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恩情難辨(1 / 2)

彪悍奪舍手劄 喬家小橋 12985 字 3個月前

兩人並肩走著,各有心思,於是行的既沉悶且緩慢。夙冰心道一次不成,這法子下次便不能再用了,邪闕隻消稍稍一想,必然識破她的圖謀。

果然,走到一半,他倏忽停下步子。

夙冰也趕緊停下,吸了一口氣,等他發難。

哪知他隻是略微頓了頓,又提步繼續向前走,一張刀削般的瓜子臉本就極尖,這會兒子拉的更長,幾乎能戳死人。夙冰心裡有鬼,故而眼風不斷掃在他臉上,掃著掃著,不由細看了看。

大妖怪不愧是大妖怪,瞧這遠山眉丹鳳眼芙蓉麵的,顧盼間,真真就像話本子裡禍國殃民一狐狸精,尤其是那兩片薄唇,像抹了口脂似的紅豔豔。類似大妖怪獨有的風情,人類便是模仿也模仿不來,當然,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不開口的基礎上,否則,剩下的隻有幻滅……

夙冰心裡一直都有一個疑問,他從前,為什麼要比著蕭白夜的模樣化形呢,他自己的相貌,雖不及蕭白夜生的精致,也是極出挑的,況且夙冰以為,他斷不是個在意容貌之人。

“你看什麼?”

邪闕從自己的思量中回過神,睨她一眼,“一計不成,想著如何再生一計?老子實話告訴你,還是省省吧,方才就算沒有出岔子,你那合歡琴也影響不了老子。”

夙冰訝異地道:“莫非你……”

“我怎麼?”

邪闕稍稍一訥,旋即明白過來,立時便咆哮了,“老子是妖啊!”

“妖又如何,妖就不分雌雄了?”夙冰不大相信的上下打量他一眼,湊近點兒戳了戳他的胸口,壓低聲音道:“昨個兒說到雙修,怪不得你反應那麼大,說實話,你是不是……恩?要是的話趁早說,咱們再想彆的法子。”

邪闕低頭看著她,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忍了幾忍,才將一拳揍上去的衝動忍了下來,沉聲道:“老子再講最後一次,我的事情,不必你費心!彆說你心裡隻有你那個混賬師傅,就算不是,老子也不能讓你來冒這個險!這股力量太可怕,萬一伏魔鐵降不住,你可能會遭受反噬,被它吞的連魂魄都不剩,你究竟明白不明白?”

“如果這就是你的顧忌,那你未免多慮。”夙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看了伏魔鐵,它也跟我不少日子,有幾斤幾兩重,我還能掂量清楚。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染上一些魔氣,倘若因此墮魔,那我剛好改修魔道,求之不得呢。”

“你當這事兒好玩嗎?!”

簡直快要被她的態度給氣瘋,邪闕抓了抓頭發,攥起拳頭大步向前走,真是懶得再同她爭辯,反正吵架從來都沒吵贏過一次!他真是有病啊,每一回都這樣,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反還惹下一身騷!

回到洞府,他倒頭就睡,麵朝內牆,一句話也不說。

這房間裡隻有一張榻,一直以來始終被他給霸占著,要是平常,夙冰肯定將他一腳踹下來,可如今他是病人,也不好同他搶,夙冰隻能拿個蒲團坐在地上。

祭出自己的隨身丹爐,將碧水藻放進去提了提純,開始調配藥材。

這隨身丹爐是沉柯真人留給夙冰的,比夙冰之前用的那個好上不止一萬倍,夙冰一直都不怎麼舍得用,不過眼下藥材不齊備,普通的丹爐怕是出不了好成色。

她將煉製高級補氣丹的草藥分派好,糅雜成團,塞進丹爐裡,然後一提氣,以丹田之火開始煉製丹藥。說起這煉丹,頭一道丹火最是重要,要先用小火慢煲,等化為丹水之後,再慢慢操控著升溫,待丹水凝練成固體,繼續換為小火,方能保證丹藥的成率和成色。

一個是熟能生巧,一個急趕時間,夙冰遊刃有餘的直接釋放出五成以上的丹火,整整三個時辰,始終大火烹丹,隻聽丹爐子劈裡啪啦,燒的那叫一個旺盛,一股股藥氣熏的滿屋子都是。

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凡人界灶房裡的粗使婆子在蒸饅頭。

雖然賣相差了點兒,完全不像一個仙風道骨的丹藥師,但夙冰不以為然。中規中矩的煉製一爐子丹藥下來,需要三天的時間,成丹率大概是七成,如她這般煉製的方法,雖然成丹率隻有五成,卻隻需要三五個時辰,一對比,還是劃算的。

當然,也消耗更多材料,不過夙冰不傻,在材料中加了不少便宜的輔助物,造價就更低了。這是夙冰在元寶的碧落城學到的,碧落城內有家丹藥鋪子,出售的丹藥比其他丹藥鋪低上很多,夙冰當時覺得奇怪,買了一些回來研究,發現成色果然比較差,但每一顆都非常均勻,沒有特彆好的,也沒有特彆壞的,後來她問元寶,元寶說這叫“批量生產”。

夙冰聽了半天也聽不明白,自己回來琢磨琢磨,才摸索出一些門道。

但她練了許久,還是沒辦法和元寶相比,最後不得不承認,果然還是天分不夠啊!

這一歎氣,她就分了心,這一分心,丹火的控製就有些跑偏,這一跑偏,直接向前竄了出去,這一竄,就燒上了榻。

夙冰趕緊回神,氣沉丹田,將丹火控穩。

不一會兒,她似乎嗅到一絲怪味,循著怪味一看,發現邪闕垂在榻沿上的衣裳閃了幾下火星子。夙冰眼皮兒一跳,他先前鬨了脾氣,回來竟然沒想起換衣裳,身上穿的,可不是他那件極品寶衣紫綾羅,而是夙冰的舊衣服,哪裡抵擋得住丹火?

夙冰操控著丹火騰不出手,忙喊了一聲:“大白,快醒醒!你屁股著火了!”

今晚化形吞了兩名築基期的儒修,邪闕累的夠嗆,腦子裡嗡嗡一片,也不知她到底在喊什麼,欠了欠身,有氣無力地道:“你不好好煉丹,又嚎……?”

眼瞅著就要燒起來,這一燒保不齊得蛻他一層龍皮,夙冰哪裡還顧得上跟他扯掰,一手控製丹爐,一手上前抓住他的衣擺,“刺啦”一聲,直接攔腰扒了半截!

邪闕這回是徹底醒了,低了低頭,又咬著牙望向夙冰。

夙冰一手顫巍巍地控製丹爐,一手抓著那半截衣裳,吞了口唾沫道:“大白,你聽我給你解釋,這回真的是個意外,意外……”

“給老子滾!”

隻聽邪闕一聲咆哮,夙冰連人帶丹爐,一並被丟了出去。

每間屋子都設有隔音結界,其他人自然是聽不到的,因此也不怕露什麼餡,隻可惜夙冰這爐子丹藥毀了,白瞎了那麼些個靈草和丹火。

她心裡雖有些不忿,卻也知道白毛更加無辜,於是便一腳踹開對麵的門:“小師傅,借你個地方坐一下!”

小和尚正坐在窗前發呆,被她驚了一跳,手裡的念珠都掉在了地上。好一會兒才彎腰撿起來,說道:“夙施主,你這是被趕出來了麼?”

夙冰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什麼,但一晃眼,又消失了。

“夙施主?”

“哦,沒事。”夙冰甩了甩頭,笑道,“是我叨擾你修晚課了。”

“反正小僧心煩意亂,也修不進去。”可悟微微泯了泯唇,並沒有起身,隻伸手示意夙冰坐下,“既然如此,同夙施主聊聊也好。”

夙冰撩袍坐下,毫不客氣地道:“小師傅,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這般勞心勞力的幫助我的邪闕,背後,究竟有何目的?”

夙冰對可悟的懷疑,從來就沒停止過。

她雖豁達,卻不會輕易的相信誰,尤其是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和尚,此事邪闕說的沒錯,雖然壓製邪皇之力勢在必行,但總覺得背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窺伺他們。

“出家人不打誑語,先頭小僧已經說過,是為了小僧的師傅。”可悟略有些無奈地道,“當然,也是略有些慈悲之心,不想夙施主抱憾終生?”

“抱憾終生?”夙冰若有所思的瞟他一眼,“何解?”

“夙施主可還記得那日在船上,小僧講過的故事?”

“神君的故事?”夙冰將丹爐放置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掀開蓋子,檢視裡麵的丹水,“此人,就是邪闕的師傅羽琰神君吧?”

可悟點點頭:“至於那位受他詛咒的小師弟,施主也是認識的。”

夙冰倒真微微一愣:“我認識?”

可悟嗬嗬一笑:“他的轉世中,有兩世都是夙施主的師傅,這緣分,不淺呢。”

夙冰徹底愣住:“我師傅?”

可悟撚著手裡的佛珠,語氣淡淡:“當年羽琰神君是以心魔立誓,要他的小師弟永世不得好死,就此嘗儘世間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之苦。所以心魔在,則誓在;心魔破,則誓破,換一言之,邪闕施主要麼死,要麼修成正果,否則那人無論怎麼修行,最後都難逃詛咒,難以飛升。上古年間諦聽城大名鼎鼎的白夜魔帝,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哪怕最後他看破了天機,試圖逆天改命,得以修到大乘期,最後依然沒能逃出厄運。”

夙冰一拍桌子,豁然站起身來,麵沉如水的盯著他:“你還知道什麼?”

“小僧什麼都知道,但卻不能泄露太多。”

可悟垂下眸子,默默歎氣,“天地自有天地的法則,順應為正道,忤逆為魔道,小僧雖偶然窺了天機,卻也隻是一介凡人,過多插手他人的事情,無論是好心還是惡意,同邪闕施主一樣,是會遭天譴的。”

天譴,又是天譴!

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剜進肉裡,夙冰從齒間逸出一聲冷笑,誰能告訴她,所謂天道法則,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如羽琰那樣殘酷陰毒的人,都可以一路修成神君,主宰著天地法則?!

若一開始,她對這位神君隻有憎惡的話,現在,已經完全上升到仇恨的高度!

但仇恨又有什麼用?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神,窮儘她這一生,興許,連他的麵都見不到!

所以,她必須努力!

……

天恒門的擂台賽整整持續了一個月,采用五局三勝製,夙冰第一局同可笑大師打了個平手,兩個人都不算取勝,想要取得進入天湖秘境的資格,意味著後四場必須取勝三場。

夙冰一開始還以為,靳耀必然饒不過她,反正她也沒打算去闖秘境,若是情況不對,大不了棄權。哪知道後四場抽簽,抽的對手一個比一個弱,段數和可笑大師相比,簡直天差地彆,她就是想輸都沒那個機會。

最後名次排出來,她居然拿了個金丹組第三十六名,恰好排在可笑大師前頭。

要知道可笑大師在金丹期這一眾修士裡,名次一直都保持在前六,就是因為同夙冰一場平局,才從神壇上被拽了下來。夙冰再看榜單,排在頭一位的,竟是一名叫做嶽箬的女道修,說起這個嶽箬,她是天恒門掌門嶽淩的大女兒,嶽笙的姑姑,年紀不過兩三百歲,已經修到了金丹大圓滿,結嬰在即。

夙冰除了自己參加的場次之外,怕身份露餡,極少去觀戰,因此一直無緣得見,不免有些遺憾。再說天湖秘境的準入資格,築基期兩千人,金丹期二百人,也算多的了。隻是這金丹期的名額,還要先除去二十個,留給來自其他地界的貴賓,因此隻剩下本土修士一百八十人。

夙冰在榜單上有意無意的數了數,這前一百八十名,共有道修六十人,儒修六十人,佛修六十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