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化妖成魔(三)(1 / 2)

彪悍奪舍手劄 喬家小橋 13114 字 3個月前

夙冰頭昏腦脹的走出雲華殿,駐足在殿外廣場上。

隻見一輪旭日從蔚藍的海平麵上緩緩升起,水天一色間,夙冰的神思微微有一些恍惚,忽聽見鳴鸞說道:“打起點兒精神來,有一道神識在暗中窺探你。”

夙冰一絲驚訝也沒有:“看您的了,我師傅他老人家心細如塵,沒那麼好糊弄。”

一怕使用靈力會露出馬腳,二是她也不知道靳耀的寢殿在哪兒,便向靈池前正喝水的仙鶴招了招手,仙鶴立刻誠惶誠恐的走上前,俯身待命。夙冰撩了撩袍子,以極優雅的姿勢坐了上去。

不用她驅使,仙鶴便向雲華殿的西北方飛去。

隔了好一會兒,鳴鸞才道:“你喜歡他?”

夙冰一愣:“誰?”

“你師傅。”

“您想太多了。”

“彆忘了,你現在無論身體還是神識,全都在我掌控之中。”

夙冰沉默片刻,緩緩道:“晚輩並不否認,曾經愛慕過我家師傅,但我所指的師傅,絕不是現如今的秦清止。而且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在當年,晚輩便已經斷了那份兒念想,更何況現在……”

聽她三言兩語描述完畢,鳴鸞皺眉道:“原來秦清止是白夜的轉世。”

夙冰微微頷首,一攤手歎氣道:“看不出來吧?”

“的確看不出來。”鳴鸞竟也歎了口氣,“在我印象中,白夜此人外表陰柔手腕剛硬,尚在大乘中期時,真魔界的各方勢力已經將他列為招攬對象,暗中派弟子下界想要收他入門,卻均被他一一推卻。沒想到一朝轉世,竟成了一名如此秉承道心的道修。”

“所以說,歲月是把殺豬刀啊……”夙冰感慨著搖了搖頭,“不瞞前輩說,每一次看到秦清止,晚輩都像吞了隻蒼蠅一樣難受,吞不下,吐不出,彆提多膈應。

“胡鬨!”鳴鸞叱道:“魔乃悖天道,白夜能走回正途,你該為他高興才是,何故如此嫌棄?”

“晚輩的意思隻是彆扭,絕非您所謂的嫌棄。”夙冰也覺得自己表達的不是很清晰,忖度了下,說道,“呐,舉個列子來說吧,如若有一天邪闕在您麵前一天到晚的端著架子,一口一個上善若水,一句一個厚德載物,您能受得了麼?”

“他會的。”

鳴鸞斬釘截鐵地道,“他隻是自小在凡間野慣了,無人管束,才會連番闖出大禍,身為主人的弟子,他朝飛升神界之後,自然會聽我家主人的話,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夙冰嗬嗬一笑:“但願吧。”

心裡卻是冷冷一哼:他聽誰的話,那還不一定呢!

提起羽琰神君,夙冰滿肚子火氣攔也攔不住,若非她還算深明大義,不將這怨氣轉嫁到無辜的人身上,早就拿鞭子將邪闕抽到死!殊不知她的情緒一起變化,鳴鸞立時便感應到了,他是羽琰神君飛升神界之後才收服的神寵,自然不知道那些苦大仇深的過往,隻是對她的反應有些好奇。

……

悶聲不響的,仙鶴落在一處宮殿前。

夙冰舉目一望,好大的氣派!這座宮殿雖然比不得雲華殿那麼輝煌,但占地極為廣闊,幾乎霸占了整座海島。她咂咂嘴走到門外,立時便有築基期的執事弟子上前來接,她一句話也不說,隻一路跟著。

最後停在一處房門前,卷起一掛東珠卷簾之後,執事弟子躬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不愧為儒修,瞧這布置真不像修仙者住的,倒有幾分凡人界侯門大宅的感覺,夙冰揮手解開門外的禁製,跨過門檻。屋內隔光,靈燭又被禁製封住,因此黑黢黢的,夙冰有鳴鸞的窺天道神識,倆眼眶子裡仿佛嵌了兩顆夜明珠,熠熠生光,自然將邪闕瞧的清清楚楚。見他背對著門,蜷著身子縮在榻上,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夙冰心裡一揪,放出神識探了探,感覺他和之前離開時沒什麼兩樣,心下愈發奇怪,走上前幾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未曾說話,忽地感覺到邪闕體內的妖氣不太正常,當即明白他這是打算化形的節奏。夙冰起初怕的就是這樣,才會不計後果的弄死靳耀,於是四兩撥千斤,手肘在他後心窩一頂,壓製住他的妖力,挑挑眉笑道:“小美人,明明醒了,裝什麼呢?”

邪闕訝異,這人怎麼知道他的罩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夙冰已經翻身上了榻,大咧咧的從背後圈他一圈,陰陰笑著:“哎呦,這麼迫不及待,我還沒回來,便先自個兒躺好了?”

邪闕心頭一陣惡寒,微微轉過頭,冷冷笑道:“你決心找死,是吧?“

夙冰一玩兒上癮,摸著下巴嘖嘖道:“死在溫柔香裡,便是做鬼也風流啊……”

說著,就假意湊上去想要親他。

兩人挨的極近,說話的氣息拂在臉上,宛若羽毛輕輕在手心撓了撓似的,邪闕居然可恥的渾身一顫,連心帶肝都快酥了。他對自己的反應有些不解,因此稍稍一愣,很快一股火氣直直衝上天靈蓋,什麼二號三號四號計劃全都顧不上了,直接伸手扼住她的脖子,等了那麼久,就是要親手弄死他!以泄他心頭之恨!

夙冰察覺他正處在暴怒的邊緣,心裡知道自己玩大了,正想開口喊一聲大白,卡在喉嚨口的手卻微微一鬆,短暫的沉默過後,那隻手漸漸向上移動,轉捏住她的下巴:“公子瞧著人模人樣的,不想骨子裡,嗬……”

他一個“嗬”字,挑的極長極緩慢,偏還探了探身,不知有意無意的恰好吹在夙冰耳朵邊兒。

皮膚浮起層層栗粒,夙冰心道這老妖怪是改變策略了?

才向後縮了縮,邪闕整個人已經攀了過來,另一隻手探在她的腰際,看樣子是打算去扯她的腰帶。夙冰腦子裡忽然浮出一個想法,導致她再也繃不住了,一把將他推開,忍了幾忍,還是忍不住道:“真沒想到,原來你還好這口。”

“好哪口?”

邪闕支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隻這一眼,夙冰忽然有些醒悟過來,原來自己被他看穿了!“好啊,你戲弄我!”

邪闕一挑眉毛,笑了:“你要玩,陪你玩罷了,何以是戲弄?”

夙冰揮手在他胸口打了一拳,半無奈半好奇地道:“我究竟是哪裡露了馬腳?”

邪闕得意洋洋:“這是個秘密。”

“說吧,我也好改進改進。”

“老子偏不告訴你!”

“好大白,你就說吧!”

“求老子。”

“無恥!”

夙冰拉下臉來,被邪闕這一鬨,她心裡越來越沒譜,才一晃眼兒功夫就被戳穿了,是不是代表了秦清止已經看透她了?這幻形珠不是仙界的寶物麼,況且還有鳴鸞在,怎麼可能?

被人懷疑的感覺真是不爽,鳴鸞哼道:“咱們的變身根本毫無破綻,可惜你不該作死調戲他,不知道麼,當一個男人被女人調戲,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心上人,身體本能所產生的反應,是比頭腦更準確的判斷。”

夙冰略有些茫然:“本能的反應……”

倏忽她就明白了,繼而尷尬著扯了扯唇角,扯出一個極生硬的笑來,比哭還難看。

她抬了抬眼皮兒,瞄了邪闕一眼,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轉將靳耀的事情個清清楚楚,然後又將方才在雲華殿發生的事情粗粗一說,末了罵道:“你說你沒事兒瞎折騰什麼?一個結丹大典而已,等儀式完了夜裡咱們還能逃,若是還要舉行雙修大典,你勢必是要出席的,外麵那麼多高階修士,你就不怕被發現?”

“有什麼好怕的?”邪闕眼睫微微一垂,眸子裡滌蕩著些許黑氣,嗤笑一聲:“惹急了老子,老子就和他們同歸於儘,尤其秦清止也在場,更好。”

夙冰緊緊皺起眉頭,在上善島內,她曉之以情了整整一兩個月,才說服他注意克製住自己,現在瞧他的模樣,似乎又變回之前那個亡命之徒了:“大白,敢情我從前說了那麼多,你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心裡?”

邪闕始終垂著眼,兩指絞著夙冰腰帶上的絡子穗,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鳴鸞一抽身從夙冰識海內退出,叱道:“你瞧瞧你現在的模樣,真是將主人的臉全給丟儘了!”

邪闕唬了一跳,看清楚是誰之後,掉臉開始罵夙冰:“你怎麼將這隻鳳凰給帶來了?還讓他進入你的識海!雖然他腦子不會轉彎,但你不知識海有多重要?!你腦子也直了?!”

夙冰根本沒聽見他罵什麼,鳴鸞從她識海抽離的瞬間,她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一樣。

頭暈目眩之下,幻形珠立刻失去效用,唰一下便現出本形。

邪闕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探不出什麼,才瞪向鳴鸞:“你乾了什麼?”

“不關他的事。”夙冰心裡清楚是體內那根毒針作祟,連忙出言製止邪闕,甚至有些明白鳴鸞的意圖了,不由向他投去感激一瞥。

鳴鸞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走起椅子前,端端正正的坐下,將鳥寶寶祭在手心,為它梳理身上新長出的絨毛:“你說我能乾什麼?她中了七日離魂釘,若不是我在她識海內撐著,你覺得她回得來?”

“七日離魂釘?”兩人異口同聲。

邪闕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幾變,夙冰知道此物毒辣,但她當真從沒見過,更沒聽過,“什麼東西?”

鳴鸞雲淡風輕地道:“東陵書院創派祖師所煉製的大殺器,哪怕是大乘期修士,想抵禦它的侵蝕也有些難度。你到底做了何種人神共憤的事情,逼得靳耀出此殺招?”

夙冰沉默片刻,盤膝坐在榻上,將神識探入丹田內,金丹外層果然已經完全黑掉。

看來靳耀生怕她會從血陣中逃出,以防萬一,還準備了第二套計劃。

見邪闕一直不說話,鳴鸞覺得奇怪:“你有辦法?”

“暫時沒有。”邪闕搖頭,“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趁我還有些靈力傍身,”夙冰吞了幾顆補氣丹,收了真氣,淡淡道,“咱們還是先離開再說。”

鳴鸞難得誇她一句:“你倒是豁達。”

夙冰氣沉丹田,哈哈一笑:“得長生自好,不得也強求不來,總歸生死由命,自怨自艾有什麼用呢,況且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

“生死由命?”

邪闕的思緒一直處於遊離狀態,聽罷夙冰這話,他緩緩偏過頭,幽幽冷冷地瞟她一眼,“你的生死向來由我,命又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