以白家目前的經濟狀況,估計明年二月的那兩天縣試,給白言蹊準備的吃食定然是米粥!米粥!米粥!……還是米粥!
除去第一天的早飯和第二天的晚飯不用準備外,中間夾著的四頓定然都是米粥,屆時可能苗桂花稍微大方一些,多放兩把米,然後多熬出幾碗米湯來,借著白言蹊參加縣試的機會給全家人都補補,可是那能管得了啥事?
米粥本來就不管飽,放的時間稍微久一點還容易變餿,吃了餿飯鐵定要拉肚子,縣試又規定了每位考生上茅廁的次數……那不就是作死嗎?
萬一二月裡再給來一個倒春寒,妥妥的人間慘劇。
聽著門外不遠處那些村民激情洋溢的的誇讚聲,白言蹊攥緊了拳,暗自下定決心。
“不行,非得賺錢!不然這日子根本沒發過!”
眼看著馬上就要入冬,這裡的生活條件又這麼樸素,連燒個柴火都得精打細算,怕是冬天能把人凍成冰坨子,還有那漏光又漏風的屋頂,萬一雪下得大一點,直接給壓塌了,那怎麼辦?
賺錢!
脫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