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地獄岩(1 / 2)

彪悍奪舍手劄 喬家小橋 12812 字 3個月前

夙冰進入長老院內殿時,殿裡麵隻剩下七峰峰主和無極宗宗主趙鬆柏,既然其他長老和家主已經離開,那想必已經商討出了結果全文。

弓著脊背行至殿中,夙冰垂首跪下,叩地不起。

前去押解的金丹長老,許是受了誰的意,早早便將拓跋戰以法咒束住,眼下他就算把眼珠子瞪出來,也是無可奈何。

淩夷道君盤膝端坐在長老席首位,瞥了趙鬆柏一眼。

趙鬆柏得了令,立刻轉向大殿九龍階下,中規中矩地鎮聲道:“拓跋戰,你拓跋一族臨陣倒戈,與南疆妖物沆瀣一氣,失敗後儘數伏誅,依北麓慣例,本該將你一同誅滅,然,眾長老念你年幼,姑且留你一命,還不速速跪下謝恩。”

拓跋戰法力被縛,又不能說話,但脊梁骨硬得很,掙紮著朝他啐了一口。

趙鬆柏氣的不輕,正想出手教訓,卻被清止道君揮袖攔住。

秦清止臉色極為陰鬱,起身緩緩走下九龍階,立在拓跋戰麵前。

拾手撫了撫他的腦袋,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拓跋戰自小就被送來無極宗,與清止道君感情甚篤,見他如見親人,壓抑太久的情緒瞬間崩塌殆儘,眼淚默默流的止也止不住。

“清止師弟,該動手了,幾位家主還在等待結果。”

淩夷道君最是看不慣這副父慈子孝的場麵,涼嗖嗖地說道,“莫要忘記,這提議本是你提出來的,若是師弟下不得手,師兄我可以代勞。”

夙冰伏地默默聽著,一顆心暗暗沉了下去。

看來她猜的沒錯,拓跋戰決計不會被處死,但蛻層皮是少不了的。

廢修為、斷筋脈、永無止境地關押囚禁……從古至今,獨獨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道修一派,最是道貌岸然,台麵上說的好聽,留他一條性命,耍的手段,卻比殺了他還要殘酷無情。

一時間,夙冰連帶著對秦清止也生出幾分鄙夷。

大智慧大能耐又如何,同樣不敢拂逆什麼祖宗族規。

見秦清止默不作聲,紫薇道君蹙眉道:“師兄,事已至此,你又何苦咄咄相逼?”

淩夷道君惱了:“我哪裡哆哆相逼,師弟要做聖君,壞人由我來做還不行嗎?況且,他做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遭了吧,當年……”

“夠了,”秦清止側目瞥他一眼,“不牢師兄費心。”

語畢,他微一皺眉,凝力於掌心,隻見刺目白光傾瀉而出,從拓跋戰的頭頂籠下,如一隻蟬蛹,將他整個包裹住。蟬蛹內部生出千萬條尖細觸手,抽絲剝繭地滲入拓跋戰的體內,眨眼間的功夫,便將他體內靈力吮吸一空。

蟬蛹漸漸膨脹,秦清止反手一抓,收了回來。

拓跋戰小小的身體,如同被榨乾水分的橘子,爛泥般癱倒在地。

殿上幾位道君眼皮兒都沒眨過一下,想必都是司空見慣了的,偏偏朝陽峰雲鬆道君有意無意掃了夙冰幾眼,佯裝疑惑道:“此女可是名喚冷小扇,乃拓跋家臣之後?”

夙冰一挑眉毛,這是要公報私仇了麼。

緊了緊嗓子,她顫聲道:“回尊上的話,弟子名叫夙冰,並不姓冷。”

“不是?”雲鬆道君眯起雙眸,冷笑一聲。

“確實不是。”

玉屏峰主無念道君浮塵一甩,淡淡道,“雲鬆師兄,冷家那小丫頭時常跟在霜兒身邊,師弟自是見過的,眼前這小弟子雖同她大致輪廓有些相像,但細細一看,差彆甚大全文。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此女更像清止師兄膝下一名小弟子。”

雲鬆道君胡子一抖,這不是睜著倆眼說瞎話嗎?

誰不知道秦清止的夜來峰,連隻母仙鶴都沒有,哪裡來的女弟子?

偏他還不能反駁,為了愛徒一條胳膊,得罪了夏氏一族太不值得,隻能忍住。

夙冰舒了口氣,她既然敢回來,早料定無念道君會替自己說好話,要不然,夏重霜就得落下一條包庇之罪。幾名道君誰都不曾見過她,一名小弟子的死活,也不看在眼裡,眼下,就看秦清止找個什麼說辭把自己圓過去。

倒不是她對兩人之間的交情有什麼信心,拓跋戰落得如此下場,總得有個人看護吧,這活計若是落在彆人手上,拓跋戰算是完了。

有了之前寧死不屈帶著拓跋戰叛逃前科,秦清止能放心的,唯她一人。

果然,秦清止順著無念道君的話細細說道:“無念師弟真是好記性,此女的確是我之前遊曆時,心血來潮帶回宗門的記名弟子,因時間倉促,還不曾來得及登記。先前,我憂心身處太遠,無法趕回來救下戰兒,便傳音給她,命她帶著戰兒前往天際城與我彙合。”

隻一席話,便將夙冰洗的乾乾淨淨。

無念道君莞爾一笑,鋝著長須,頗讚賞地道:“有勇有謀,清止師兄挑徒弟果真獨具慧眼,佩服,佩服。”

秦清止也笑:“確是個好孩子,可惜靈根差些,成不了氣候,不值一提。”

兩位道君你來我往間,便叫其他道君無話可說。

更何況,本來就是一名可有可無的小弟子,是與不是在他們眼中,根本無傷大雅,更沒人傻到會去刨根問底,非得和秦夏兩家對著乾。

秦清止輕望夙冰一眼:“冰兒,眼下為師有件大事,交予你去執行。”

夙冰忙叩首道:“請師傅示下。”

“長老院決定,將戰兒送去地獄岩思過修行,你晏繆師兄年事已高,怕是需要個幫手,你可願代為師前去監察?”秦清止緩步走回位置上,盤膝坐下,笑道,“那裡雖苦,卻是個清修的好地方。”

“弟子願去。”

夙冰再是一叩,眼下拜師的心也淡了,去哪裡都是一樣。

“那即刻啟程吧,你少卿師兄正在門外等著你們。”秦清止揮揮手,“路上,他會告知你應注意的一切。”

“是,徒兒拜彆師傅,各位師伯師叔。”

夙冰凝力於手臂,垂著腦袋將昏過去的拓跋戰抱起來,躬身退出大殿。

殿外西北角的孤巒上,藍少卿已經接到了傳音指示,見小小的丫頭抱著比她更小的人兒,一臉蒼白的模樣,心下生出幾分不忍,上前接過拓跋戰,柔聲道:“夙師妹,你可還好?”

在銅門山,他們是見過麵的,藍少卿自然認得她。

此次誅滅拓跋一族,在藍少卿看來,無極宗的所作所為十分不光彩,因此理所當然的為夙冰感到慶幸,並沒有想要揭穿她的意思。

夙冰招呼來風聲獸,詢問道:“少卿師兄,我能帶它去麼?”

“自然可以。”藍少卿點點頭,“師妹的身份是去監察,並非受過。”

“那咱們啟程吧。”夙冰半句廢話也沒有,翻身上了獸背。

藍少卿微微有些驚愕,經受一連串的變故,便是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平複,她怎會如此鎮定,莫不是驚著了?心下琢磨著,將手中玉扇一拋,化為傘狀,足尖一點,抱著拓跋戰穩穩落於其上。

正打算離開,元寶的聲音突然傳來:“藍師兄,還請稍等片刻。”

兩人循著聲音望去,好久才瞧見他乘著獸車款款而來,藍少卿滯楞了下,客氣道:“宣於師弟,不知你有何事?”

元寶欠身下了獸車,笑道:“我想同她聊上幾句。”

藍少卿並不知他曾混入無極宗過,納悶的很,但依舊客氣一笑:“我先去前麵等著。”

“多謝。”

瞧著藍少卿飛離,元寶在兩人周圍以法寶設下禁製,沉著臉對夙冰道,“要不要離開無極宗?我有法子帶你離開。”

夙冰哈哈一笑:“我為什麼要離開?”

“難道你想去地獄岩?”

“為什麼不去?”

元寶無語,半響才道:“我知道,你怪我連累了冷氏家族,但這件事,確實超出我的預知範圍,而且,當我知道以後,頭件事就去搭救你娘。”

夙冰蹙眉:“你救了我娘?”

“沒有,你娘不肯跟我走。”元寶搖搖頭,“她隻讓轉告你,好好活著。”

“……”

夙冰沉默了會兒,道:“你能有這份心,我記下了。”

元寶歎了口氣,頗無奈的笑道:“說句心裡話,在這個時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與我磁場相似的人,我還真舍不得和你分開。”

“磁場?什麼意思?”

“我散漫灑脫,你桀驁不羈,都與這個沉悶的修仙界格格不入,就叫做磁場相似。”

“這樣啊,”夙冰了悟地點頭,“你的意思是,你老謀深算,而我陰險歹毒,我倆乃天造一對兒,地設一雙,是也不是?”

“你這家夥,又在曲解我的意思!”元寶曲起指節,在她額頭彈了一記,言笑過罷,忽地歎道,“也是,就算日後你我做不得朋友,也莫要成為敵人,否則,我一定會很頭疼。”

夙冰一揚手:“你放心,若是真有那天,我不會讓你頭疼太久。”

元寶一愣。

夙冰以手做刀,在他脖子劈了一記:“因為我會砍了你的頭!”

語畢,兩人對看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又聊了幾句,夙冰抬眼瞧了瞧藍少卿:“好了,元寶師兄,我該走了。”

“嗯,”元寶也轉身上了獸車,“有緣再會。”

夙冰點點頭,驅使著風聲獸一躍而起,向藍少卿飛去。

一路向北,夙冰跟在他身側,始終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發現藍少卿真是一名謙謙君子,不論各種姿態,都可以看出其良好的品行教養。

許久,她才放心問道:“少卿師兄,地獄岩是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