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V第一章(1 / 2)

有白言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針灸術出馬,宋清的落枕自然算不上什麼大事。

五人吃過飯後, 為李光耀留下一卷算科書籍作為叨擾一日的答謝, 正式作彆李家大哥和李家嫂子, 乘上馬車往徽州城的方向趕去。

相比於前幾日, 這一日的馬車中要空曠不少,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沈思之這個靈活的胖子被請到了唐毅的馬車上,而唐毅則是占了沈思之的位子, 與白言蹊等人同坐一輛馬車。

白言蹊手中拿著一卷從王肖那裡借來的算科書籍,一邊琢磨這個朝代的答題方法, 一邊揣度唐毅的意圖。

一心不可二用,白言蹊這樣三心兩意地坐了大半個時辰,一頁書都沒有翻過去,亦沒有想明白唐毅的目的與動機, 隻能敞開了發問。

“不知兄台口中所說之人是誰?”

唐毅答:“已經辭官的翰林大學士朱冼。”

白言蹊對翰林大學士這個官職沒有多深的了解, 隻知道是一個職位不小的官員, 僅此而已,故而她隻是稍微點了點頭就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哦,沒聽過。”

唐毅手中捧著一盞剛沏好的暖茶, 小酌一口, 突然就聽到白言蹊的話,差點噴了出來,瞪著眼珠子將暖茶吞入腹中之後, 咳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

宋清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白言蹊, 解釋道:“白姑娘, 可讓我怎麼說你才好。翰林院是朝廷所設,為內廷供奉之所。除了為人廣知的文詞、經學學士之外,翰林院還設有算科、律科、禮科、武科、兵科、農科、醫科、術科、卜科、樂科、舞科等不下六十種分科,專門為我朝培養伎藝人員,你我要參加的算科考核正是由翰林院組織。換句話說,若是朱老未辭官的話,朱老就是第二大的考官,最大的考官是我朝明君。”

說到‘明君’二字的時候,宋清與有榮焉地朝著空中一拱手,看得白言蹊眼皮子直跳。

原來宋清是當場皇帝的迷弟!

王肖借著宋清的話頭補充道:“以往,算科並不受重視,若非朱老全力推舉,恐怕算科都難以正式進入翰林院,成為眾多明珠中的一顆。當年天災眾多,正是朱老將算科從一眾旁科中提了出來,這才解決了大問題。不論是賑災濟民還是行軍打仗,都離不開算學。所以白姑娘你知道你多麼令人豔羨了吧!”

白言蹊耳根微紅,和著王肖說這麼多就是為了拐著彎誇她一下,真是叫人不好意思。

就在白言蹊準備謙虛謙虛的時候,王肖語氣一變,可憐兮兮地往白言蹊身邊蹭了蹭,央求道:“白姑娘,既然你現在已經明白了算科的重要性,那你能同我說說‘埃克斯’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嗎?我能夠感覺到你所說的法子對於算學極為重要,可奈何我才疏學淺,而姑娘的算學造詣又極為精深,實在是讓人心癢難耐,夜不能眠啊……”

白言蹊毫不客氣地拆穿王肖的謊言,“今天晨起時我怎麼看你比誰都睡的香?”

王肖梗著脖子狡辯,“非也,若論誰睡得最香,自然非鼾聲如雷的沈思之沈兄莫屬。”

宋清斂著眼皮默默念叨幾句之後,突然間福至心靈,猛然抬頭,目光如電般看向白言蹊,問道:“白姑娘,你當日所說的‘埃克斯’並不具有實際意義,隻是一個指代,就算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代替也可以,它隻不過是假設出來的那個結果罷了。我說的對不對?”

白言蹊從車廂下翻出一個鮮果來,正剝殼呢,突然就聽到宋清這句話,嚇得她手一抖,鮮果一咕嚕就落到了唐毅懷裡。

“白姑娘,我說的對不對?”宋清急吼吼地問白言蹊,眉宇間滿是難掩的喜色。

白言蹊從唐毅懷中將鮮果撿了回來,打了一個響指,應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我當日考慮到‘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本身就具有算學意義,這才隨口造了一個無意義的東西來指代,誰料你們都鑽了牛角尖。”

宋清格外激動,立馬掏出那本王劉氏幫王肖買來的《國子監密卷》來,將之前困擾著他的那些問題一一掃過,喜上眉梢。

“原來是這樣!”

“之前我苦苦累舉,沒想到用白姑娘所說的法子一算,這些題目居然這般簡單!”

“朝聞道,夕可死矣。”

“白姑娘,你講的這種法子聞所未聞,但是對於算學界來說,絕對是前無古人,何必用‘埃克斯’來命名,我看就用‘言蹊數’來指代好了!你能想到如此奇詭討巧的辦法,足以流芳千古!”

白言蹊嘴裡塞著三個剝好的鮮果,正像隻倉鼠一樣賣力地嚼動呢,突然就聽到了‘言蹊數’三個字,差點將她給噎死。

“言蹊數……”

一想到之後的算學老師手執教鞭,戳著黑板上的方程式給學子授課,‘我們假設一共有言蹊隻雞,假設這個女工一共染壞言蹊匹布……’

白言蹊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哪是流傳千古,這分明就是要遺臭萬年的好嗎?

那些個學子被方程式折磨的時候,怎麼會忘記她這個提出‘未知數’定義的人!她這是妥妥地給自己拉仇恨啊!

不行!絕對不行!

就在白言蹊要堅定不移地拒絕宋清這個餿主意的時候,那磨磨唧唧的係統突然出聲了。

“二傻宿主隨機觸發係統核心算法——知名度。身為一個追求高尚的風.騷二傻,你怎麼能夠允許自己默默無聞?”

“唯有提升知名度才是正道!風.騷的二傻宿主,儘快提升個人知名度,當你的知名度積攢到一定程度時,就可以主動挑選學習內容了哦!”

“崛起吧,風.騷的二傻宿主!”

白言蹊抬起的手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好幾種。

這坑爹的係統!

風.騷的二傻宿主是怎麼回事?

不過此刻的白言蹊已經沒心思琢磨她被係統扣上的帽子是緣何而來了,她腦中隻有係統提到的那三個字——‘知名度’!

這係統莫非是想將她打造成古代的大明星,有事沒事去炒炒緋聞,唱唱歌?

怎麼可能?她可是正經人家的閨女!

再說了,受時代的限製,前世的明星放在這個時代,就是那紅樓中的歌姬名伶,沒有明星那般光彩不說,地位更是低賤到了塵埃裡。

“打死都不能成為歌姬名伶。”

白言蹊一想到那歌姬名伶的樣子就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就算餓死也不淪為那些浪蕩公子哥的玩物!

相比於歌姬名伶,白言蹊覺得提出‘言蹊數’靠譜多了。

牛頓提出的第一第二第三定律差點逼死一大片中學生,人家提出的微積分差點逼死一大片大學生,可人家牛頓還不是物理學界、數學界的巨人?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直到她穿越前都沒有人能夠完全弄明白,這影響愛因斯坦了嗎?

王後雄係列的教輔簡直就是所有學生的噩夢,可人家王後雄不還活得好好的?

想到王後雄係列教輔上印著的那個大頭照,白言蹊就對王後雄格外的敬佩,也不怕出門就被學生扔臭雞蛋菜葉子……王後雄的這份定力值得她學習!

白言蹊對於未來的路已經規劃好了,若是能夠通過此次考核,那一定要向王後雄學習,每年都出上個好幾套科舉教參,在教參的首頁將自己的頭像印上去。

不就是知名度嗎?

她一定可以讓科舉考生將她的名字刻在骨子裡,將她的照片印在腦海中!

更何況她一個穿越人士,能夠走的路子實在是太多了,又不是非要在算學上一條路走到黑,她可以搞發明啊!

看看人家愛迪生,為世界做了那麼大的貢獻,得到了多少人的好評,人家哪裡像牛頓愛因斯坦那些人一樣整日得瑟著逼死學生了,人家愛迪生那叫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日後的鹽鋪生意做起來,她就在鹽的包裝紙袋上印一張自己的畫像,背麵將她提純粗鹽、造福百姓的經曆都寫出來,隻要是買過雪花鹽的人都會記住她的這張臉,想要提升知名度那還難嗎?

哪有人家不吃鹽?

為了提升知名度,白言蹊連‘害臊’倆字怎麼寫都選擇性遺忘了,在心裡默默給前世諸多名人點了三炷香之後,臉色漸漸柔和下來。

白言蹊把僵在半空中的手伸向宋清,滿目真誠地看著宋清那張因為過分激動而憋紅的臉,眼中噙淚,聲音顫抖,“我本對名利十分淡薄,喜低調行事,可是宋兄所言也對,此舉並非幫我揚名,而是告誡天下算學之人,要激流勇進,用於探索,大膽創新!”

宋清眼眶通紅,握著白言蹊的手有些抖,“我知道姑娘淡漠名利,不然怎會在同一縣城中住了將近二十年都未曾聽過姑娘的名字!如今姑娘為了激勵天下算學英才所作的貢獻,宋清永生難忘。”

白言蹊:“……”那是因為她剛穿越過來!

白言蹊腮幫子抖個不停,眼眶已經紅了大半,眸中有淚光閃爍,“多謝宋兄諒解!”

王肖、陳碩似有所感,藏在袖子裡的拳頭微微緊了些,唯有唐毅覺得白言蹊的這番表現有些古怪,可具體古怪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

“昔日見這位白姑娘時,白姑娘隻是一遠鄉僻壤中的小村姑,沒想到竟然在算學一道上有如此高的造詣,今日早晨一見,沒想到白姑娘亦通曉針灸之術,當屬奇女子也。”

唐毅感歎一句,看向白言蹊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複雜。

白言蹊:“……”你如果不喚我‘小村姑’我更高興!

白言蹊哪裡是被宋清說的話感動到了,她分明就是憋笑憋得太厲害,想要笑出來卻隻能拚命忍著,生生憋出了眼淚來,沒想到居然造出這樣的誤會來。

“嗬……”

白言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中憋著的那點兒笑意總算紓解了出去,用一句十分違心且將來無比打臉的話堵上了唐毅的嘴。

“我淡薄名利。”

白言蹊那眼中含淚還要大笑的表情落在宋清等人眼中,自動被美化成了‘違背自我內心之後的曠達’,宋清陳碩等人對白言蹊更是心疼。

日後當白言蹊的畫像飄滿徽州城、並州城、蘇州城……甚至是京城的時候,不知道宋清等人心中該作何感受?

是對白言蹊的那句‘我淡薄名利’提出質疑?

還是為白言蹊所做出的犧牲更加心疼?

……

車馬在雪地中家慢吞吞地走著,白言蹊靠著車廂內壁上的獸皮假寐,唐毅閉目養神,不知道內心在琢磨著什麼,宋清三人則是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探討著從白言蹊這裡學到的‘新式破題法’。

每解出一道題,宋清等三人臉上的喜色就濃上幾分,眼看著距離府城越來越近,王劉氏給王肖買到的那本《國子監密卷》已經做完大半,這讓宋清等人信心大增!

“這‘新式破題法’真是一柄算科利器,破題解題如同切瓜砍菜,難題變易題,易題都難以稱題了。”小黑臉陳碩感慨道。

宋清王肖二人連連點頭稱是。

白言蹊淺笑不語,繼續假寐著養精蓄銳。

唐毅則是睜開眼睛看了陳碩一眼,嘴唇抿得稍微緊了一些,心道:“聽四人今日所談,將來的翰林院算科堂中定有這四人席位,應及早結交。”

唐毅雖然落魄,但畢竟是皇子,王劉氏買來的《國子監密卷》他早就見過了,也曾試著解了幾道題,可是卻格外棘手,沒做幾道題就丟筆放棄了,沒想到在路上遇到的幾位算學考生卻有如此本事……怕是這些人去了翰林院之後,會將翰林院的算科堂掀翻天。

獨享唐毅那輛馬車的沈思之正左手一個鮮果右手一個糕糕餅餅,美滋滋地享受生活,壓根不知道另外一輛馬車上的三個小夥伴已經學到了‘新式算學’的技法,算學水平突飛猛進,獨留他一人原地踏步。

臨近天黑的時候,白言蹊等人終於到了徽州府城。

在馬車中憋了太久的宋清等人立即下了馬車,時不時發出幾聲‘嘖嘖’聲,頻頻感歎徽州城的繁華。

就算他們四人家境殷實,在懷遠縣中算是富貴之流,但是若放在徽州城內,那就沒有那麼醒目耀眼了。

相比於土包子進城模樣的宋清、王肖等人,白言蹊的表現就淡定了許多。

前世她念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處國際化大都市中,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比眼前的徽州城不知繁華多少倍,若說徽州城內什麼吸引她,白言蹊想,那就是這份原滋原味的古色古香了。

白家村隻有窮和荒蕪,懷遠縣雖然好上一些,但是也談不上古色古香,如今進了這徽州城,那白牆黑瓦的建築陡然間印入眼簾,連帶著徽州城的空氣都仿佛清新了許多,更是有淡淡的檀香味縈繞在鼻尖,讓她心中歡喜不已。

白言蹊身上的衣衫單薄,雖然徽州城下的雪沒有路上那麼大,但是天寒卻是沒有任何差彆的。

本想窩在馬車中的白言蹊被宋清等人邀下馬車來,直麵徽州城的繁華,驚詫地挑起了眉。

她怕冷,這才沒有同宋清等人一樣剛入徽州城就跳下馬車,可是如今站在大路上,哪裡還能感受得到丁點兒寒意?

仔細想想,自從經過那二傻係統的電擊之後,她對冷的感覺就沒那麼強烈了,如今徽州城內寒風呼嘯,落在她臉上卻與溫潤的春風並無太大差異,隻是稍微凜冽了些許。

行到一處客棧前,宋清等人準備投宿,卻被唐毅攔下。

唐毅道:“我在這徽州城內有幾間院子,其中一處距離徽州書院極近,剛好你們此次算科考核就在徽州書院中進行,就去我那處院子中落腳吧,剛好院中的小廝丫鬟俱全,比客棧中要方便太多了。你我萍水相逢,就當是交個朋友如何?”

宋清想要拒絕,卻沒想到唐毅下一句話就堵上了他的嘴。

“朱老就住在徽州書院中,你們休整好之後,還要請白姑娘同我去幫朱老看看頭疼的毛病,屆時由我引薦,你們也可以去拜訪一下朱老。”

唐毅開出的這個條件格外具有誘.惑力,這就等於白言蹊前世那種粉絲直麵愛豆一樣,宋清哪能拒絕,隻能還禮應下,一路都翹著嘴角。

在遇到白言蹊之前,宋清對自己的算學水平一直都很有自信,可是被白言蹊打擊過後,他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與局限。在趕路的時候,他從白言蹊這裡學到了‘新式破題法’,不僅讓他找回了當日的自信,還讓他對於此次算科考核更加有把握了。

若是能夠在參加算科考核前見到自己的偶像朱冼朱老先生,宋清覺得就算自己考不上那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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