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V第四章(1 / 2)

因為有顧修禪師的存在, 就算白言蹊不是朱老的救命恩人,那朱老也半點不會虧待於她。

大魚大肉, 鮮美菜肴……饑腸轆轆的白言蹊吃到最後, 若非有唐毅在一邊拎著她背後的衣衫,怕是得趴著去參加算科考核的地方。

整整一日未進食給她造成的饑餓感差點將白言蹊折磨瘋了,不過這並不是她胡吃海喝的原因,她是想到了接下來還有六天的時間將要細細品嘗那‘如墜冰窟’的滋味, 不吃飽怎麼慷慨上路?

接連打了三個飽嗝, 白言蹊在朱老以及唐毅等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中, 慢悠悠地放下筷子, 問朱冼, “朱老, 不知那算科考核何時開始?”

朱冼雖說已經做好了給白言蹊開後門的準備, 可是在聽到白言蹊這麼問的時候, 心還是不得勁的抽了抽。

他一輩子剛正不阿,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到老卻……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晚節不保嗎?

白言蹊見朱冼不答, 還以為是需要在徽州城多耽擱幾天,心中歎一口氣, 開始琢磨六天過後的時間安排問題,眉頭不自覺地開始皺緊。

徽州書院院長蕭逸之見此, 右眼皮子瘋狂地跳了起來, 顧修禪師的威脅自動單曲循環式回蕩在他耳邊, ‘滅門’的恐懼嚇得他連忙道:“國子監送來的題目已經到了, 隻要你準備好,隨時都可以參加考核!”

白言蹊的眉頭舒展開來,微微點頭,“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嗝!”話未說完,一個飽嗝就到了。

朱老在朝堂中攪弄風雲不下二十年,還從未如今天一般戰戰兢兢,都說伴君如伴虎,可與一言不合就滅人滿門的顧修禪師比起來,那廟堂之上的皇帝也就一條性格溫順的大貓,雖然偶爾撓人一爪子,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和善的。

“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這般頻繁地皺眉,老頭子我的心臟實在受不了啊!”朱老雙手捧心,好不容易將腦中淤塊的問題解決,可他覺得活著更加艱難了。

之前頂多是身子遭罪一點,現在是心累!

顧修禪師走後,經曆了大悲大喜、大落大起的白言蹊心頭繃緊的那根弦直接就斷了,原本她還挺擔憂自己無依無靠,會被人欺負,故而遇到唐毅的時候會被嚇得不輕。可從顧修禪師對唐毅的態度以及唐毅的反應來看,如今的她絕對抱到了一條金光閃閃的大粗腿。

彆人的靠山那叫靠山,她的靠山那應當叫靠山PLUS!

白言蹊膽大了,她的心態膨脹了,再也不會因為沒有靠山而覺得低人一等,不過她的理智還在,也不願意在朱老等人麵前托大,連連開口解釋。

“朱老無須如此,能得到顧修禪師的庇佑,那是我的運氣,但這並不是我的倚仗。像顧修禪師那種慈悲和善的人,定然不希望我仗著他的名聲四處撒野為禍。所以我覺得,顧修禪師的那番話並非實指,而是虛指。”

朱冼挑眉,驚喜地看向白言蹊。

白言蹊又道:“皺眉不過是尋常不過的一種表情罷了。若是我稍稍皺一下眉,顧修禪師就要替我滅人滿門,那恐是會將顧修禪師累倒。我想顧修禪師的真實意思隻是告誡我不要怕事,若真遇到麻煩無解之事,他會出手幫我一把,僅此而已。”

“不過萍水相逢,一麵之緣,能夠得到顧修禪師這般照拂已經謝天謝地,我又怎麼敢仗著顧修禪師的名聲胡作非為呢?”

聽白言蹊這麼一說,在場之人無不鬆一口氣,這話聽著堪比天籟之音,實在是太讓人舒坦了!

朱冼、唐毅、蕭逸之等人並非聽不懂白言蹊話裡的那層淺顯意思,隻是顧修禪師的行事作風哪裡是他們這些人敢隨意揣度的?

若是揣度對了還好,稍微揣度的有點偏差,那就是腦袋搬家、人頭落地,更有甚者,可能會連累全家都跟著遭殃……如今得了當事人白言蹊的保證,這些人懸在心頭的大石終得落地。

吃過飯,稍微歇息了一下,徽州書院院長蕭逸之便遣人去喚住在徽州書院隔壁院子沉迷解方程無法自拔的宋清等人。

聽說被徽州書院提考,宋清、王肖、陳碩等人都有點懵,心中有激動,也有一點慌張,這屬於典型的考前綜合症。

若這次算科考核是常規科舉還好,必考題型有哪些、主考官喜歡考什麼方麵的題目都能提前打聽到一些,可這不是科舉啊!

這是朝廷為了積累算學人才而提前開設的補位考試!

算學考試與傳統的科舉相比,等於是一條直通仕途的綠色通道;對於癡迷算學學子的人來說,這等於是一輛直通車,可以越過層層考核,直接走到了科舉之路的頂端,不過相比於傳統科舉考生那八麵開花的前途,他們這些乘坐直通車的人隻有一條路走,那就是成為算科博士,將畢生精力都奉獻在算學一道上。

……

徽州書院,文廟居於整個書院的正中間。

文廟中,四個密封嚴實的朱紅色木質箱子擺在孔老夫子雕塑腳下的供桌上,受香火供奉。

一套繁複的禮節做完,蕭逸之在身旁的端硯書童取來的淨水中將手洗乾淨,用頂好的棉布擦乾手,監管宋清等人落座之後,這才打開那朱紅色的漆木箱子,一排排卡在小木格子中、由牛毛黃.色絲絹包裹起來的竹簡出現在眾人眸中。

端硯書童取來四盤顏色不同、刻有數字也不同的木球,讓宋清等人從每盤木球中各自選出一顆收在手中,這才退下,由徽州書院院長蕭逸之宣讀考核規則。

蕭逸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此次考核題目全部由國子監算科博士命題,總分十五分,分設五道題,其中第一個箱子中的題目分值一分,第二個箱子中的題目分值二分,第三個箱子中的題目分值三分,第四個箱子中的題目分值四分,總分十分。”

白言蹊:“……”這不廢話麼!

蕭逸之不知白言蹊豐富的心理活動,繼續介紹道:“四題均無錯漏之處者,直接錄用為算科博士;若是解題過程中出現錯漏之處,則看第五道題。第五道題目已經放在了諸位桌子上,屆時還請諸位以刀代筆。”

前四道題目的考核方式中規中矩,宋清等人還能接受,可這第五道題的考核方式是什麼鬼?

擺在他們幾人麵前的隻有一張平整的桌子,一把刻刀,一方硯台,一隻筆,哪有什麼第五道題?

見宋清等人迷惑,蕭逸之暗搓搓地偷樂了一下,當初他聽到第五道題的考核方法時,同樣也是一頭霧水,不過等他想明白第五道題考核方法的妙處之後,不得不讚歎國子監那些老學究的一片苦心。

蕭逸之心裡過足了癮,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解釋。

“第五道題並非讓你們答題,而是讓你們出題。整個考核過程一共三炷香的時間,前四道題占兩炷香時間,第五道題占用一炷香的時間。考生須在一炷香燃儘之前,用刻刀將自擬出的題目刻在桌案上。第五道題答題過程中,前四道題現場批閱,第五道題答完,直接公布前四道題成績,滿分者直接錄用,若是前四道題得分未足五分者,直接剔除。”

蕭逸之頓了頓,再度衝著白言蹊等人放出一個重磅炸彈。

“所得分值介於五分到十分者,需要等一月時間方可知道成績。這一月時間內,你們都必須待在徽州書院,屆時你們的第五道題將送往其他州府的書院甚至是國子監互破,若是題目被破,那將無法得到這五分,考生將進入待定,若是在這一月中能夠破題五道,將獲得複活資格,可破格錄取為算科博士。若是一月之內無人破除題目,那這五分將暫時算在出題人頭上,一月之後由出題人公布答案,若是答案正確,出題人亦可破格錄取為算科博士。”

白言蹊:“……”

宋清、陳碩、王肖、沈思之:“……”

這五人的表情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什麼叫五臉懵逼。

國子監的人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居然能想出如此複雜的方法來,真是把考生當賊一樣防著!

不過好在宋清等人整日都同算學題目打交道,邏輯思維還不錯,雖然聽著有些繞,但是想要聽懂蕭逸之話裡的意思還是不難的。

根據抽中的小木球上的對應的那些數字將題目一一從各個箱子中抽出來,宋清等人開始提筆作答。

白言蹊看著抽中的四道題目,稍微斟酌一下,將答題的空位安排好後,正式落筆。

她抽中的四道題中,有一道純粹的計算題,分值一分,若是按照尋常方法一步一步解的話,半柱香的時間不一定夠用,但是利用因式分解和組合,很輕易就能將答案算出來。

還有一道是變種的幾何證明題,分值三分,屬於三.角形問題,不過是頂了一個行軍打仗時布陣用的帽子,破題不難,解題更容易。

剩下的兩道題目都是應用題,二分的那道題目屬於數學中典型的行程問題,看似複雜,實則隻要捋順思路之後,解題過程根本不難,而分值最高的那道題則是完全秉承了國子監出題的套路,題乾又臭又長,用不著卻能夠繞暈考生的無用條件給了一大堆,實則隻要考生將題目的內核看破之後,一個二元一次方程組就能解出答案。

一炷半香的時間眨眼而過。

為了保險起見,白言蹊將題目又仔細審了一遍,把答案檢查了三四次後,確定作答無誤,這才將卷子折疊起來,由端硯書童收走呈了上去,拿起刻刀開始準備第五道題。

她腦海中那些難題太多了,若是想要難住這個朝代的人,不用將前世那麼多數學家絞儘腦汁都沒有算出結果的猜想拿出來,隻需要將前世高考題目中的那些數學題拿出一道來就足以讓這個時代的諸多算學愛好者撓禿頭了,不過白言蹊並不打算這麼做,她仔細斟酌盤算一下,腦海中有了合適的題目。

‘海盜分金’問題!

刻刀握在手中,白言蹊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將‘海盜分金’問題本土化處理了一下,刀尖點在桌麵上。

“五名強盜共搶到了一百兩黃金,他們按照輩分的順序依次提出分配方案:首先由老大提出分配方案,然後五人表決,超過半數同意後方案才被會通過,否則老大將被丟下萬丈懸崖,絕無生還可能。以此類推,假設每一個強盜都絕頂聰明、足夠理智,而且他們都希望自己得到的黃金能夠最多,那麼請問強盜中的老大如何分配黃金才能滿足要求?”

前世在數學控製理論和實變函數課上被‘海盜分金’問題摧殘過無數遍的白言蹊知道這題目究竟有多麼凶殘,莫說是這個朝代的算學還處在剛過萌芽且尚未鼎盛的時代,就算這個時代的算學正處在鼎盛時期,那也不一定能夠有人解出這道題來。

刻刀落下,白言蹊審視一遍自己刻在書案上的題目,字跡工整,與前世打印出來的宋體基本沒有太大區彆,看起來極為舒服,她對神經病係統強塞在她身上的木工技藝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彼時的計時香已經燃了兩炷半,白言蹊舉手示意,立馬就有端硯書童將桌案的案麵同四條腿拆開卸下來,將整張桌麵呈了上去。

此時的宋清等人仍在絞儘腦汁地想第五道題目該如何出,白言蹊靜坐在場中,等徽州書院的院長蕭逸之公布成績。

那些密存於朱紅漆木箱子中的題目都自帶有答案,皆存放於那道題目對應竹簡下的暗格中,隻需要對照著考生手中的小木球將答案拿出來就好。

此次算科考核的性質為朝廷算學人才的補位考核,題目大多數來自國子監中的師長和監生都沒有具體方法計算的難題,不過通過累舉法還是可以勉強得出正確結果的。

對上這樣的題目,白言蹊傳授給宋清、王肖、陳碩三人的方程解題法就派上了用場,除了分值最大的那一道題外,宋清等人解起其他題目都沒有多大的難度,唯有沈思之一人解第一道題就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第二道題更是提筆就卡殼,堪堪趕在第二柱香燃儘之前得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看一眼氣定神閒的白言蹊已經略微有些緊張的宋清、王肖和陳碩,沈思之內心不斷地哀嚎,他的算學水平並不比王肖等人差上太多啊?為何他看著王肖等人都不怎麼著急呢?

宋清等人確實不大著急,前三道題根本沒有太大的難度,就連第四道題也不是特彆難,雖然他們不懂二元一次方程組,但是利用一元一次方程可以將解題難度簡化一大步,再利用之前的傳統算法,足以解出答案。

白言蹊等人解題時雖然用到了解方程思想,但是邏輯通順,哪怕蕭逸之看不太懂算學的東西,但是根據白言蹊等人給出的步驟一步一步核算下來,還是可以確認那答案與國子監給出的答案一致無二。

第五道題的五塊題板陸陸續續被收了上去,白言蹊等人的前四道題目成績也相繼公布了出來。

白言蹊和宋清皆是十分,直接錄用為算科博士,答題卷、題目以及第五道題的題板這三份東西立馬密封好,由專人快馬加鞭地送往國子監,十日之後準備在徽州書院入職。

王肖八分,陳碩七分,答題卷、題目暫時留在徽州書院,第五道題的題板立馬送去國子監等待分配調度,二人需留在徽州書院等待送來的各式題板,進行加時複活賽。

至於靈活的胖子沈思之,隻得到一分的他注定無緣本次算科考核,類似於這次考核的機會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有,他若是想要走上仕途,多半還是需要按部就班來參加的。

公布成績的那一瞬間,沈思之的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他知道白言蹊的算學天賦高,但是宋清、王肖和陳碩的算學水平何時變得這麼高了?

此刻的沈思之總算明白,在不知不覺間,他的這些小夥伴已經甩他太遠了。

三炷香燃儘,太陽已經升到天空正中央。

蕭逸之連帶著幾名在徽州書院教授算學的老師眼疾手快,將準備悄悄溜走的白言蹊抓住,順帶著抓住了宋清,連拽帶請,將白言蹊和宋清拖到了徽州書院的飯堂中。

有蕭逸之在,這群人自然不可能坐在飯堂中隨便將就著吃,而是被請到一間還算雅致的小包廂內,蕭逸之點好菜後,目光便離不開白言蹊和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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