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原本這個時候正是家家戶戶點起燈火吃晚飯的時間點,今日卻家家戶戶都冷鍋冷灶,家中除了留下一兩個年幼不更事的小娃看門之外,幾乎是傾巢出動,全都奔向了河邊。
之前不知道魚肉竟然那樣好吃,所以才會空守著寶山而不知道如何利用,今日既然知道了魚肉能吃,而且味道十分鮮美,這些多年沒有開過葷腥的白家村村民怎麼會錯過?
大多數見識比較少的人都去河邊撈魚了,少數心裡明白的人則是悄悄摸摸溜進了毒林子撿花椒去了,當然,也有一些人去摘毒草。
白家村的人雖然傻,但是卻沒有傻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白言蹊坐在屋子裡琢磨賺錢的辦法,雖然已經有了幾個想法,但是關於具體實施的方法,她卻沒有丁點兒頭緒,頗為頭疼。
學習係統中抽中的獎勵為‘木工之技’,其中倒是包含了雕工,隻要能夠買到趁手的刻刀,尋到質地合適的木料,她有把握雕出印刷板來,可問題是以現在的財力物力,莫說是買刻刀了,就是買紙都不夠。
白言蹊也想過造紙,可是現在這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如何能造出紙來?
怕是紙還沒有造出,造紙的人就生了一手凍瘡。
“哎……”
白言蹊咬著毛筆頭發呆,突然聽到了苗桂花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苗桂花壓低嗓子的說話聲。
“素娥,爭光,你們倆出來一下,娘剛剛把那路邊的毒草都摘回來了,現在你們帶上筐和簸箕,同娘一起去那毒林子裡裝毒果子去,一會兒去的人多了怕是就輪不到我們家了。”
屋內的白言蹊啞然失笑。
她的猜測果然沒錯,這白家村看似民風淳樸,不興攀比之風,可是現在再看呢?
之前的那不過是假象罷了!當初整個白家村家家戶戶都是一樣窮的揭不開鍋,所以誰家也不用惦記彆人家比自己家富,可現在隻是有了一點花椒和辣椒,白家村的人就開始相互防範起來了,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了人性!
瞅一眼那經論典籍的開篇那句‘人之初,性本善’,白言蹊嘴角滿是嘲諷的笑意,提筆將‘善’字劃掉,在旁邊批注了一個‘惡’字。
人之初,性本惡。
這才是人性。
“雖然這樣的人性聽起來不如‘善’體麵,但勝在真實。唯有讓少數人家先富起來,這樣才能刺激到那些習慣了犯懶的人,讓他們也開始奮起直追,靠自己的雙手與汗水勤勞致富。”
白言蹊似有所悟,喃喃自語。
放下筆,走到院子中,白言蹊叮囑苗桂花和白爭光、李素娥,“那毒林子裡麵的東西叫花椒,你們去摘的時候切記隻取上麵乾爽的那一層,下麵雖然也是花椒,但是長時間被埋著,一是不大乾淨,二是怕已經受了潮,影響口味不說,若是已經發黴長毛,那可是禍害人身子的。那毒草名叫辣椒,就沒那麼多忌諱了,但凡是長在枝頭的,隻要沒有被蟲子叮壞就全都摘回來吧!”
在苗桂花的心裡,現在的白言蹊已經變成了全身籠罩著智慧之光的文曲星,她哪裡還會再提白言蹊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犯了癔症之類的事情。
讀書讀傻的人會知道魚肉能吃嗎?
讀書讀成傻子的人會知道那毒草和毒果子沒毒嗎?
笑話!
若是現在誰敢說白言蹊是傻子,苗桂花絕對會叉腰指著那人的鼻子罵上兩個鐘頭!
“行,娘記下了,你在家裡安心看書,白粥娘已經熬在灶上了,你隔上一段時間就看看,彆讓粥給熬糊了。清源,你看著點你小姑姑啊!”苗桂花不放心地叮囑道。
白言蹊一臉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哪有讓小侄子看著自家姑姑的道理?這怕是被說反了吧!
按照苗桂花的本意,她可沒有說反,相對於白言蹊這個能惹事的丫頭來說,她更相信雖然年紀小但勝在性子沉穩靠譜的孫子。
白言蹊目送苗桂花等人走出院門,進灶間看了一下鍋裡的水,估摸了一下時間之後,再度返回屋子看書挑刺去了。
兩種不同的觀念在書卷上碰撞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奇妙了,簡直有毒得讓她上癮。
苗桂花領著兒子兒媳走出院門之後,憋了一肚子疑惑不敢問的白爭光終於開口了。
“娘,為什麼我們要去撿那花……花……花啥來著?不管了,我還是叫那東西毒果子吧!為什麼我們要去林子裡撿毒果子那而不是去河裡撈魚?毒果子不過是調一下魚湯的味道罷了,我們吃的是魚肉而不是毒果子啊!”
苗桂花歎一口氣,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大兒子雖然相貌不錯,長得還算英俊,可腦子卻遠遠不如小閨女精明,縱然她是親娘也嫌棄。
“素娥啊,你來告訴爭光吧,我被他這沒腦子的樣子氣得肝疼。”苗桂花單手捧心,苦著一張臉往那毒林子的方向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