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化妖成魔(三)(2 / 2)

彪悍奪舍手劄 喬家小橋 13114 字 3個月前

夙冰本想反駁他這狂妄之言,卻被他眼神下暗藏的堅定迫的心尖一滯,動了動唇,才略有些慌亂的收回目光,胸口微微起伏著,臉頰竟也隱隱有些發燙。

這毒的力量真是霸道,夙冰抬手順了順心口,默默歎了一聲。

……

現在逃走基本沒戲,聽說自她回來之後,東陵書院怕有人趁機混入,大門已經關閉了,要等到結丹大典完成才會重新開啟。夙冰仔細忖度一番,打算等到大典結束之後,佯裝送客,混在人群中離開。

就算被秦清止瞧出什麼端倪,就算他再想將邪闕繩之以法,但夙冰以為,他應該不會在那麼多人麵前戳穿自己。

於是夙冰放寬了心,打坐運氣。

調息到傍晚時分,負責雜役的修士送來兩套華美服飾,提醒夙冰大典就要開始了。

夙冰想想都覺得頭疼,事情演變至這一步,實在出乎她的意料,邪闕倒是很配合,直接取過衣服披上,把玩著手裡的麵紗巾。先舉行結丹大典,於是夙冰換好衣裳之後,便跟著雜役弟子離開,一路飛到一處廣場上,兩側的高台上已經入座了許多觀禮嘉賓。

夙冰先入了殿中,靳知書正和秦清止坐著說話。

行過禮,她就老老實實的站著。

秦清止打量她一眼,竟微微歎了口氣,靳知書忙問:“賢弟這是怎麼了?”

“我隻是想起自己的小徒弟來。”秦清止歎息道,“入我門下時,不曾舉行過拜師禮,自她結丹後,也一直不得舉辦過結丹大典,說起來,是我這個做師傅的失職。”

“道修向來不拘小節,隻有我儒修一脈才如此多的規矩。”靳知書無奈擺手,“說起來,愚兄也是不勝其煩。”

“是啊秦叔叔,那些不過虛禮,侄兒以為,令徒並不會在意。”

夙冰垂眸拱手,脊背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但她說的絕對是肺腑之言,她縱然對秦清止心懷不滿,這一點兒絕對是要感謝他的。夙冰極討厭繁文縟節,那什麼結丹大典在她看來,無非就是一出猴戲。

待禮鐘響罷,夙冰木頭一般跟著靳知書走出大殿。

聽了主持修士說過開場白之後,就噗通一聲跪在蒲團上。

接下來的演出看似她為主角,實際上壓根兒沒她什麼事兒,先是掌門關於“天地君親師”發表了一通真知灼見,再是各方長老輪番上陣,喋喋不休叨念個沒完沒了。

加上身體不適的緣故,夙冰開始有些昏昏欲睡。

等六位元嬰長老慷慨激昂的發表完畢,夙冰打了個激靈,以為終於要結束了,哪知後麵緊跟著外派代表講話。頭一位是天恒門一名元嬰代表,接著更是一位重量級人物,昭延寺達摩院首座,大禪修釋空尊者。

夙冰倒吸一口冷氣,不由端正了一些身姿,昭延寺的和尚可是不好惹,尤其兩個“釋”字輩的,早已修至合體期,一隻腳邁進涅槃期多年。她偷眼打量,這釋空尊者倒是生的慈眉善目,嘴角微微翹著,使人如沐春風,絲毫沒有得道高僧的架子。

“此賊是隻笑麵虎。”鳴鸞在她識海裡憤憤不平地道,“比起他那個心狠手辣的師弟釋心來,更加可惡。當年我就是被他這副笑臉給坑了,才會落在黑煞手中,沒想到一萬年過去,他居然已經修到了合體期!”

夙冰偷偷一笑:“一萬年前,此人的修為可有築基?”

鳴鸞臉一白:“我當年隻是一時大意,誰沒有大意的時候,邪闕如此狡詐不也一樣落得現在這般下場!連妖力都無法使用,隻能裝女人!還有你,你又能好到哪裡去?彆忘了,你腳下還紮著七日離魂釘!”

夙冰臉一黑:“晚輩不過說了一句,您至於這麼諷刺挖苦?”

“這不是諷刺挖苦,這是舉例說明。”

“舉例我和大白的蠢,來說明您其實並沒有我倆所認為的那麼蠢?”

鳴鸞認真一想,點頭:“你真聰明。”

於是至此以後,夙冰再也不同他爭辯什麼。

等到釋空尊者也發表完畢,隨著主持修士拖起長腔大喊一聲禮成,夙冰終於解放了雙腿,顫巍巍的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天色由暮靄到濃黑,已經接近子時,這時候彆說她,整個廣場嘉賓大都昏昏欲睡。

隨著禮鐘再次響起,雙修的典禮又開始了。

成親在凡人界本是一件喜慶之事,但在修仙界,卻和結丹結嬰大典一樣,隻是枯燥又冗長的一個儀式,讓人提不起一點兒興致來。不過嘉賓們倒是一時間神采奕奕起來,畢竟最近聽了不少八卦軼聞,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新娘子,不免生出幾分好奇。

果然沒讓他們失望,當邪闕從仙車裡走出來時,大多數嘉賓全都直了眼睛。

夙冰的眼睛也不由直了。

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帶麵紗帶麵紗,這家夥居然大咧咧的就來了!而且無論發髻還是五官,全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搭配上原本就紅豔豔的唇色,看上去說不出的……風騷!

夙冰扶了扶額。

靳知書的臉色有些難看。

邪闕目不斜視的走上前,同夙冰並排立著,衝她挑了挑眉。

靳知書一看見他就來氣,咬牙切齒地道:“賢弟,開始吧!”

秦清止正端著一杯茶盞,捏著小蓋撥了撥茶湯上的靈葉,微微斂著眼,卻坐著沒動。夙冰陡然明白過來,邪闕不是在和靳家人叫板,而是在向秦清止挑釁!

她攥了攥手心,如果秦清止之前還隻是懷疑,現在必然已經肯定。

靳知書以為他沒聽見,又喊了一聲:“賢弟?”

“知道了。”聲音冷的令人如墮冰窖,秦清止將茶盞重重放下,斂袍起身,走去兩人麵前的祭壇上站定。居高臨下,目光在夙冰身上一掃而過,並沒作任何停留,即轉在邪闕身上,而邪闕則毫不示弱迎上他的目光。

夙冰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默念一聲阿彌陀佛。

良久,聽見秦清止說:“跪下。”

夙冰習慣成自然,屈膝就要拜倒,卻被邪闕拉住:“雙修禮而已,用不著吧?”

秦清止攏在袖子裡的拳頭微微攥了攥,抿著唇也不說話,不斷以真氣穩定自己的情緒。好樣的!真是好樣的!他秦清止收的入室徒弟果真於與眾不同啊!不僅每一次都能給他“驚喜”,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當做傻瓜一樣來戲弄!

如此吃裡扒外為虎作倀的徒弟,究竟要她何用?!

秦清止這回真是氣著了,但還是不曾當麵揭穿他們,隻沉著臉又重複一次:“跪下!”

夙冰甩掉邪闕的手,屈膝一跪,

邪闕正打算發飆,夙冰鎮聲道:“你給我跪下!”

邪闕稍一怔愣,夙冰已經掌心生風,不著痕跡的打在他的膝蓋上。邪闕隻覺得膝蓋一麻,一個趔趄便跪了下來,若非夙冰早已將一條胳膊攔在他胸前,怕是摔的更慘。

秦清止冷笑一聲:“跪下就好,不必行此五體投地之禮。”

邪闕臉頰漲紅,“刷”的轉過頭瞪著夙冰,一對兒丹鳳眸子幾乎快要噴出火來,心頭又怒又悲!果然,無論如何自己是比不上秦清止的,隻要有他在,自己永遠都是被踐踏的對象!虧得之前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虧得自己竟會相信!

手臂上的黑線蠢蠢欲動,邪闕的雙眼越來越渾濁。

不行,這個節骨眼兒上隻能忍,回頭再算賬!

什麼叫做裡外不是人,夙冰算是嘗到了,但不管邪闕怎麼惱火,她也不能再激怒秦清止。因為她了解邪闕,性子再偏激也不會置她的安危於不顧,一定會忍下去。但秦清止她始終琢磨不透,也不知道真把他逼急了,彆說會替自己攔著,指不定第一個弄死她的,就是他。

邪闕終於肯服軟,鳴鸞倒火了:“我真看不下去了!”

夙冰眼皮兒一跳,真怕他一怒之下離開自己的識海,一切就全完了!

正打算同他解釋,鳴鸞又道:“這廝都沒妖力了,竟還敢這麼拽!有什麼可拽的?活該!夙冰你乾的好,早該這麼治他!我代表我家主人絕對支持你!回頭他若找你麻煩,我一定幫你收拾他!”

胸腔積鬱的毒血差點兒沒有一口噴出來,夙冰訕訕道:“多謝前輩。”

“你同他接觸的時間尚短,不知道他有多過分……”鳴鸞仿佛被打開了話匣子,積壓多年的怨憤一吐而光,從拔他鳥毛的悲慘童年開始,一直說到爭搶幻形珠雙雙被雷劈死,整個冗長的儀式,夙冰倒不覺得枯燥了,隻聽的啼笑皆非。

終於明白為何總說鳥類多條舌頭,連鳴鸞這樣的冷麵鳥王,告起狀來都是口沫橫飛。

聽著聽著,夙冰便不由側目望了望邪闕。

表麵聽上去,兩人似乎針鋒相對水火不容,但夙冰可以感覺到,兩妖之間的感情甚好。否則,邪闕也不會跟蹤黑煞三百年,隻為逮著機會救他出去,鳴鸞也不會得知自己是誰後,願以他五勞七傷的身體,幫自己壓製七日離魂釘。

鳴鸞的狀隻告了八萬年份,儀式已經差不多快要結束了。

秦清止一板一眼的接過金丹修士遞來的一對兒同心鐲,擱在手心裡摩挲,遲遲不肯遞給夙冰。

夙冰將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又順勢以手肘搗了邪闕一下,邪闕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一隻手,嘟囔道:“快拿來吧,婆婆媽媽的作甚?”

恰好有鐘聲敲起,蓋住了他這句話,否則不知又要掀起多少風浪,隻是殿前高台上的高階修士全都聽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釋空尊者,不由多看了邪闕一眼。

這一眼,恰好看到他手腕上帶著一串佛珠。

釋空尊者當即起身,驚訝道:“小施主,你手腕上的佛珠,哪裡來的?”

高台上看客全都一愣,紛紛向邪闕伸出的胳膊望去,可笑大師一直站在釋空尊者的身後,瞧了幾眼後,訝異道:“這不是釋心師叔的加持法器麼?”

夙冰並不覺得奇怪,這佛珠是可笑拿來給邪闕鎮妖氣的,而可笑又是釋心尊者唯一的愛徒。

邪闕卻沒夙冰那麼粗神經,當下臉色微微一變。

果然,釋空尊者揪著兩道白眉,疑惑地打量邪闕一眼:“這佛珠乃是貧僧的師傅所贈,貧僧與師弟各有一串,教我們非死不得離身,師弟他杳無音訊數月,佛珠卻已易主,莫非……莫非釋心師弟已經圓寂了?”

此話一出,終於將觀禮台上的嘉賓們,全都給炸醒了。