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誰都是這樣混上來的,我們這樣的人,很多都從這些小項目開始。一部八萬,定金就有三萬,你欠的錢差不多能還上一部分。加上機會……機會才是最重要的。”林大哥循循善誘,聲音和藹:“小西,你不能跟你那些同學比。”

“他們家裡住彆墅,請傭人,咱們呢?”

林西一直不發一言,這時眼神閃了閃,哆嗦地抬頭:“我不想賺這個錢,林大哥,咱們報警吧?這個肯定K先生不像好人,要是他不讓我們走,我們就……出去以後再說,肯定有辦法的?”

林大哥突然沉下臉,複又變臉似的笑出魚尾紋:“小西,這種高端會所是有信號屏蔽儀的,你看看,你電話還能打出去嗎?”

走廊昏暗,儘頭黑漆漆,像一張要把人吞噬的大口。

林西呼吸急促起來,望著林大哥的笑容,汗毛豎起,身體止不住發抖。

對峙片刻,他忍住眼淚,低頭說:“我想上個廁所,我尿急,忍不住了……”

林大哥歎了口氣:“行,去吧。”

他沒有跟上來,隻是站在門口目送林西。

通往衛生間的指示牌分布在正常的位置,不正常的隻有服務員,每個拐角站著一個,不笑不動。他們仿佛一尊尊雕像,隻有一雙眼睛會動,盯著他,一直盯著他。

林西腳步不停,甚至越走越快,終於進入廁所隔間。他脫力似的軟倒在地,又不信邪地把手機拿出來。

果然顯示運營商無服務。

電話微信微博,哪樣也發不出去,他最後一絲希望落空,眼淚砸在屏幕上。

這時,林西即使再不敢相信,也明白了。

林大哥在騙他。

怎麼辦?怎麼才能逃出去?林西快要瘋了,手腳發軟。他忙了大半天,晚飯一口沒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餓得渾身冒虛汗。

可哭有什麼用?他一邊抹眼淚,一邊不死心地觀察周圍。

終於,廁所隔間頂部,一個成年人一定進不去的換氣口,吸引了他的視線。

***

“彆怕,你慢慢說……”

“前輩嗚……”林西哭得發抖:“定位……定位我發給你……”

“好,你彆怕,再撐一會兒,電話彆掛。”

二十分鐘後,顧灼灼和溫嶽逆著人流走在大街上,腳步匆匆。

溫嶽已經叫了司機,停在車能開動的路口。顧灼灼一邊在電話裡安慰林西,一邊拉著溫嶽,不讓他走得太快。

“定位我發給你。”顧灼灼對溫嶽說:“巨浪會所,在北邊。我們過去太慢了,先報警。”

溫嶽收了定位,開始處理。

顧灼灼又溫聲對電話那頭說:“很冷嗎?可以搓搓手,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警察已經過去了,我們也在路上。林西?”

“嗯、嗯……對不起,對不起顧前輩……”

那個小小的換氣口成了林西的救命稻草,他本來就沒成年,又發育遲,加上吃得不好,體型瘦小。林大哥他們過於自信,林西拆窗用了五分鐘,也沒人進來看一下。

通風管道裡全是灰塵,林西爬進去,手臂上被釘子和鐵板掛出一道道血痕。這些都無所謂,他最怕的是這個管道不能通向外麵,或者收縮成他也過不去的窄口,那才是真的絕望。

萬幸,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林西爬到了某黑漆漆的設備間,又爬出窗戶,攀著外牆上了房頂。

他的外套在鑽管道前已經脫了丟在廁所裡,隻拿著手機。

信號屏蔽儀器作用於室內,林西一件薄薄單衣被寒風刮得發抖,堅持著爬到屋頂的最角落,手機終於有了兩格信號。

他第一個打給了顧灼灼。

平安夜,路況仍舊不好。顧灼灼和溫嶽坐進車裡,二十分鐘還在市中心,還好溫嶽那邊有人跟進這件事,警察說再有五分鐘就到了。

“對不起嗚……我不該、不該相信有這麼好的事……”林西瀕臨崩潰,卻不敢大聲哭,隻把聲音壓在喉嚨裡:“我運氣不好,就沒好過,怎麼現在會好呢,不會的……是我貪、貪心,都是我……對不起顧前輩,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我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顧灼灼眼眶發熱,被他說得愈發難受,微微仰頭才忍住。

車又停了,顧灼灼不由焦慮,手指掐住掌心。這時溫嶽從他手裡搶過了手機,並抬手摸了摸他的後頸。

“林西。”溫嶽的聲音冷淡又沉穩:“我是溫嶽。”

“溫……溫大哥。”林西抽了抽鼻子。

“你不會有事的,宣泄情緒等回來再說。現在你要做的,是深呼吸,控製自己。想一想,這隻是一個比較特彆的晚上,它既不會讓你失去生命,也不會讓你失去健康,更不會讓你失去工作。”

溫嶽緩緩說。

這時車又啟動,順著綠燈漸漸加速,進入北區某主乾道。八車道讓這段便秘似的路程終於暢通,司機也在允許範圍內不斷加速,全神貫注。

“你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甚至談不上不幸。你的明天沒有危機,你的求助也很及時,所以,不要哭,冷靜下來,觀察周圍,等待救援。”溫嶽停了一會兒,聽到那邊漸漸平緩的呼吸聲,問:“能做到嗎?”

“嗯……”

顧灼灼重新接過溫嶽遞來的手機,林西聽著果然平靜了許多。

不一會兒,那邊似乎傳來警笛聲,但林西的手機沒電了。

他們沉默著,車又行了一刻鐘,兩人終於看到了那棟巨浪會所的屋頂。顧灼灼焦急下車,溫嶽要跟上,卻被他一把推回去。

“警察已經到了。”溫嶽皺眉:“不用擔心,他肯定沒事,你彆急。”

“我不急。”顧灼灼聲音緊繃,前所未有的嚴肅,但仍然阻止了溫嶽:“所以我去,你彆去。”

溫嶽沒說話,卻用眼神明確傳遞著為什麼的訊息。

顧灼灼不知道怎麼解釋,他隻是心慌,他不想讓溫嶽去參與任何救人的行為。

此刻他免疫了所有的安撫,整個人顯得很暴躁,不肯妥協。

一反常態的顧灼灼十分固執,來回說了幾句,煩躁地攥著溫嶽的手腕,狠狠提起,用力壓在靠背上。他一腿跪在昂貴的椅麵,溫嶽兩腿之間,鎖得人動彈不得。

溫嶽動了動手腕,非常明顯地皺起眉。

“我說,不準去!”顧灼灼低吼:“這麼冷的天,你下去又怎麼樣,我難道不能處理嗎!”

溫嶽:“…………”

顧灼灼大口喘息,漸漸鬆開了禁錮溫嶽的手,退出車門,用力瞪了他一眼,再猛地把車門一關。

“砰”一聲。

青年向警車聚集處走了兩步,而後又小跑起來,溫嶽神色不明地從車窗裡看他。

幾秒後,他消失在溫嶽的視野裡。

溫嶽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裡多了一圈指印,紅痕非常明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